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六九龄
卫长海在客厅处遥遥扫了一眼这群“群演”,对孟氏说道:“孩儿他娘你进去问问贞姐儿吃饭了没有?”
孟氏一进后院就被吕夫人挽住手:“多亏您一天来瞧贞姐儿一趟,她好多了。”
“叫夫人您操心是贞姐儿的不是,”孟氏不咸不淡地道:“她这是托您的福身子骨才好起来的。”
噎得吕夫人脸都黑了。
孟氏才不想给她留面子,说完她甩开吕夫人进了里屋:“贞姐儿。”她挨着卫贞贞坐在床边指了指外头:“你大伯回来了。”
意思是你今儿可以作天作地,有我们俩在,什么事都给你兜底儿。
卫贞贞一点儿都不含糊,给丫鬟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等外人都出去了孟氏问她:“搬出吕府的事,你跟姑爷提了吗?”
卫贞贞:“昨儿说了,他说我去哪儿他便去哪儿。”
嫁进吕府这么些年,唯一的欣慰就是吕栋一直和她是一条心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半分都不打岔的。
孟氏:“好,好,这么说我和你大伯心里就有底了。”她又对卫贞贞说道:“平哥儿说你要是不打算同吕姑爷和离,不叫咱们过问你大姑子的事。”
得知卫贞贞不愿意跟吕栋和离,只是想搬出吕府的想法后,卫景平就告诉孟氏,只管去看卫贞贞,不要说一句多余的话。
就等着看吕家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以他们卫家从出事至今,都没有过问吕家怎么处置吕清宁,他们只是作为卫贞贞的娘家人去探望她罢了。
孟氏虽咽不下这口气,但她还是听了卫景平的,没有节外生枝。
卫贞贞想了一想他的话,说道:“大伯娘,我知道平哥儿的意思,咱不过问。”
吕清宁毕竟是吕栋的亲姐姐,要是他们逼着吕家处置人,轻了自个儿憋屈,重了叫他夹在中间难受,日后生出嫌隙与她不睦。
这是在给她和吕栋留后路。
……
酉时放了衙,卫景平走出户部的大门,迎面碰上了监察御史杜玄飞:“卫大人请留步。”
卫景平拱手道:“杜大人。”
杜玄飞眼下乌青,一看就是夜里没睡安稳:“内子糊涂对吕夫人无礼犯下错误,在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卫景平听闻杜氏父子都是进士出身,老子杜锦成官至吏部侍郎,儿子杜玄飞做了正五品的监察御史,杜家家风还算好的,他没有迁怒地说道:“下官知杜大人是清正君子,有话不妨直说。”
杜玄飞为难地道:“吕清宁是在下的妻子,出了事之后在下虽不曾过问,但心中很是牵挂……这次吕夫人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在下于心不安,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补偿妻弟媳妇儿,想来请卫大人指条明路……”
那天,当着卫长海夫妇的面,卫贞贞在吕家把想搬出去的话说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吕家哪里敢不答应,于是吕继丰做主,给了他们两口子就近的一座三进院的宅子,临街的三间铺面,另外拿了5千两银子给他们做家资,挑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择日搬出吕府。
没提吕清宁的事。
卫家不提,吕家当然不肯过分为难自家的女儿,很快就放她回了杜家。
不过吕清宁回了杜府之后日子不怎么好过,她被杜家老夫人关起门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允许她有事没事再往娘家跑,后来竟听说她不知为何忽然一病不起,没了。
吕夫人为这个宝贝女儿好一番闹腾。
这是后话。
……
乍然被抛了个问题,卫景平一时也没主意,他作难地道:“杜大人折煞下官了,大人既有这个心,为何不去问问您的妻弟吕公子?”
