作者:有趣的灯灯
所以说,她是当真不知道那魏亦明在哪?
那随从有些迷茫,回头望一眼周启,却瞧见主子的眸色一冷, 伸出只手往她那一挥。
赶紧把人拉过去。
那随从深吸一口气, 赶忙拽住吴林的手臂道:“您先别急着进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至少得同我家大人解释清楚, 您的夫郎可不是想休就休的, 我们家大人怎么着也要为他讨个公道。”
如此有理有据,就好抓着她不放。
吴林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方道:“我还解释得不够清楚么,休了就是休了,至于讨公道,我又没把他怎么样,要讨什么公道?”
“跟我解释没用,去和大人说清楚。”
那人低声说了一句,手上便使了力要将吴林拉过去,一个习武的随从,力气自然要比一个书生的力气大,吴林被她拉着走,面上表情虽是不情愿,却也没法挣脱,刚想喊出声来,让周围人注意,便听那随从道一句:“女君,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要是再敢闹,叫我们小周大人面上难堪,那可就不得了了,我劝您低调些,还没入朝就得罪我们周家,可别想好好在朝为官,在外头打听打听便知,周大人可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在朝中得势很很。”
吴林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没再说话。
周启的轿子也不远,就在街对面的角落里,吴林垂头走至轿子前,只浅浅弯下身子作揖,还未开口问候,周启便用手将轿子的帘子拉开了一角,道一声:“进来说话吧。”
可是吴林却后退半步,摇着头道:
“不了,大人,还是就在此地说吧,我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被歹人抓了,死里逃生,出来后就没再见过他,我与他缘分已尽,故而一封休书寄回家打发了,我知道有些对不起他,也不求您帮助我些什么,只是我也没有伤他,还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听见这话,周启侧头打量她一眼,思考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派出的人跟踪了几日,每日只见她按部就班地出门买饭,其余的时间皆是待在客栈内,身边除了个偶然结识的书生外,再无其他人。
难道是真的,魏亦明自己跑了后,当真没有来找她,或者说,没有找到她?
京城人口众多,故而出入城门只需要看路引,压根无需记录在簿,她想要确定魏亦明到底在不在京,实在是件难事,吴林是她们唯一能抓到的线索。
连她也不知道的话,那就难找了。
但她说的是真话么?
她被抓走,可曾怀疑过是什么人动的手,万一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装成这样的呢?
她被带去青州时身无分文,连件多余的衣裳也没有,如今瞧上去,面色红润,不像是一路颠沛流离才走到京城的人,要说当真是无人照顾她的生活,周启是不全信的。
她根本不可能因着吴林一面之词,就轻易放她走。
周启微眯着眼,和善地笑笑,随后客气地说道:“既是遇见歹人,那我便帮你调查此事,必还你一个公道,至于公子他...这事还是很要紧的,你可知,他失踪了,忽然离去,杳无音讯,我是回京后才听到手下的人同我汇报的,我很着急,又从翰林院那得知,你在京考试,这才费尽心思寻得你,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公子,你随我来一趟,我母亲也想见你一面,咱们三人共同商议一番,看此事如何解决,想来你虽休了他,可到底也不是那般不讲情义连他安危都不顾的人吧?”
说到话尾,他语调略低,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听着她的话,吴林垂眸望地,抿唇不语。
“我母亲最讲情义,也就最痛恨薄情的人,你若是当真如此,在朝中恐怕...”
话未尽,周启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吴林自然不能再拒绝,只得抬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一趟,也算是给周大人一个交代,只不过,怕是不能离得太远,不然我回来不便。”
没有问到想要的事情,周启并不会当面同她撕破脸皮,颔首道:“自然不会离得太远,母亲在鸿楼摆了宴席,咱们边用饭边商议对策。”
吴林点点头,依着她的话,径直上了轿子。
自她出门到入轿子,统共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但是只要吴林独自出门超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要帮她第二个忙的时候。
坐在客栈里的柏渊算过时间,便抬手拿起杯子,再喝一口热水,方咂巴着嘴起身。
——
鸿楼的菜,在京城堪称一绝,故而这里生意好,豪门望族皆是这里的常客,因着这一层,酒楼内每一层只有三个雅间,每间都隔出数丈的距离,为的就是防止有高官在此喝酒吃饭时不慎讲出来些什么,叫有心之人隔墙听见。
周崚坐在雅间内,双手撑着桌面,闭眼养神,待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后,方才睁眼,正视着门前。
一个长得极瘦,可眉眼皆被书香气熏染得别有一番韵味的女子缓步跟着周启走进来,抬眼瞧见她,便默默作揖。
很独特的的感觉,明明瘦弱,可周崚一眼便知,此非池中物。
“母亲,这便是魏公子的妻主,吴林,只是,您想见魏公子,只怕暂时是不行的,吴林她路遇歹人,魏公子恐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自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周启躬身向她说道。
“当真?吴女君,你是再未见过那孩子了?”
