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赤宵上君微微一停,视线下意识看向阙渡。
她未说话,想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扶窈点头:“但说无妨。”
不是机要,都没必要把人支开,太麻烦。
“就是当初殿下装作是妖下界之后,大概是……”
赤宵上君掰了掰手指,认真数了数,才道:“一百四十三日。”
“殿下之前常常用传音玉与我相隔两界交流,那日专门回来了一趟,说了些关乎情爱男女的事。
期间尝了口烈火酿,便准备自己封一坛,等以后有了喜事再开。”
这么一说,扶窈总算记起来了。
她张口,尚未吐字,身边却蓦地插进来一道声音:“什么情爱男女,什么喜事?”
扶窈偏过头。
阙渡的脸色跟他今日这素淡的装束一样,古井无波。
唯独刚刚突然的脱口而出,才似乎能让人感觉到一点不对劲来。
他唇线抿得跟剑锋一样笔直。
脸色被抬到唇边的金樽,衬得愈发冷淡。
见扶窈看过来,他垂下眸,都透着有意的客气跟疏离:“抱歉,我逾矩了,忘记那是殿下的私事。”
“?”
这语气……
真是从来没想到,能从大魔头嘴里说出来。
赤宵上君似是也察觉到不对,止住话头,左看看,右看看。
气氛沉默了片刻,阙渡唰的站起来,自觉地道:“我先回避。”
“没什么需要回避的啊,”扶窈扇了扇睫毛,搞不懂他在做什么,“我不打算跟上君聊什么你不能听的事情。”
阙渡轻轻扯了下唇角,不吭声。
若说刚才扶窈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下就几乎可以肯定——
他在不高兴。
更准确来说,是在生闷气。
“……”
难以理解。
扶窈抿了口酒酿,叫他坐回来,将此事一揭而过,又随便聊了些别的。
如上君很快就能恢复的余疾,和阙渡为她专门炼出来的固元丹。
重新回到位置上时,阙渡的脸色又缓和了一点,不只是被她挽留的动作打住了那阴晴不定的情绪变化,还是单纯地做好了伪装。
赤宵上君有任何顾虑不解之处,他都一一作答,没有半点不耐。
仿佛根本不存在刚刚那一小段插曲。
临走时,上君亲自送他们到辇轿边,阙渡甚至还主动提出,今日仓促,下月会携些更有效用的药草,再来拜访赤宵境一回。
扶窈已经钻进辇轿里了,仍然听见外边他与赤宵上君在交谈。
方才那坛烈火酿实在是堪比琼浆玉液,她不知不觉就许多杯下肚,也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
如今,酒劲延缓了许久漫进脑海里,少女一下子有点困了,眼皮都渐渐重了起来。
外边的声音清晰传入,却左耳进右耳出。
完全没听清楚这两人到底是在说什么。
但赤宵上君一片忠心,肯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若是关于九重天的事情,不经过她的允许,一定会守口如瓶。
想着,她便毫无顾虑地阖上了眸子。
再次醒来时,已从黄昏到了凌晨,天边浮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扶窈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仙界酿出来的酒,便是她并非凡人,也实打实地醉上了一回。
还好她醉态不错,一向不吵不闹不惹是生非,只是犯困。
转过头,便看见那条小黑龙正趴在她的枕头边,睡得正香。
一切都很平常。
但神女殿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她视线扫过目及之处,最后,又重新回到那条龙身上。
片刻后,扶窈蹙起眉来。
总算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
龙身气息过分薄弱,却又不见任何伤口。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趁着她睡过去了,阙渡分出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分|身。
只留下一个空壳在这儿。
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糊弄到了她的面前。
神女殿下重新理了理凌乱的青丝,还未下榻,神识却已经循着气息,追了出去——
炼狱第九重之下。
隔得很远,扶窈就闻到了极为刺鼻的血腥味。
哀嚎声被痛苦撕扯成几段,支离破碎,光是听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不过,阙渡回了魔宫,而非趁机潜入了九重天哪处不应该踏足的地方。
——这个认知,扶窈悬着的心轻轻放了下来。
她若想要找到阙渡,或是直接把人带到身边,只需要动用那根已经锁住了大魔头元神的神器。
亲自追来,当然是不打算打草惊蛇,想看一看阙渡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面前虚掩的厚重大门里,又传来惨叫声。
极为短促。
刚刚发出声响,喉咙便被捅穿。
血溅得阙渡一身都是,连脸边都有,顺着往下滴。
那件白日里的竹色衣袍,也已经被血浸成了完全的鲜红。
他却全然不在乎。
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似乎这样狼狈狰狞地浸在一片血气中,才让他镇定些。
男人将那咽气的玩意一剑挑开,视线偏移,剑锋又随之指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另一个。
便是那人嘶哑地求情,求他给个痛快。
阙渡也像是没听到一般。
面无表情,眉眼阴鸷,如地狱罗刹。
直到——
他侧过头。
四目相对。
扶窈还未反应过来,大魔头已经收起了剑,浑身血迹在术法的作用下一瞬消失。
下一刻,她手腕被人攥紧,身边高大的身影往外走着,也试图将她带离此处。
神女殿下却站定,反手拽住那根显形的长链,逼迫阙渡停在原地,不得动弹。
另一只手一推,合上了那扇大门。
将刺鼻的尸臭血腥味都隔绝在里面。
铁门相碰时“砰”的一声重响,几乎让半边魔宫都为之一震。
扶窈抬起脸,凑近阙渡,眉眼弯成新月,却不见笑意:“走这么快做什么?”
“那些都是死有余辜之人。”阙渡喉结一滚,脱口而出,“我会改的。”
扶窈自然也发现了,这里是魔宫牢狱。
关在里面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然而,她脑海里仍然还能浮现起刚刚粗略扫了一眼看见的,那些尸体血肉模糊、叫人作呕的惨状。
……实在有些过于残忍。
见她不说话,阙渡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继续道:
“——魔族向来如此,以后,你正好可以把那些仙界不好直接出面的脏活都丢过来。”
很明显,他在讨好她。
见那些解释似乎没有用,便直接拿出了一向最好使的筹码。
扶窈没有接话,松开链子,手却被握紧了。
阙渡的颈上冷白的皮肤,都已经被锢紧的项圈勒出红痕。
不过这点疼对他来讲完全算不上什么,他也半分都不在乎。
“你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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