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他在宫内当差的时间长,兢兢业业,皇帝宽仁待下,他对皇帝敬多过怕。
龙榻上明黄色的锦被衬得皇帝的脸愈发蜡黄,皇帝讳莫如深地抬手在锦被上点了点。
他是万民之主,可底下的人,对他说的未必是实话。
“念在你一把年纪,对朕忠心,这次朕可不同你计较,再有下回,你的命就别要了。”
皇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他必须实时掌握自己的身体状况,太医就算不隐瞒,也难免不会将病情说得太直白。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病,马虎不得。
“微臣谢陛下不责之恩!”院正诚惶诚恐地谢了恩,暗暗松了口气。
“今后这位郭大夫会协同太医院一齐为朕诊治,你们不可因他是宫外的人,就对他不服,院正,你就与郭大夫商议治疗之策,朕的身体状况不得有丝毫隐瞒。”
只说几句话的功夫,皇帝就觉得累乏,他的身体,委实大不如前。
“你们都先退下吧,阿渊,你处理朝政辛苦,若不是要事,不用进宫请安也无妨。”
皇帝摆了摆手,他还有些事,需要静静想一想。
“是,臣弟告退。”陆时渊与郭平等人退出皇帝寝殿,郭平因要看皇帝脉案,暂时留在宫中。
皇帝躺在龙榻上,看着帐上的龙纹刺绣出神,大梁的下一任君主,几位皇子没有一个能成事的,三位皇子,无论谁登基,都注定有一场腥风血雨。
该选谁?
陆时渊等人离开后没多久,宫人就来通传,说洛贵妃带着七皇子前来请安。
皇帝左右睡不着,便命人把洛贵妃母子带进来。
洛贵妃性情温和,教养出来的儿子活泼可爱,最得皇帝的喜爱。
母子二人一进殿,就一齐对皇帝行了礼。
“父皇,您这殿里暗的很,待久了对身体不好,您什么时候好了,儿臣陪您去御花园赏花,御花园的兰花开了,幽幽兰香夹在风里,很是好闻。”
陆百丰年幼,被洛贵妃养得很好,就如温室里的花朵,即天真可爱又喜撒娇。
“父皇,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您不想和儿臣去赏花,只喜欢和母妃去?儿臣不许,父皇偶尔也疼疼儿臣嘛。”陆百丰嘟了嘟嘴,装样子抱怨起来。
第298章 放眼大梁皇室,他便是称帝的不二人选
“好好好,到时我们一起去赏花,父皇是病着,所以想事情慢些。”
皇帝被陆百丰逗笑,心情好了不少。
陆百丰不过才十岁,手腕上还戴着祈求孩子平安的银镯,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皇帝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意味深长
“丰儿,父皇问你一个问题,若给你两个选择,你是会选父皇……”
问题才抛出,陆百丰甚至没听后面的话,就急着抢答。
“儿臣选父皇,当然选父皇!所以父皇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快些好起来。”
皇帝瞳孔微缩,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一时心中酸涩,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尽管皇帝话未说完,洛贵妃隐约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走过去帮他掖好被子。
“陛下,您的病就是因为思虑过重引起的,眼下您不要想太多,朝堂上的事不是交给摄政王去办了么?您保重身体要紧,等好了再想不迟。”
洛贵妃进宫的日子晚,因家世背景显赫,自进宫起就是平步青云,加上她性子好,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一直和谐,如今见皇帝病重,确是担心。
“母妃说得对!皇叔可厉害了,父皇您安心养病,不然怎么和儿臣一起吃好吃的呢?”陆百丰在床榻边坐下,拉着皇帝的手一个劲地撒娇。
陆百丰穿着一件狐皮斗篷,因担心着凉,还戴了个帽兜,过来时被冷风吹着,小脸被冻得通红,像是颗圆圆的苹果,讨喜地很。
皇帝疼惜地摸了摸陆百丰的脑袋,心间趟过一道暖流,几个孩子里,独陆百丰懂事。
或许是因陆百丰未到年纪,不知皇位意味着什么,加上母亲保护地好,他不知皇位之争的残酷,对此不甚在意,只关心父皇的病能不能快些好。
这些天来看望皇帝的人不少,皇帝心里门清,真盼着自己好的人没几个,陆百丰母子算其中之一。因陆百丰的宽慰,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
为了让皇帝好生休息,洛贵妃只与陆百丰小坐片刻就动身离开。
皇帝寝殿的氛围可称得上风声鹤唳,而今有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去。
他们来过皇帝寝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大皇子殿中。听是陆百丰,陆成严便不屑地笑了。
“七弟今年才几岁?不过十岁的年纪,他去看父皇,能起什么作用?凑个热闹罢了。”
陆成严擦拭着手里的佩剑,这柄佩剑,是他过舞象之年时父皇赏赐的。
数年光景过去,佩剑的锋刃依旧锋利,剑刃泛着泠泠寒光,裹携着凌厉的杀气。
“话虽如此,防人之心不可无,苏家与相府是连襟,若七皇子有此心,陛下……”
幕僚跪坐在陆成严对面,欲言又止。桌上的茶盏冒着丝缕白烟,然后消散。
“不会,主少国疑,祖上就有这一教训,父皇不会冒险重蹈覆辙,尤其外戚势力过强,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形下,父皇不会选择老七,要论人选,本王最为合适。”
陆成严眼底寒光闪过,佩剑被收入鞘,锋芒敛尽,如今,没人能和他争得过!
