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卫修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愉悦和轻松,他提醒了一句道:“姐,云阳子要走。”
盛兮颜抬眼去看,就见云阳子正沉着一张脸,慢慢朝外走,只是他的信徒实在太多了,包围着他一步一挪,走得比蜗牛还慢,还有一群人围着他问长问短的,问的不外乎就是白虎将星的事,更有人提到了天命凤女,忍不住问道:“道长,昭王被拿下了,昭王妃该当如何?”
天命凤女不是昭王妃吗?
“是啊。道长。”池喻抬步走了过去,“道长,您可真是灵验,您算准了白虎将星会有一劫,又能逢凶化吉,如今镇北王正是应了白虎将星的传言,历经了大劫后,如今更有白虎化龙之势,您真是太准了。”
百姓们纷纷道:“是啊,太准了!”
沧喻的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点儿狂热,“您不如再算算昭王妃的天生凤命吧,让我们也能安心些。”
周围也跟着连连应声。
云阳子的仙风道骨满是慈悲的面容僵了一僵。
他的确修道数十载,只是一向平平,他在京中的名声,全是靠着诚王才起来的。
天命凤女和白虎将星同样也是按着诚王的意思在进行,可如今,诚王显然成不了事了。
他要是再一口咬定昭王妃是天命凤女,说不定官府清剿余孽时,连他也要一并拿下!
“道长。”池喻动着嘴皮子,“不着急,您慢慢算,这可是大事。千万可不能算错啊。”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点头,更有些还没有走远的百姓跟着过来看看,黑压压地挤作了一团。
云阳子一咬牙,是的,他得为自己考虑。
诚王不行了!
云阳子缓缓点头,说道:“让贫道来算上一算。”
他屈指,算了片刻,先是皱起了眉,再是又拿出龟甲当着众人的面算了一卦,似是思吟了许久,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哎,是贫道一时眼拙,看错了。”
在众人的追问声中,云阳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昭王妃应当是堕凤命格。”
“堕凤?”
云阳子缓缓地点了下头,他轻轻叹了一声,这叹息中仿佛含着无尽的悲天悯人的意味。
“所谓堕凤是被污秽和罪孽所沾染的凤凰,虽同为凤女命格,可若这命格是堕凤,那就代表了,它会带来灾难。”
云阳子越说越溜,跟着说道:“先前的将星将陨,也是受了堕凤的影响。”
这么一说,百姓们理解了。
刚刚对着镇北王喊打喊杀的正是昭王啊,若昭王妃是“堕凤命格”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云阳子最知点到既止的技巧,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堕凤命格太过难得,贫道一时也被蒙蔽了。如今想来,那天上的凤凰异像,凤凰的翎毛上分明有一丝黑影。”
有吗?百姓们想不起来,不过,云阳子说有那肯定有。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一时间众人或是问着有没有化解之道,或是感叹云阳子真是算得灵验,云阳子被围得越加走不动。
盛兮颜微微一笑。
但凡云阳子稍微识点时务,就该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从此,不会再有人提那天生凤命了。
提到赵元柔时,只会是堕凤。赵元柔费尽心机谋划的一切,只会把她往深渊又推进了一步。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过来,他们悄无声音地退了出来,盛兮颜说是先送他们去王府,暂住上一两日,待到京城的秩序完全恢复了再回宅子。
池喻不是不知好歹的,心知她是生怕他们会被郑重明趁乱报复,镇北王府这几日也要忙着收拾残局,可能也无法顾全他们。
于是,一行人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直接去镇北王府。
而这时,楚元辰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宫里。
除了郑重明不愿向萧朔低头,直接一走了之外,林首辅等人都一同去了。
与楚元辰的淡定从容不同,林首辅有些战战兢兢的,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生怕萧朔会怪罪下来。
等到林首辅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完后,萧朔一贯温和的面上,笑意略沉,林首辅忙躬身道:“督主,是下官办事不利。”
今日萧朔让他们跟着昭王,肯定不止是为了让他们做见证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把这件事给办好,还闹得差点收不了场,现在看着萧朔,心里就不由地直打鼓。
“督主,太后的懿旨在这里。”
楚元辰把那道明黄色的懿旨递给了萧朔,萧朔看过后,轻轻笑了,他的眉眼温和如昔,似是并没有发怒,就是这轻轻的笑声,让众人都有些发憷。
“林首辅。”萧朔似笑非笑道,“这道懿旨你可瞧过?”
林首辅连忙道:“下官还未。”
萧朔就示意乌宁递了过去,林首辅拿过来后,飞快地看完,整个人都懵了,捏着懿旨的手指在发抖,要不是还有理智,差点就想撕了。
萧朔噙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问道:“林首辅认为这道懿旨如何?”
