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墨歌
就以郭平的性子,她不快些过去慰问,他吃饱喝足,觉得这户人家不待见他,就会趁着人不注意离开。
“好,他既是你的恩师,他要是愿意,今晚我们可一同用晚饭。”
洛诗柔从女儿肩头起来,不忘吩咐一句,她样貌娇柔,哭起来的样子谁见了都觉得揪心。
“是,娘你放心。”唐婉悠出了前堂,在竹子与落秋的陪同下前往郭平落脚的客房。
房门推开,屋内的景象,让主仆三人目瞪口呆。
郭平手里拿着块炖羊蹄,吃得津津有味,桌上快堆积如山的骨头,是他傲人的战绩。
半个时辰过去,他居然还在吃!
听见开门声,他向这边看了一眼,嘴是一刻不闲,大口咬下一块炙羊肉大吃大嚼,说是毫无形象,那已经是客气了。
竹子与落秋是婢女出身,是自幼被卖到相府来的,可也没见过吃东西这般随意的人,当场石化在原地。
唐婉悠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个师父,过去那么多年,性情真是一分未变。
“师父,您吃慢些,这些够不够?若还要,可以让厨房再做来。”
“够了够了!”郭平嘴里嚼着肉,含糊地应着,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他面前的饭桌上,已经堆了大大小小的碟子有二十来个,当然是够了。
“不愧是相府的小厨房做出来的菜,非酒楼可比,味道甚好,尤其是食材的新鲜,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
郭平一本正经地夸着相府的伙食好,说罢咽下嘴里的肉,仰头灌下一口茶。
竹子担心他呛着,赶忙上前去把茶水斟满,让他慢慢喝,没有人抢。
竹子虽然不及落秋细心,但说话礼貌平和,郭平挑眉瞧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后接着享用桌上的美食。
等他吃完,竹子与落秋递上漱口的茶水与净手的帕子。
郭平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又漱了口才看向唐婉悠:“徒儿,你身边的丫头倒是不错的,有其主必有其仆,此言不差。”
他这些年为人治病,加上时常在酒楼赊账,见过的人不少。
在高门大户里的丫鬟眼界比寻常人高,见人粗鄙,大多不会给你好脸色。
唐婉悠身边的丫鬟对他倒不嫌弃,不用主人开口吩咐,自己上前伺候,待他就如寻常客人,没有半分轻视。
“您是我的师父,若让您受委屈,徒弟岂不是欺师灭祖了?”唐婉悠开玩笑道。
她身上穿着蜜合色的衫子,搭配一件浅绿色的锻裙,很是轻巧雅致。
看着她通身的打扮,郭平认可地点点头:“徒儿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谁能想到在山野饿得像个猴儿的小女娃竟是相府千金。”
郭平别的一般,为了学医练就了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当年唐婉悠瘦得皮包骨的模样,他至今记得清楚。
想起当年唐婉悠受的苦,郭平心下感叹,好在这妮子是熬过来了。
“之前为师给你的那本医书学得如何?能看得懂么?哎呀,当时为师着急,画得潦草,委屈你了。”郭平也知自己当时给的医书潦草,尴尬地笑了笑。
您倒好意思问,唐婉悠扶额。
“师父,那本医书记录着几十种药材与药方,我都已尽数看透,如今我回到相府,已经识字,师父可不可以教徒儿些别的?”
那本医书确实潦草,但在当年,是唐婉悠的救命稻草。
确定医书中的药草有用后,唐婉悠把书藏得很好,就是怕被拐子察觉抢了去。
她趁着外出干活,得闲时就把书拿出来翻读。
到如今,就是书本那一页上画着什么,或是标着哪一张药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她与郭平后来因某些机缘,两人后来也见了一面。
两人的师徒身份很是随意,郭平受相府礼待,也就尽一尽师父的本分,唐婉悠得以跟着他学了些药理。
当年唐婉悠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学医一事只是当学个乐呵,并没有用上十分的心思,加之她后来进宫,没多久就死了。
如今的郭平,尚未得神医之名。
这辈子她想要郭平尽快给摄政王医治好腿疾,就得想办法帮师父先打开在京城的知名度。
毕竟上辈子,郭平就是在京城内打响名头后,成了神医,才去摄政王府为陆时渊医治双腿。
若是这辈子她能让师父提前治好陆时渊的腿,以她之前对陆时渊的救命之恩,加上陆时渊的权势,她若是不想要陆子初称帝,想必摄政王也会帮她。
第78章 把我的好徒儿当成亲闺女教
毕竟除去陆子初,大皇子陆成严太过莽撞,不太可能继承皇位,四皇子虽说有几分才干,但生母身份太过低微,皇帝对他不甚欢喜,能不能继承不好说。而陆百丰年岁太小,若是要登基,还得等上好几年,但也不是不行。
桌上的骨头与餐碟已被竹子与落秋利索地收拾干净。
郭平敛了脸上的笑意,少见地露出正色的神情来,定定地盯着唐婉悠。
“学医一事,不可是一时兴起,要想学到精髓,要花上许多时间与精力,你确定自己真的想学么?”