是夜。
皇帝寝殿内悄无人声,因连日下雪,屋檐下挂着一层冰锥,被风一吹就断裂坠落。
“咳!”昏暗的光线下,皇帝侧身伏在床沿边咳出一口血,因风大,无人听见。
嗅到掌心弥漫的血腥味,皇帝瞪大眼,强忍着咳嗽的冲动,以免引来宫人。
皇帝头痛欲裂,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冷静无比地拿出手帕把血迹擦拭干净,穿好鞋袜下榻,把染了血的手帕扔进火炉中,亲眼看着帕子被火燃烧殆尽。
立在暖炉前的帝王轻吸了口气,映在眼中的火光忽明忽灭,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陆时渊推荐的郭平确实有真才绝学,可他已到穷弩之末的境地,无法彻底好转。
呼呼风声中,皇帝宛若听见幼年时陆子初稚嫩的声音:“父皇!是这么写的么?儿臣的字写得不如父皇的好,若父皇能时常得空教导儿臣就好了。”
与几个孩子小时相处的场景,就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皇帝的脑海中闪现。
“父皇你放心,儿臣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帮您守卫边疆,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被赐剑的陆成严眼底盛满了耀眼的光,抱着怀里的佩剑,那时的他尚无如今的算计。
“父皇,这幅画是儿臣半年之作,特意为您贺寿所准备,但愿您喜欢。”
还有那最不起眼的四皇子,他会在画了新的水墨画后,亲自送到他的面前。
可如今,几个孩子都变了。皇帝心绪复杂,说到底,终是他没有教育好几位皇子。
如今他寿命将尽,几位皇子又都不成器,不立合适的人选为帝,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皇帝摇了摇头,转过身时看到桌上放着一盒蜜饯,是陆时渊从宫外带进来的。
皇帝脑海中闪过陆时渊那张好似永远波澜不惊的脸,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朕怎么忘了他!”
“阿渊的双腿已恢复,以他的声望、魄力乃至能力,胜任国君之位毋庸置疑。”
皇帝猛地想起陆时渊的腿已被治好,放眼大梁皇室,他便是称帝的不二人选。
这个念头只是在皇帝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瞬的功夫皇帝就打消这一念头。
皇帝失落地坐回床榻上,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不成,这个想法不成。”
陆时渊为人极有主见,他真不愿意的事,你逼不得,逼急了他能让你找不着他。
“再想想吧。”皇帝着实累了,躺回床榻上不多时就睡了过去,就连心口的灼痛感也未能影响他入睡,正因如此,皇帝才笃定,自己时日无多,有些事得趁早安排。
京城的冬日颇为热闹,因为下雪,人们总把飘雪的日子当做出行游玩的好日子,这天街上出行的人会格外的多,街头巷尾也跟着卖起了热乎的小吃。
唐婉悠赶到摄政王府时,陆时渊正手忙脚乱地给院子里紫藤萝长出木棚的枝条绕回棚底下,不然压了雪,时间一长会被折断。
第299章 水有些热,所以肌肤才会泛红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陆时渊舍不得,他不喜旁人碰这株紫藤萝,凡事亲力亲为。
“王爷?”唐婉悠穿着厚厚的斗篷,气喘吁吁赶来,看到在雪地里忙碌的陆时渊有些意外。
“何事?”陆时渊五感被风雪影响,唐婉悠又是忽然进来,陆时渊眼底略过一抹慌乱,但眸光很快恢复平静。
“师父这段时间要在宫内为陛下诊治,忙得很,就连医馆也没空打理,后续来为王爷治疗双腿一事,师父托给了臣女,不过王爷放心,臣女可以胜任!”
郭平近段时间几乎都在宫内,甚至皇帝还着人在太医院给他安排了住处,他更要上心。
说罢唐婉悠担心陆时渊不信任自己,急着解释道:“此前臣女跟随师父学习医术,已经将为王爷治疗的步骤过程记下,足够熟练,不会胡来。”
她说话的功夫,陆时渊已经把藤枝打理好,隔着落雪挑眉看她:“本王没说不信你。”
“哦,哦,是臣女多心了。”唐婉悠有些尴尬,“既如此,还请王爷先进屋。”
陆时渊看了眼纷纷扬扬的落雪,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他没有穿斗篷,也未撑伞,飘雪落了他满头,就连眼睫上也挂着落雪。
他立在屋内,唐婉悠跟过去时,隔着几步看他,呼吸一滞。摄政王的风姿与雪景十分般配,尤其身上落了雪时,更似临时谪仙。
不过这样,容易着凉。
“王爷,您稍等。”唐婉悠小跑跟上去,在陆时渊跟前停下。
“什……”陆时渊双唇微启,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就踮起脚尖温柔地拂去他身上的落雪。
“王爷您的腿才好,是不能着凉的,之后出门都需穿暖和些,知道了么?”
身为一名大夫,唐婉悠自然地叮嘱病患一些注意事项,并无旁的意思。
陆时渊怔怔地看着她,直至对上她那双澄澈的双眸时,眼里的光才暗了下去。
“嗯,本王记住了。”陆时渊嗅到她身上的梅花香,心思微动,抬手捧住了唐婉悠的脸。
他的手很暖,甚至,有些烫,唐婉悠猛然瞪大眼,惊地后退了两步:“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的脸冻得有些红,本王帮你捂捂,就算还你方才之情。”陆时渊不无恶趣味道。
发觉他在捉弄自己,唐婉悠气结,即觉得幼稚又可气,可对方是摄政王,只得作罢。
“王爷,药浴已经准备好,请移步,唐小姐?怎么今日只有您自己?”汤臣准备好药浴的汤药等事宜,过来请示时就见唐婉悠已经到了。
“师父要为陛下医治,不得空闲,之后为王爷诊治的事宜就交由我来负责。”
唐婉悠对汤臣的态度分外温和,其实这会有人过来,她都会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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