周崚眉峰扬起,抬头看着吴林。
“回大人,确实是再未见过。”
解释了这么多次,却还有人再问,吴林实在是觉得语塞,话语中满是无奈。
同周启一样,周崚自是不全信的,只笑一声挥挥手,示意二人坐下。
门外不声不响地站满了周家的随从,将这一层围个水泄不通。
席上的菜,早就冷了一半,周崚却很是自若地夹了菜吃,吃一口才道:“那咱们边用饭,边看看该如何寻回魏公子吧,吴林,你认为如何?”
筷子就在旁边,吴林垂眸瞧了一眼,方拿起道:“就照您说得做。”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筷子夹菜时的声音,周崚垂头喝了口茶,才笑着道:“吴林,我对你有印象,你会试的文章作得实在漂亮,想来明日榜上,必有你的名字。”
吴林正低头欲吃一块鱼肉,听见这话,微笑着回应道:“多谢您夸奖。”
“不是夸奖,是真心话,我校验户籍时,还看到你的簿子上没有正夫,你是把魏公子休了么?”
“是,因着寻不到他,再加上他身份尴尬...”
“我理解你,毕竟也是走仕途的人,走到这一步实属无奈了,只是,吴林,你当真是把他休了,而不是故意将他藏起来?”
周崚话锋一转,侧眼看向吴林。
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吴林转头看她,问道:“藏起来?”
“是呀,为了掩人耳目,瞒过翰林院,故意将人藏起来,不过你若是这么做,我也依然理解,只是,我们都是魏公子的故交,算是他的长辈,这样的事,有何不可与我们说的呢?”
“毕竟,若是你自己藏,还不如我们来的利索,我们出面帮忙,自然是能瞒天过海,吴林,你该清楚,小小一个书生和当朝太傅之间的差距,何况,你也不想让圣上有一日知道,你娶了魏家的儿子吧?即使是休了他,可到底成婚在前,这就是在往圣上心里戳一根刺,有了这根刺,圣上会信任你么,又或者,你还能做官吗?”
这不是在好心的劝,这是威胁,一种“善意”的威胁,让她交出魏亦明,打着为两个人好的目的。
周崚不再说话,只笑着注视正埋头吃东西的吴林。
冷掉的肉总是有些油腻,吴林擦一擦嘴巴,才笑着缓缓道:“圣上不会知道我夫郎是魏亦明的,全京城只要周大人不说,就没人知道,想来周大人也不会害我的,对吗?”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一句道:“周大人不会害我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像周大人不会告密,我也不会告诉圣上,周大人暗中派了小周大人来亲自见过魏亦明,这都是危险的事,好在我们都不会说,对么。”
那一瞬间,周崚觉得有血冲上大脑,她面上的笑容止住,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是罪臣之子,娶他不是好事,可您是太傅,派人私下去见他也不光彩,圣上要是听了,那只怕我们要一起完蛋呢。”
吴林像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话语虽淡,可面上却还带着笑。
她能不明白周崚的威胁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如果不交出魏亦明,她就有被告密的风险。
这是她的把柄。
但她也可以借着自己的把柄,握住周家的。
周崚望着面前的女子,突然笑了一声,才道:“见过又如何呢,又不是当面捉住,无凭无据,圣上到底是会信一个尚且无官无名的小书生,还是信我这个老臣?”
她笑了,吴林却没笑,只轻声道:“圣上多疑,该是谁都不会轻信,既不信你,也不信我,谁都要怀疑一点,我是无所谓,可大人刚回京,如此就被怀疑上了,只怕日子要难吧?毕竟,大人在西北可是处处要受圣上监视呢,如今刚松口气,就又...”