郭平一双剑眉生得清秀,他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整齐梳起,身上的衣服也换上干净的,终于有了几分他人师父的样子。
“我是真心想学的师父,请您教我。”唐婉悠不惧他的眼神,倔强地与他对视。
唐婉悠眼中迸发出的坚毅让郭平心头一震,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食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他一直以来没收徒,孑然一身行走于江湖,一来是讨厌麻烦,二来是他找不到对医学有着满腔热血的有才之人。
他收唐婉悠为徒,不过是机缘巧合,没想到两人有朝一日真有机会传道授业。
“你从前是被拐到山野去,为了保命学医,如今回到相府,当了大小姐,万事无忧,为何还想学?”郭平问得直白,不给唐婉悠拐弯抹角的机会。
竹子闻言怔了怔,以为这厮是有意为难自家小姐,向前走了两步就要说什么。落秋见状把人拉住,悄声拽着她走到屋外的廊下等着。
“小姐从不是软柿子,她行事有自己的道理,她的个人私事,她来解决,你上去开口说了话,反而容易搅了小姐的事。”
落秋无奈地低声提醒,竹子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冲动。
也好在是在相府这样宽宥的主人家,不然不知要受多少责罚和训斥。
“哦,我知道了。”竹子这才反应过来。
小姐从这位师父出现开始,就一直以礼相待,可见确实是想拜其为师。
“好险,我刚才险些就上去骂他不知好歹。”竹子撇了撇嘴,主要是那大夫说话真是气人。
落秋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背:“好啦,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落秋说罢,不放心地往屋内看了一眼,但愿小姐能够心想事成。
“为何不答。”郭平拿过放在角落里的包裹,那包裹破烂不堪,好似只要稍加用力撕扯,那包裹就会化作粉末。
唐婉悠眼神一凝,攥着衣袖的手紧了紧:“我想救人,师父。”
她说罢眼底闪过什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想救人。”
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般,亲人为自己逐个身死,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她这辈子不想再经历。
她想学医,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想为相府谋划一个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未来。
而这辈子自打她重生后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她也不能保证白姨娘和唐可人会留什么后手,最好便是学点医术,有这个能力防身。
少女的眼神炽热且真挚,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灼进人的心里。
郭平瞳孔微缩,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沉吟片刻道:“为师可以教你医术,不过么,你知道,我是爱吃的,只在你这教你医术,便没什么时间出诊挣银子。”
郭平眯着一只眼,朝唐婉悠伸出一只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意思很明显,只要有学费,那一切好说。
“噗嗤,好,就算师父不说,徒弟也会给师父报酬,师父只要答应教我,日后您在相府便包吃包住,我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分您一半如何?”
唐婉悠知道郭平爱财,只要给足了好处,他就会认真待你。
且教习医术不比其他,更为繁琐耗时,就是要回报也是理所应当,没有让吃人白饭的道理。
“这个好!为师把话说在前头,这包吃么,可是我要什么就能有什么?”郭平摩挲着下颚,吊儿郎当地笑着。
唐婉悠无奈轻笑:“那是自然,只要您想吃,随时都可以吩咐厨房去做,别的相府不一定给得起,吃的还是能满足的。”
一听能得唐婉悠月例银子的一半,郭平立马同意。
“想学医,须得先把药材认齐全,你先吩咐人去京城中最大的药房,把各色的药材都买一样回来,先认全了药,再学如何使用。”
唐婉悠点点头,吩咐了竹子带人出府一趟,把药材买回来。
郭平很赞许她行事干练,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破布袋里摸索半天,拿出几本有点破旧的医书。
这几本医书的破旧与唐婉悠的那本不同,郭平手里的医书可以看得出他是时常拿出来翻读,加上时间久远,所以纸页开始泛黄所致。
“这些都是我们师门的秘籍,绝不外传,我答应过你师祖,要把秘籍收好,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应当给你看,你拿回去后仔细看,看完了还回来,有什么不懂的,为师到时给你讲解。”
郭平把书递到唐婉悠手里,从医书表面不难看出,为了让书不受潮,郭平时常把书拿到太阳底下晒。
书是旧了些,但很干净。
“多谢师父,徒儿定会用心阅读。”唐婉悠如获珍宝,小心翼翼把书抱在怀里。
上一世两人的师徒情分不深,郭平后来只在口头上教导了她浅显的医术。
这几本医书,在上一世别说见过,郭平甚至没有同她提及。
由此可以看出,郭平暂且认可了她这个徒弟。
“师父您先好好休息,徒儿先退下了。”唐婉悠向郭平点了点头,抱着医书出了客房。
落秋跟在后头把门带上,然后快步跟上自家小姐。
“小姐,您怎么对医术这般感兴趣?从前不曾听您提起过。”落秋见唐婉悠面露愁容,担心自家小姐是遇着什么事,但不好向她们启齿。
“这不是前阵子病了一场,想着自个学些皮毛,能让爹娘他们少操心。”唐婉悠随意寻了个能信得过的理由。
“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您,日后奴婢定更加尽心。”落秋自责地咬了咬下唇,她性子沉稳成熟,日常中多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唐婉悠停下步子,回眸看了她一眼,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我自个身体不济,不是你的错。你待会去管家那跑一趟,同他说一声,给师父安排一个老实且办事利索的小厮,师父有什么事让人去办就行。”
此时客房内,郭平抱着一颗桃子啃地正欢,在布置精致的客房里走了几圈。
不愧是相府的地界,哪怕只是小小的茶炉子,也是出自京城内最好的官窑。
若不是亲眼瞧见,郭平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在这样的富贵人家吃喝。
他的好日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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