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就爱那些甜而不腻的东西。
吃完之后,她才慢悠悠地质疑:“没人去管一管?”
也才这么一段时间没见,九重天已经散漫到这种地步了吗?
“鬼道中人若能踏上天梯,还清罪孽,即可留在九重天,是约定俗成的旧法,不能阻拦。”
白雾说:“等发现他时,原本有人要将他先找过来审讯一通的,不过……”
不过,那只修为强盛的鬼,在其他神仙赶到之前,竟然修为散尽,就地陨化了,连一抹残息都没留下来。
奇了怪了,他能撑过之前那么多难关,修为应该不弱才对。
扶窈又捻了一颗葡萄干,边吃边含糊地附和它:“是有点蹊跷。”
“据说这几日炼狱之下又有异动,”白雾说,“那魔尊不死不灭,当初你也只是镇压了他。如今千年过去……”
它没说完,扶窈便明白了。
白雾是觉得,这一切都跟那个被她镇压过的旧仇人有关系。
说实话,想起那位魔尊,扶窈的脑子里也模模糊糊的,不记得他的长相与名姓。
不过,或许是过太久了,便自然而然地淡忘掉了。
扶窈轻笑一声:“那就往炼狱底下送一张请柬吧。”
“真的吗,他会来?”
“会的。”
少女语调笃定。
“无论魔尊对我积怨有多深,这才刚苏醒,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这千年之中魔族都处于下风的状况。”
白雾恍然地“哦”了一声。
隔了片刻,见扶窈准备入定静心了,它又忍不住道:“那……阙渡呢?”
扶窈偏过头:“什么?”
白雾闻言,实在惊恐:“……你不会已经忘记我说的是谁了吧!?”
“没有啊,只不过,如今梦都醒了,再将梦里面的人想起来又能如何。”
扶窈眨眨眼:“你怎么突然提起了他?”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哎,真没什么,当我没说。”
白雾的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惆怅,本想止住话头,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问道。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扶窈抬起脸,望着那穹顶上的琉璃,一时间像是被它问住了。
出了神。
片刻之后,才拖着慢吞吞的尾音回答:“有恩有怨,不过如今都渡过去了,还是很感谢他的。”
那句心悦于他,确实是当时为了蒙骗天道想出来的。
也不乏一些连扶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
例如,想最后再戏弄他一回。
虽然他肯定知道这话是假,不会有太多反应,但能被膈应住一会儿,也算出了一口那些日子因他受了那么多罪的恶气。
还有些别的。
如今时过境迁,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前一句不怨,却不完全是假。
她一向看得很开。
扶窈想,若有来世,大魔头没有这么悲惨的出身,也因此没有那么奇怪冷僻的性子,不作恶,不遇见她这种人。
那应该……又会是另一幅模样。
“你还是去入定吧。”白雾打断了她。
扶窈哼了声,面露不满:“明明是你先问我的。”
*
炼狱第九重之下,就是魔界。
九重天上喜气洋洋,这些魔族同样不甘落后,纷纷也张灯挂彩,庆祝了起来。
况且,这的确是一件值得他们欢喜鼓舞的大事——
魔尊回来了!
在数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魔尊落败,被镇压于混沌之中。
此后,他们群龙无首,内乱不断,自然更是打不过九重天,便一直都处在那些假模假样的神仙的压制之下,活得那叫一个窝囊。
如今魔尊残魂分|身成功历劫而归,打破当年的禁制,重复苏醒,莅临魔界。
——尊上都回来了,那他们的魔族大业还会远吗!?
整个魔界当然是鼎沸不已。
然而,无论外界有再多风波,都与阙渡无关。
鬼身在九重天上陨落,重新回到真身里,他的确记起了很多前尘。
但那些千年前的旧事加起来,都远不如一个人的下落重要。
回到魔界之后,阙渡自然把这炼狱之下,全都翻过来覆过去地找了一遍。
然而,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与扶窈有关的下落。
凡尘、鬼道、仙界、魔界……
都没有她的痕迹。
一个鲜明又残忍的事实摆在阙渡面前——
扶窈不会再回来了。
支撑他那么多年的希望,彻底破灭。
那摇摇欲坠的冷静,在维持了这么多年之后,也终于彻底坍塌。
阙渡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回到凡间。
他的真身一定有能力护着她的尸体永不腐败。
他要抱着那具尸体度过接下来的一生。
怎么样都好,就是变成一个叫她不齿、叫人恶心的疯子也行,都比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扶窈要好。
然而再次回去,那里已经不存在“阙渡”跟“容扶窈”这两个人了。
天塔里,冰髓里,也没有封存任何东西。
……他又晚了一步,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连一点点他们相处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阙渡又开始自己给自己施展起了幻术。
过去那些年,他始终不愿意动用这等自欺欺人的东西,便是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把扶窈找回来的。
有真正的她在等他。
便不需要这些明知是假的东西。
可现在。
除了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阙渡再也想不到任何重见她的方法。
如饮鸩止渴,便知道是错的,也没办法停止。
然而……幻术始终有缺陷。
将寝殿布置成他们同住那时的模样很简单。
要让那时候的扶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算困难。
那昔日他们生活过的场景重现,云上宗的那座院落,幻境里比邻的居所,乃至于太子府时被她鸠占鹊巢的寝房……
不同的场景里,少女的模样也并不相同。
院落里的大小姐最傲慢娇气,指使他做东做西,看不得他闲下来,没事便要主动挑衅一下。
好像不让他记恨便不罢休似的。
那个时候,阙渡确实很厌恶她。
但现在重温起昔日种种,反而有种诡异的餍足。
住在瀛洲的大小姐,则是最好说话最好亲近的。
大抵是因为最初在幻境中,她别无所求,也就无所事事,只知道玩,反而放松了许多。
而太子府里的少女,身上已经带着些遮掩不住的病气来了。
阙渡的确有一丝丝逾矩般地贪恋着,曾经与她在那间寝房里发生过的种种。
不过,由于实在舍不得见到她憔悴喝药的样子,便也跟着抑制住了那些荒唐的念头,不常幻化出太子府的陈设。
幻术施展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无可复加。
早已经全须全尾地刻在了脑海之中,再一一对照着复刻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的缺点……
就是碰不到她。
每一回,阙渡都已经快要被自己给骗过去了,手情不自禁想要碰一碰少女的脸庞,便只会穿过她的身体。
幻术一触即破。
他原本是想要一些虚幻的,足以让他暂时逃避现实的真。
但那些露馅的时刻,却都在更加血淋淋地提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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