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容大小姐下了马, 便立即开始理因一路颠簸而凌乱不堪的发髻。
等稍微能见人了, 才分出精力,斜睨过少年那张板着的冷脸。
真奇怪啊,虽然跟以前都是面无感情,但怎么都觉得……
现在的大魔头,就是要愉悦一些呢?
不过,再转念一想。
刚刚阙渡用自己那张被通缉后“失踪”的真面目与贺敛会面, 便是直接宣战了。
敌暗我明, 偏偏还有信心这般大张旗鼓,可见大仇将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心情好也是难免的。
不过——
她还是有一种被利用了的不爽:“你跟贺敛这么深的仇这么深的怨不说, 干嘛一上来非要提我的名字?”
方才阙渡挑衅贺敛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拜托, 可不可以不要摆出一副“能送大小姐是我的荣幸而你没有这个资格”的假模假样啊?
虽然天上的月亮跟地上的狗都知道,这份维护是为了给贺敛难堪装出来的,但也未免装得过于肉麻了吧?
至于原因。
大小姐以小人之心度所有人之腹, 自然恶意地揣测, 阙渡这么做,肯定是想要拉她下水。
摆出一副他们熟稔得不得了的样子,逼迫她不得不站到他那一边。
所以, 说那话时, 他揽着她腰肢的手甚至都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
很显然是阙渡怕她跳下马去拆他的台, 提前把她拦住了。
嗯,虽然话说得很好听,但是下意识真情流露的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将缰绳交到天水阁的下人手里,少年侧身,没看她,只有一句话抛过来:“难道你还想跟贺敛纠缠不清?”
是啊。
人还没利用完呢,她舍不得这么好一枚棋子。
然而大小姐又隐隐觉得,阙渡口中的“纠缠不清”不是这个意思。
答什么都不合适。
她也跟这人一样学着假装听不见,懒得理他,径自提起裙摆,走进了天水阁。
等上了楼,在楼梯上,少年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却有意地落后她三步台阶。
身后,兀自地幽幽传来那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如果我没来,你打算跟贺敛走?”
“怎么可能?当然是让他把我送到天水阁来啊。”
扶窈甚至不加更多地思考,便想当然地回答。
如果不来天水阁,难不成要住三皇子府吗?
先不说她不习惯寄人篱下。
单是想起三皇子府那如同棺冢一般的陈设,她心里就凉飕飕的。
青天白日之时出入还好,若是要在那儿过夜,大半夜面对那些玩意,扶窈觉得……还是算了吧。
她胆子也没有那么大。
少女问完,久没等到阙渡的下文。
站定,转过身,正对上他那双在无光时沉沉的眼睛,挑眉:
“你问这个干嘛,后悔啦?早知如此,根本没必要勉强你自己出来接我一趟。”
她让贺敛把她送到天水阁前,而阙渡又在这儿候着。
这两人有的是机会碰面。
阙渡也照样能利用她一下。
完全不需要他还违着良心,忍着耐心,专门纵马出来接人。
跟她共乘一骑时,想必阙渡的心情也跟她一样,都巴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大小姐,”阙渡正对上她的杏眼,“我看你对人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你被赶出来之后心情不错。”
潜台词是,她被赶出来了不高兴,又不对着三皇子殿下发,所以现在转头就把气撒在他身上。
说得可太委婉了,大小姐差点还没听出来他是在拐弯抹角地嘲讽她。
不过,她到底哪里笑得很开心啊?
扶窈也不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在大魔头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少女倾身,纤细指尖点了点少年的额骨。
笑起来,尾音却拖着一丝警告:
“既然知道我好不容易从云上宗那堆烂摊子里面解脱出来,就别想着拉我又一沾趟浑水。”
皓腕又被修长指节抓住,阙渡将她的手指移到一旁,冷冷吐字:“别碰我。”
扶窈已经习惯他这一副好像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的冷脸,并不怕,反倒白了他一眼:“不想我碰你,还非要拉着我跟你骑马,知不知道你的腰佩差点把我硌死了啊?”
这洁癖真是该发的时候不发。
呵,这若不是跟她故意作对,还能是什么?
她忙着腹诽,自然没看见,听见最后半句时,阙渡垂下眼,手下意识放在腰边,却没碰到腰佩,落了个空。
顿了一顿。
然后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十唰的别开了脸。
似乎压根就不想看到她。
扶窈早已经一路走到顶楼,推开门——
面前的装潢,倒着实让她顿住脚步,微微怔了一下。
……除去那些没带走的东西,剩下的,竟然布置得跟之前的厢房相差无几。
连位置都一样。
要知道,她上一回来时,这一处原本的陈设跟她的厢房可是天差地别,如今成了这幅样子,若说没花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侧眸看向阙渡,难掩诧异:“你记得可真清楚。”
随口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而已,却不曾想,总是选择性装聋作哑的阙渡突然道:“与我无关。”
“?”
他的视线挪向那匆匆赶来的伙计,淡淡地撇清干系:“他们的功劳。”
似是远远地听见了阙渡在夸他们,那伙计跑来的步伐更快了。
走到扶窈前,便立刻点头哈腰地道:“容大小姐,您放心,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按您侍卫吩咐的,一丝一毫都不差,一定让您满意。”
全都按您侍卫吩咐的。
全、都、按。
扶窈:“……”
这一天天的,真搞不清楚大魔头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怕被她发现他经常来她的寝房里面吗?
啧,她当初起夜找糕点吃时,直接撞见了他的身影,眼见为实,压根不需要这些旁的证据。
然而不等她端详一下大魔头的表情,少年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扶窈也跟着走进去,打量着自己接下来些时日的住处,一边思索有没有什么可以完善的地方,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粒断肠的解药,顺手扔给他:“谢谢。”
无论如何,容大小姐还是很赏罚分明的。
反正这解药的配方简单得发指,她闲着没事,已经准备了不知道多少。
之前还要扶窈的血,现在只要她往一粒普通的补气丸里灌一刻钟灵力,便足够抑制住阙渡运转灵力时的断肠之苦一月有余。
阙渡攥过解药,却不着急服用,反倒掀起眼皮,看着她那一派放松的侧脸。
停顿了会儿,才道:“你以后都不需要送血了?”
“对啊。”
扶窈又走到她的新梳妆台前,开始摆弄起来,头也没抬地道,“上一回,不就三日之前吗,我跟你说过了。”
看样子,大魔头当时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也可以理解。
毕竟,虽然每次阙渡都刻意地剥夺走了她的视线,但她每回都能想办法瞅到——
三日前,阙渡那被墨黑束领跟长发遮住的颈子上,伤痕已经深可见骨。
也不知道他塞给她那个像之前那条长链,或者说像捆仙锁一样的玩意儿,到底还能管用多久。
她每回都心惊胆颤地觉得,再来一回,阙渡说不定就会压抑不住,被副作用左右,恨意上头掐死她了。
而她眼睛还瞎着,跑都来不及。
可如果她悄悄把那剥夺视觉的术法去除了,阙渡一定能察觉,到时候他百分之百不会把自己狼狈姿态暴露在她面前……
那他抑制不住母蛊发作,她也会遭殃的吧?
除非阙渡知道,或者阙渡愿意告诉她到底为什么这母蛊会擅自发作,否则……这可真是个死局。
然而大魔头对此三缄其口。
就算她旁敲侧击提起时,少年也是一副漫不经心又态度恶劣的样子:“大小姐先担心一下自己才是。”
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她受的子蛊更糟糕。
而他作为蛊主,之前一两回都是失误而已,之后想要抑制住这人蛊,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关于那擅自发作的原因,更是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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