周崚没有说话。
她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她也在威胁她。
不可能让她轻易走的,她一定知道魏亦明在什么地方。
她抬眸看一眼门外的随从和坐在一旁冷冷盯着吴林的周启,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得楼下一阵喧哗。
周崚警惕地扒着窗户向下窥望,却见楼下好几队士兵正在街上挨家挨户的搜寻。
听见动静,周启也起身望外看去,她看见那些人身上的衣服,眸子一紧,低声道一句:“母亲,是应天府衙门的人。”
“应天府衙门?发生什么事了,这帮人上街做什么?”
周崚皱眉转头问道。
应天府衙门径直隶属于圣上的金銮殿,在应天府发生的一切重要事项,都会上报给圣上。
天府代表圣上,应天府的府尹与周崚同一品阶,比起周崚,应天府府尹同圣上的关系更为密切,周崚与她在圣上面前向来是对手的关系,二人水火不容。
周启也有些迷茫,只迅速转身向随从交代道:“下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那随从还未下去,那酒楼的老板便赔笑上来道:“周大人,待会应天府的官兵要查到咱们酒楼了,只怕给您带来不便,不过无妨,只是稍检查一番,她们该是很快便离开的,不耽误您用饭。”
“为何而来,她们要检查些什么?”
周崚边问话,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吴林,见她丝毫不惊讶,只一手托腮,随即夹着花生豆吃。
“有个书生丢了,还是此前乡试的亚元,明日即将放榜,她怕是要中,翰林院与应天府知道这事后很重视,一定要在明日放榜前寻到她,不然只怕人心惶惶,众书生都要不安的,衙门就派兵,挨家挨户地搜寻起来。”
寻常考生在京城丢了倒也不会如此重视,但那是吴林,成绩瞩目,不少考生都知晓她的名字,皆等着看她会试的名次,这样的人物在京城里丢了,必然会在考生中闹出轩然大波。
老板忧心忡忡地说着话,周崚听完,面色完全冷下来,转头眯眼望着吴林,待那老板走后,她才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告诉应天府的?”
周启也不再摆出那副和善的面孔,同母亲一样盯着吴林。
听见问话,吴林一愣,半晌恍然大悟,有些懊悔地拍了拍额头才道:“我出发前忘了和我朋友交代,她见我半日没有回客栈,怕是以为我出了事,便自己去告官了,你说她告哪里不好,偏偏告到应天府去了,应天府也掌管科举事宜,这下可麻烦了...”
她面前的菜已吃得差不多,吴林又擦擦嘴,还很担忧地问一句:“如此一来,该不是要给周大人带来麻烦吧,我曾跟我朋友吹牛,说我在京城认识大官,姓周,万一她想起此事将其当成线索,还告诉应天府府尹了,那,想必不大好,对周大人不利呢。”
一个朝廷要员在放榜前强行掳走一个书生,是要收为门生,结成一党么?圣上最讨厌这样的事了,可以私下结交,但若是这般光明正大到圣上都知道的地步,那就不好了。
听到她说这话,周崚冷笑一声,坐回椅子上,看着她说话,半晌才道一句:“厉害,太厉害了,吴林,你好啊,自此我该是刮目相看,可惜你生在乡野间,若是生在皇城脚下,你早该成器了。”
她轻敌了,满头白发的年纪,没算计过吴林这个初出茅庐的穷书生。
从一开始就轻敌了,没有杀死吴林,必然是她人生最大的败笔。
有应天府介入,再也碰不得她了。
听见夸赞,吴林自是笑一下,作揖答道:“多谢夸奖,那我现在就出去,同应天府解释清楚,不会提到周大人只言片语,必不叫您为难,瞧瞧,我这一日真是忙碌,要顾着和这么多人解释这,解释那的。”
她像是自嘲,却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才回头补充道:“对了,我当真是不知道魏亦明在哪里的,也没有将他藏起来,不过他仍是你我的秘密,咱们在外都要谨言慎行,这样比较好,您说对么?”
她说的当然对,但周崚已是被她气糊涂了,抬头看着她,并不讲话。
无所谓,她不讲话又如何,吴林无奈地一耸肩,自顾自地离开了,有人想拦她,可见周崚一句话都没说,便也不敢上前。
她就这样吃饱了饭,安然无恙地从楼上下来。
好半晌,周崚方抬手拾起一个茶盏,“哗啦!”一声扔到地上。
那茶盏顿时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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