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六九龄
四月底,龙城知府江扬进京任市舶使,朝廷调了柳州知府文婴前往龙城任知府,虽说是平调,但云骁帝还能想起来任用他,说明他心中怨气渐消,来日还有拔擢他的可能。
“江大人,”江扬抵京那一日,卫景平和柳承珏一道去迎他:“又能在一处谋事了。”
江扬爽朗地笑道:“卫大人是在下的福星,要不是卫大人提议设市舶司,在下还捞不着市舶使这个官儿呢。”
被晾在一旁的柳承珏风凉他道:“听起来江大人看不起龙城知府这个官儿啊,好歹是一方封疆大吏。”
江扬:“有本事诚如柳大人,能从龙城知府的位子上一跃做到大理寺卿,再入阁轮流掌右相印,而在下,”他淡笑道:“没柳大人的本事,要不是抓住这次机会,仕途或许就止步于龙城了。”
柳承珏:“……”
卫景平:“江大人太谦虚了。”
叙旧一番后,柳承珏打发人去请来顾世安,四人一起到谭家菜馆吃饭小酌。
顾世安一来就道:“卫四你最好别跟我说话。”
卫景平一脸懵逼:“……”
不知老顾哪根弦儿又抽错了。
江扬一本正经地问:“你们师生原本不是情同父子么,这是闹别扭了?”
师生情谊没经得住考验是吗。
卫景平:“……”
没有情同父子,老顾只有三岁,不能再多了。
柳承珏个大聪明:“江大人想啊,设了市舶司,等出海的商船多起来,看着商贾赚大钱,卫四能不眼红,他一眼红,一准儿户部要自己派船出海,船从哪儿来?还不是要找工部造船?”
顾世安:“是这个意思,我怕卫四找我造船,以后得绕着他走。”
造船是个苦差事,他可不愿意领。
卫景平轻拍桌子:“……”
嚯,他们想的深远啊,他暂时还没想到这一步呢。
江扬:“……”
一片杏花飘过窗棂,打着转儿向他们问候,卫景平说道:“江大人,我三哥是否详细跟大人说过海上往返的所见所闻,大人有什么想法?”
江扬:“在下正要同卫大人说起这个事情。”他道:“商船出海去往渤泥国,从离港那一刻起,就被海贼给盯上了,他们不会在海上动手,而是算着商船换了银子回来的日子,在离港口方圆不到十公里的海面上守着,等载满银子靠近了,他们就动手打劫银子……这太可恶,朝廷想要从中渔利,首要派遣武士打击海贼,保证商船安全抵达港口才行啊。”
卫景平听了他的话心道:这和我想的一样,嗯嗯,大才子所见略同。
“江大人想的正是我想的。”他说。
“卫四,你差点炸了我们工部炼出来的‘仙丹’,”顾世安主动跟卫景平说话:“能不能拿去炸海贼?”
卫景平指了指自己嘴巴:夫子不是说不让我跟您说话嘛。
不敢忤逆先生,不能开口说话。
顾世安:“准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卫景平:“对于火铳,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另外三人默然的功夫,他道:“江大人,等您赴刘家港的时候,我想,还是以朝廷的名义在港口附近的海域演习一次吧。”
市舶司虽说是京官编制,跟六部衙门一样归皇帝和内阁直管,但实操的地方在刘家港,因而江扬在京城做短暂的停留后,还是要过那边去的,至少在开海运的前期,官吏都要常驻港口。
在下一艘商船出海前,把火铳亮出来,震慑周遭的海贼。
要是碰巧打中打死一两个,那就等于积累实战经验了,有了实战经验,才敢拍着胸脯说新成立的火器营的火铳好不好用。
“什么叫‘演习’?”他们仨人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新词。
卫景平做出一番解释:“就是炫耀武力,震慑敌方的一种手段。”
顾世安最先领悟到了:“嗯,点兵,但是不打,没有目标敌军。”
他这么一解释,柳、江二人全听懂了:“是个好法子。”
能震慑海贼的同时又能试试火铳的威力,一举两得,可以写折子上奏给皇帝了。
当晚吃了饭后,四人,老顾自愿凑人头,就在刘家港附近的海域举行演习一事在折子上联名,上奏给了云骁帝。
皇帝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这次他没把这件事拿到早朝上来说,而是召集了六部的尚书,兵部尚书裴晖,礼部尚书温弥,户部尚书梅清敏,工部尚书陈家川等人,在御书房告知他们此事:“裴尚书,这次武举选拔出来的武将们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挺好。”
上次选拔的武进士,一多半去了北衙六军,余下的则由兵部负责栽培和选用,在海域演习,实则是兴武,这种事应由兵部来上心。
裴晖应声:“是,陛下。”他是文官出身,担忧地道:“臣看了卫大人,江大人他们的折子,臣觉得还有件事情要提早办为好,既然是在海面上动武,所挑武将,还请陛下下旨让他们多习水性。”
否则,不会水的一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怎么办,多可惜。
算是提了一条有用的建议,云骁帝欣然在折子上批复:让武将习水。
四月底,兵部和北衙六军各自挑选出武状元共三十二名,对他们进行使用火铳和水性的训练,而后,再送到刘家港去。
到了五月初的早夏时分,江扬带着谢映等一干新上任的市舶司的官吏南下,去了刘家港。
武进士们走水路,乘船随行。
卫景平向皇帝递了折子,请求一块儿过去,到演习现场看看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斜杠“炼丹士”造出来的huo药威力强不强大,能不能吓破海贼的胆。
“可惜这批火铳数量太少,”他唏嘘道:“这次演习一用就所剩无几了。”
用完还没银子再造。
第258章 疏忽
◎五月中,黄鹂啄了一嘴酸甜的桑葚,在枝头餍足地歌唱。◎
得知他向云骁帝申请去刘家港, 顾饼圈和傅宁一块儿来找卫景平:“你如今正争相爷的位子呢,出京去做什么?”
