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谁也没有多加犹豫和思考,全都一气呵成,这做诗之快,让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赵元柔做诗一向很快,没想到盛兮颜也不遑多让啊。
不多时,两人就各自做出了一首诗,吹干后,使女正要送到卫妍手里,有人过来与卫妍耳语了几句。
卫妍微皱了下眉,亲手捧着这两首诗去了太后的花榭。
“给哀家看看。”太后向她招手道。
太后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了,这事态的发展,让她也颇有了几分兴致。
“卫妍,你可瞧过了?”太后问道,“写得如何?”
卫妍道:“回太后的话,还未瞧过。”
卫妍还没来得及展开看,就先拿过来了。
太后颌首道:“那你来念念,让哀家听听。”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命妇都深觉有些不妥,太后这是把卫妍当丫鬟使唤上了吧?
卫妍不骄不躁,她拿了最上面的那张,就念了起来:“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1]
一共四句,她念完后,细细回味,心中暗赞,这飒爽英姿,蓬勃大气之句,居然会出自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女子,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不止是卫妍,连太后也露出了赞叹之色,频频点头道:“晚些哀家带去给皇上看看。”
太后说道:“那一首呢。”
这会儿,众人的心中都已认定,另一首肯定是比不上它了。
卫妍展开了另一张宣纸,念道:“骝马新跨白玉鞍……”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过了数息,她才道:“后面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两首诗是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吧!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这么说,卫妍让使女帮忙,把这两首诗平铺在了书案上。
太后走到书案前,细细端详,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全都是一模一样,若不是字迹不同,又是亲眼看着她们俩在写,怕是会以为她们是在合伙耍弄自己。
“这……”
方才,这两个人弹了同一首曲子。
而现在,她们又做了同一首诗。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有一种复杂的微妙感。
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去把她们叫过来。”
卫妍向眼女使了一个眼色,不多时,盛兮颜和赵元柔就由使女领着过来了。
太后本就瞧她们俩不顺眼,现在更是觉得自己被暗耍了一番,她抬手朝茶几上猛地一拍,茶水飞溅,她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元柔还不明所以,盛兮颜就已先一步说道:“太后,此诗是臣女在一本古籍上看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书案上的两张宣纸,心定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赵元柔,问道,“表妹也是从那本‘古籍’上看来的吗?”她在“古籍”两个字上落上了重音。
赵元柔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面上不显,直接问道:“什么古籍,这首诗是我所做的。先是曲谱,再是古籍,颜表姐为何冲要咄咄逼人,逼迫于我?”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是盛兮颜在故意折腾她,为难她。
然而,这话一说完,赵元柔就见其他人全都面色古怪地打量着她。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卫妍微叹,又一次确认道:“赵姑娘,这诗真的是你做的。”
“我……”赵元柔咬了咬牙,说道,“是。”
卫妍问道:“那为何你们俩写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
赵元柔瞳孔猛缩,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她冲到了书案前,一眼就看到了盛兮颜写的那一张。
一模一样。
除了盛兮颜是用簪花小楷外,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那么的熟悉,与她所写的没有任何的差别。
不可能!
盛兮颜为什么会知道这首诗!这绝对不可能!
盛兮颜一脸笃定地看着她,神情没有多余的变化。
没有什么古籍,这首诗的确是赵元柔做的,不过那是赵元柔在前世写的,当时,周景寻出征归来,大获全胜,赵元柔在迎他凯旋的那一天,在城门前赋诗一首。
这一首诗让很多人都为之赞叹,众多文人学子更是称之为千古一绝!
盛兮颜以战争为题,就是想试试,在如今这意境,感悟和年龄都完全不同的现在,赵元柔是不是也能做出一首一模一样的诗来。
而事实上,她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一模一样!
“柔表妹。”盛兮颜勾起了嘴角,肯定地说道,“你的那些诗词全都是剽窃的来的!”
此言一出,赵元柔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煞白,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盛兮颜一直在盯着她的眼睛,赵元柔的反应告诉她,她并没有猜错。
这些诗词果然不是赵元柔写的!
就跟曲谱一样,都是别人的东西!
“你胡说!”
赵元柔憋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柔表妹。”盛兮颜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俩可能‘捡到’了同一本古籍,上面有好些诗句,我再念几句给你听听?”
盛兮颜不顾赵元柔白得难看,还在强行硬撑的脸色,继续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2]
……
盛兮颜一句一句,慢悠悠地念着。
赵元柔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形仿佛是寒风中的落叶,风一吹就会被带跑。
第80章
赵元柔的眼神慌张不安。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让她感到害怕的。
不止是是害怕,还是从心而生的恐惧,一种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被人深深挖掘了出来的恐惧。
赵元柔嘴唇微张,已经难以控制面部表情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慌了。
盛兮颜随意地抚了抚衣袖,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元柔。
她念的这几句诗都是现在还不存在的,在不久的将来,它们会成为赵元柔的诗作,在大荣朝广为流传,脍炙人口。
按理说,这些是还没有做出来的诗,赵元柔也不可能会提前知道。
然而,她每念出一句,赵元柔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这显然,赵元柔是知道的!
实在有点意思!
莫非,赵元柔真的有一本古籍,一本从未有人知晓的古籍,这些绝妙的诗句都来自于这本古籍?
又或者,赵元柔也和自己一样,也得到了某种机缘?
自己是重活一世。
赵元柔显然不是,那她又会是什么呢?
盛兮颜心念飞动,她的嘴还没有停下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够了!”赵元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喝止。
这一声暴喝后,她的胸口不住起伏,呼吸略喘,口干舌燥。
“柔表妹。”盛兮颜丝毫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嘴角一勾,笑道,“你就是剽窃了。不论是诗,还是曲,全都不是你的!”
她盯着赵元柔,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赵元柔的额头溢出了些许的冷汗。
赵元柔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被逼得无法冷静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盛兮颜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还会有人信吗?”
这句话击溃了赵元柔心理最后的防线,她向后退了一大步,身体重重地撞在书案上。
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书案上的两张宣纸,上面一模一样的句子,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剜过,鲜血淋漓。
花榭中的所有人也清楚地注意到了她神情中的这些变化,尤其是盛兮颜在念那几句诗的时候,她眼中的震惊藏也藏不住。
这些诗词,她们一句都没有听过,又句句都让人惊艳,就和赵元柔曾经“写”的那些一样,让人心生赞叹,过耳难忘。
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人精,尤其是那些王妃命妇,在内宅里头什么样的事没有见过,赵元柔的心虚太明显了。
若是她没有做过,有什么必要心虚呢。
一模一样的曲子。
一模一样的诗句。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