卫景平很奇怪杜玄飞怎么拿这话来问他。
杜玄飞双眉几欲打结:“不瞒卫大人,先前家父豁出脸面去给吕公子求了个羽林卫的职……”
奈何吕栋死狗烂泥巴糊不上墙,在羽林卫混了一年又一年,武艺不长进没有立过功,这么久一级都没升迁上去,要不是有杜家的情分在,他早被逐出羽林卫了。
但凡吕栋稍微上进一丁点儿,杜家都愿意帮着他官升一级。
他们扶不起吕栋,只好来问问卫景平有什么能为卫贞贞做的,甚至卫贞贞的娘家要是有求于杜家的,他们都会尽力去帮忙。
卫景平叹了口气儿:“……”
轮到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
“二姐,”一日卫景平去给她二姐搬迁贺喜,他算了算,卫贞贞纵使手里有了产业,也撑不起先前吕家那种富贵日子,他问道:“二姐夫对以后有打算吗?”
卫贞贞:“他混了这么多年日子,没个方向能有什么打算,”她发愁地道:“平哥儿,我算了算,我俩从吕府出来,往后没了月例银子,只有三间门面出租出去收租子的收入,没个正经营生,还是坐吃山空……平哥儿,我想做点事情。”
日后的生计还是没有很好的着落,或是说维持不住先前在吕家的宽裕日子。
卫景平说道:“二姐想做什么?”
“我记得咱们头一次进京的时候你跟我说过钱庄对不对?”卫贞贞道:“你还说钱庄做的是钱生钱的生意,要不你教教我,我也学点本事。”
她受够那种耗在内宅里头的日子了。
卫景平一怔,有些惭愧地说道:“二姐,我那是吹牛,其实我也不大懂。”
他不懂当朝的以钱庄为载体的金融运作,上辈子接触过的那么一丁点儿的金融知识,似乎拿来也用不上,只查过古代“发商生息”的一些资料,并有着开办银行的雄心壮志,不过是老长远以后的规划了,他还没想过这件事什么时候能付诸实践。
第185章 春思派
◎听驴叫。◎
卫贞贞:“平哥儿, 你给我想条出路吧。”
她从吕府搬出来的当天就在合计生计这件事儿,不过想了这些天还是没有半点儿头绪。
“二姐, ”卫景平道:“钱庄和你想的钱生钱不是一码事。”
钱庄的事可大了。
后世银行业的鼻祖道光年间晋商开办的日升昌票号, 也就是能追溯的功能最多,将银子“汇通天下”做到极致,分号遍布全国各地的,他最熟知的钱庄, 起家时用的是30万两银子, 抛开巨额的启动资金不说, 当时合伙开办日升昌记的近十位大掌柜, 都是叱咤商界的顶级晋商大佬, 他们的经验和门道谁能比得了。
当朝的钱庄还没有发展到想日升昌那样的规模,据卫景平所了解的, 京城里的几家钱庄只再几个地方有分号,能汇兑银子, 靠着挣异地现银结算的钱运转, 经营少量的放贷业务但是不多, 实际上不完全算是钱生钱的行当, 做的还是劳作的生意。
卫贞贞笑了:“平哥儿,我弄不清楚你说的。”
听不懂, 云里雾里的。
“二姐,”卫景平说道:“我回去想一想你说的事情,要是有钱生钱的生意,保管头一个告诉二姐。”
“嗯,”卫贞贞拿出专门给卫容与订制的小簪子小钗子给卫景平:“给囡囡带回去, 就说二姑姑过几天去找她玩。”
一堆东西哗啦啦放进了他手里, 卫景平一个大男人只好揣着往家里走,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捏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
拿回家后卫容与高兴得蹦得老高:“二姑姑最好了。”
卫景平和她玩了会儿就回屋去了,他静下心来想着卫贞贞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又惦记起殿试时在策论中写的“发商生息”的事情来了。
要“发商生息”,开办后世的银行,可不是得从钱庄入手嘛。
卫景平在脑子里把“发商生息”这四个正史上专用的文字替换成了“钱庄”“票号”之类的通俗的字眼,心道:呵,换个说法竟觉得事情容易办了,似乎也该着手了,好玄幻。