一去一回, 起码得个把月, 轮到他当值右相的时候,人不在,权柄不就落到旁人头上了,因此, 他俩觉得卫四这会儿离京去外地, 过分吃亏。
“有什么好争的, ”卫景平说道:“他们的活儿我干不了, 我的事他们也做不来。”
如今外人看着他和张、柳、杜三位大人在争夺右相, 可实际他们分工合作,配合的相当融洽, 都在老老实实地做官做事,暂时没有上演勾心斗角, 争权夺利的戏码, 恐怕要叫好事之人失望了。
“卫四你是不是傻, ”饼圈不好好坐着, 他靠在桌子上半歪着上身,低声道:“没听说吗, 杜夫人最近可是时常出入寿坤宫,还太后打的火热,说不准在给杜大人谋右相的位子呢……”
傅宁:“饼圈说的没错,相位又不是鸟屎,你平白坐在那里就能掉到头上, 要抢的。”
卫景平:“……”
他何尝不知姜太后和钟家以及杜家一干人等联手谋求右相的位子, 他想的是:姜太后不喜欢卫家, 就算他使手段抢到右相的位子,之后难保不被她使绊子,相位坐不稳,倒不如……先躺平吧。
谁爱右相谁去当,他拱手相让。
“饼圈,老傅,”卫景平笑道:“你们知道,我当初炼制huo药差点儿把自己给炸飞,这待遇不能让我一个人享,我得亲眼看看它们能送到天上几个海贼。”
他光说些没用的话,傅宁很无奈:“卫四,你不听劝。”
饼圈:“你就等着后悔吧。”
卫景平:“饼圈你行行好,帮我找找哪里有卖后悔药的,我先预备着。”
傅宁捶他一拳:“看来说不动你了,你非要去刘家港就去吧,路上小心。”
卫景平回拍了拍他,很多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只道了声“嗯”。
五月中,黄鹂啄了一嘴酸甜的桑葚,在枝头餍足地歌唱。
卫景平抵达太仓府的那一日,知府解兴早早就带着府衙的官吏等候在那里,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笑道:“解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解兴恭敬地道:“上次一别,下官常常挂念卫大人,不想竟把这么快把大人给盼来了。”
一番客套之后,卫景平说道:“恭喜解大人。”年初他来过太仓府之后,回京就把在当地的见闻写了一篇折子呈给云骁帝看,折子是记叙的口吻,不带一丝褒贬评论之意,皇帝看了之后竟生出一种想到此地游玩的打算,私下里跟卫景平说道:“朕向往之,卫爱卿,要不朕微服过去看看?”
他活了四十多岁,连京城都没出过一步呢。
卫景平一听他这话,心道:您老还是好生呆在皇宫里吧,出行一趟太费银子了,赶紧劝谏道:“太仓虽好,但时有海贼上岸作祟,不宜接天子的驾。”
云骁帝听了“海贼”二字才作罢:“朕的祖宗们之所以不待见沿海诸省,生平从未踏足过那边,许是这些海贼坏了事,”他想了想说道:“卫爱卿,等你荡平了他们,朕再过去走走瞧瞧。”
卫景平:“……是,陛下。”
临出京之前,云骁帝赐给太仓知府一条蹀躞带,以奖励他治理太仓府有功,让卫景平捎了过来。
解兴看到御赐的蹀躞带,双眼骤然热泪盈眶,他拜谢之后接过去,心中万分感激卫景平。
“江大人和谢大人前几天到的,”他说道:“卫大人要见见他们吗?”
卫景平:“本官是要去见他们的。”
解兴忙派人去请江、谢二人。
碰了面,打过招呼后,江扬愁眉不展:“卫大人,这批新科武进士的能力堪忧啊。”
卫景平讶然:“江大人见过他们操练了吗?”
江扬:“昨夜有一艘海外来的商船靠近港口,下官派遣十名武进士乘船去接,”他叹了口气:“卫大人你猜怎么着?”
卫景平:“江大人请讲。”
“今早商船都靠岸了,”江扬不住地摇头:“武进士还不见归来。”
他本意是想让市舶司尽快介入海上贸易,没想到出师不利,商船都抵港了,武进士却没能按时回来。
卫景平怔了怔:“靠岸的商船和他们遇到过吗?”
这就离谱。
江扬:“那些人叽里呱啦的,汉话说的不太清楚,像是碰见过的。”
卫景平:“可带了火铳?”
江扬:“带了。”
有御敌的装备,卫景平稍稍安心些:只要他们不迷路,不翻船,人应当能活着回来吧。
江扬又道:“下官雇了当地颇有经验的渔民驾船去海上寻他们,但愿他们能平安回来。”
卫景平:“江大人想的真周到。”
他适才就在想要不要雇几名当地的老渔民出去找找人。看着谢映在一旁不言不语,卫景平问他:“谢兄,你是怎么想的?”
“下官在想,”谢映说道:“这次抽调的武进士中,竟无一人出身沿海省份,他们自小不亲近海洋,贸然上船出海,不知会不会犯‘无知者无畏’的错误?”
他担忧昨日去接应商船的武进士们对海洋没有敬畏,在海上做出鲁莽之事,遭来不好的后果。
“罗盘什么的航行前都细细检验过吗?”卫景平也有这个担忧,毕竟出身内地的武进士们不晓得渔民出海之前的仪式:“出海之前可有祭拜过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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