林首辅的脸色青了又白,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督主,太后近日病得实在严重。这偏头痛之症,需要静养,在宫里,太后时刻担忧皇上病情,实在难以静养,不如,就让太后去园子里头休养吧。”
他这话的意思,就跟把太后赶出宫,拘禁起来没什么区别。
这实在有些不恭,以林首辅的谨慎,断不会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礼亲王下意识地看向了他,林首辅苦笑着把手上的懿旨递了过去,礼亲王看过后,脸色变得比林首辅还要难看,心道:太后这是嫌现在的日子太好过了,想再折腾出些事来?
他的态度变得比林首辅还快,把懿旨捏得都快变形,脸上义正言辞地说道:“督主,本王听闻太后近日在悄悄服用十全膏,您也知道,十全膏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后的思维神智都被影响了,如今怕是早已病入膏肓,做事也糊涂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越加好奇这懿旨里头写的是什么了,有人探头想看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有点不太敢看,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懿旨甚至都没有传到第四个人手里,就又回到了萧朔的手中。
萧朔笑得温和,却又目光冷淡,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礼亲王,你说呢?”
礼宗王捏着几乎快变形的懿旨,毫不迟疑地说了一句:“太后应当去荣养。”只怕迟上一息,就会有什么滔天大祸。
礼亲王是宗令,如今皇帝重病,他对太后的处置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萧朔和楚元辰对视了一眼,萧朔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太后既然一直在服用十全膏,想必是日子过得太安逸,才会履犯禁令,依赖上了十全膏,既如此,也不用去园子了,就去太庙吧。”
礼亲王的心头猛地一跳,萧朔这话也实在太过微妙。
去太庙可不比去园子里,去园子里头,还是宫女内侍成群,太后尊荣,锦衣玉食,除了活动受限外,和宫里也没多大区别。可要是去太庙,在太庙就得天天菇素念经,别说吃是十全膏,连顿荤食都难,就连服侍的人怕是都留不了一两个,日子说不定过得比冷宫还苦。
太后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从没受过任何挫折,这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督主……”礼亲王迟疑着说道,“不如……”还是去园子里吧。
“礼亲王可是觉得不妥。”
萧朔把玩着那道明黄色的懿旨,懿旨在他的指尖翻转,看得礼亲王心头乱跳,一想到懿旨的内容,快要心悸了。
他斟酌利弊,毫不犹豫地低了头:“督主说的是。”
一锤定音。
萧朔放下懿旨,轻描淡写地问道:“那昭王秦惟,又当如何定罪?”
楚元辰跟着一唱一搭道:“昭王擅自调动金吾卫,与谋反无异,不如就杀了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就跟杀一只鸡一样。
礼亲王忙道:“督主,昭王是先帝嫡子。”
本朝以来,还从没有斩杀过宗室的先例,更何况,昭王还是皇帝的亲弟弟。
礼亲王定了定神,说道:“按先例,还是暂且先圈禁?”
“圈禁”是萧朔和楚元辰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秦惟若是一死之了,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秦惟此人死与活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着暂时比死了更有价值。
萧朔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萧朔说道:“先圈禁,再由三司会审。”
林首辅等人没想到萧朔居然这般好说话。再看楚元辰也无异议,心就更定了。
“不过,”萧朔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待罪,自然没有亲王的份例,昭王府内所有财物尽数抄没。”
林首辅刚想说是不是太重了,萧朔的下一句就是:“没入国库。”
林首辅心头狂跳,没入国库?!国库正缺银子呢!亲王光开府银子就有好几十万两,再加上昭王府又奢靡,要是全都没入国库的话,今年的银子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好,非常好!
他想也不想,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督主说得是,昭王既是待罪之身,自然用不着再享亲王份例,昭王府理该抄没!”
赈灾银子终于有了,完美!
众人:“……”
好吧,他们也知道林首辅为了筹银子已经愁得觉得睡不着了。
萧朔果然是萧朔,一捏就捏准了七寸。
林首辅眼中还带着狂热,嘴里还不忘继续问道:“督主,那昭王余党要不要也抄点给国……呃,下官的意思是,也不能姑息。
众人:“……”
别以为他们听不出来,他刚刚分明说的是,一块儿抄了给国库!
萧朔道:“就交由锦衣卫查证,凡属昭王余党尽数抄家,交由三司会审定罪,抄没的金银一并归入国库。”
林首辅喜形于色,愉快道:“督主英明!”
众人:“……”
其他人保持沉默,爱抄谁抄谁,反正自家没掺和。
萧朔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周景寻也抓到了?”
周景寻被墨八打晕后,就交给了五城兵马司看管。听到萧朔这么一问,立刻就有人回了,说道:“永宁侯府被抄家后,周景寻就一直躲藏在昭王府里,今日是去昭王妃一同去的菜市口,人已经拿下。”
说到这里,不少人都面露古怪。
京城里头谁不知道周景寻和赵元柔的关系,而现在,赵元柔居然把周景寻藏在王府里。
这昭王的头上实在有点绿啊。
林首辅本想问,是不是把周景寻送去和永宁侯一家关一起,再一同流放,可没等他问出口,萧朔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一起送去昭王府吧。反正一会儿东厂要去抄家,让东厂顺便带一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