过了几日他休沐,去翰林院藏书馆借阅资料,得知卫景平要找钱庄的资料,天天闲得蛋疼的庶吉士徐泓端着一杯茶水过来陪聊:“……钱庄自唐朝才有雏形,那时候叫钱柜,是私人经营的便于大商人存大额银子的地方,钱柜只是存取钱,且存钱没有利息,还要给钱柜保管银子的费用,后面到了明朝中期,钱庄开始添了一项对外发放贷款的业务,有没有你问的‘汇兑’不清楚,应当是有的,但因为可考的资料不多,没办法考证。”
真正意义上的后世人所了解的钱庄是从清朝开始的,卫景平穿越的这个朝代大抵是早于清朝的,所以那些资料是没有的。
徐泓告诉他的,也就是说他能在官方藏书馆翰林院找到的关于钱庄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了。
卫景平把仅有的资料记录在纸张上:“多谢徐兄。”他回去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清净转得飞快时再想想,看看能不能迸出灵感的火花来。
说完他要告辞回家,徐泓叫住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卫四,给你看个稀罕东西。”说着他拿出一本书皮包得严实的话本来给卫景平看:“瞧瞧,这是春思派的大家听驴叫最新写的话本,刚一付梓就被抢光了,我好不容易买到一本,给你看看长长见识。”
春思派。
听驴叫。
卫景平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写话本的一个派别叫春思派?”他捋着徐泓说的那句话:“这话本的作者是听驴叫?”
“春思”取自柳永的艳词《凤栖梧》中的一句“酒力渐浓春思荡”,意思是喝了点小酒,那什么的荷尔蒙爆发了,让人不得不想起下一句“鸳鸯绣被翻红浪。”,做很有画面感的运动去了。
听驴叫,这人居然效仿竹林七贤的某人,称自己一生最爱听驴叫,呵呵,光这笔名就听着怪有意思的。
徐泓翻着白眼:“对啊,你来京城多久了连这都要问。”
这么有名的春思派和听驴叫都不知道,真是……不知道说卫景平什么好了。
徐泓看着卫景平实在活得一板一眼,不够风流潇洒。
卫景平翻了两页徐泓当作宝贝的话本,文笔那个香艳那个露骨那个尺度,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他都直呼不敢直视。
车速好惊人。
估计又是个把青楼当成家的怀才不遇的文人。
不过总觉得这文笔似乎眼熟,在哪里看过一般,他又看了看话本的名字,上辈子也没见过,这就奇了怪了。
许是当初在上林县给顾世安买话本的时候翻了翻,看了一些吧。
卫景平大致翻了翻,故事过于曲折离奇不够小白,他没多大兴致,心道还不如老顾喜欢的小尼姑好看呢,要是他哪天想看情爱文学,还不如去问老顾借阅,看个轻松的,这般剧情烧脑,男女主纠缠来去的不看。
“无福消受,”他把话本还给徐泓:“还是徐兄自己留着看吧。”
徐泓惋惜地撇了撇嘴:“……唉我说卫四,你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
卫景平这个年纪,对这套话本都不爱看?
要是有毛病的话还是早点治吧,可别拖到娶亲那天,要出糗的。
卫景平:“我忙我心怀大志不屑于小情小调不行吗?”
徐泓:“……好好好卫大人慢走,不送。”
他心道:要是再跟卫四分享好东西他就是狗。
卫景平回头对他笑了笑:“等空了请徐兄出来玩。”
徐泓:“快滚。”
等卫四闲下来,老母猪都修炼成精会上树了。
……
卫景平四处搜罗与钱庄相关的资料,官方的民间的,还打着户部的名头明察暗访了京城里寥寥几处钱庄,他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年底了。
当朝的年味儿很浓,大约进了腊月初,京城各衙门开始陆续放假了,有官吏要回原籍祭祖或者探亲的,甚至提前告了假,早早就进入过年模式了。
像卫景平这样不需要奔波的,到了腊月二十七才开始休假,他们注定要为朝廷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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