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鹿天鲸
酒馆中坐着几名堕天使,正漫无目的地吹牛闲谈。
浓郁的烈酒味道涌入鼻腔,妮可嫌弃地狠狠皱眉。
杜勒斯竟然约她在这里见面,他想熏死她吗?
妮可飞快地扫一眼,酒馆并不大,只有几把看起来脏兮兮的桌椅,空气中充斥着堕天使腐朽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她一眼便看见窗边独坐的那道黑色身影,湖蓝色的发尾在衣领处若隐若现。
妮可冷着脸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
“杜勒斯。”她的声音很冰冷,“你失败了。”
杜勒斯缓缓抬起头,替妮可倒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很抱歉,妮可大人。”他轻声说。
在魔渊中传闻傲慢之神和他的贴身女仆都许久没有露面之后,杜勒斯就意识到,他的计划再次失效了。
可是就在不久前,傲慢之神离开了神宫。
与此同时,传出了他的贴身女仆死亡的消息。
“那个人类少女,似乎已经死去了。”
杜勒斯看着妮可将那杯酒厌恶地推开,抿唇将他收集到的讯息转告她。
妮可动作微顿,冰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你确定?”
杜勒斯脑海中闪过他曾经在那个人类少女身上看过的未来,有些迟疑地没有回答。
实话说,他并不确定。
但既然傲慢之神已经亲自确认了他贴身女仆的死亡……
珀金并没有什么欺骗戏耍整个魔渊的必要。
“这是傲慢之神神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傲慢之神”四个字出口,妮可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
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珀金竟然是个肆意妄为的性格。
之前炸了她半个神宫不说,这次竟然直接追上了神国只为了取她性命。
他竟然要为了那个人类少女弑神吗?
愤恨和妒意在心口沸腾燃烧,妮可玫瑰色的眼底染上赤红。
如果杜勒斯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名人类少女已经死了。
为了一个死人,珀金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耗费这么大的代价吗?
他又能做给谁看?
可如果珀金真的为此而发疯想要杀了她,或许侧面更证明了那个人类少女已经死去的真实性。
妮可心中突然流淌起一种快意,就连她此刻被逼得只能仓皇逃离神国的狼狈都不在意了。
很好。
她失去的不过是权利和荣光,可那个人类少女失去的却是性命。
两相比较,是她赢了。
珀金不愿意站在她的身边,还把她害得如此狼狈。
那她就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
现在的他,一定比她还要痛苦一万倍吧?
妮可唇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
她总算有了一点好心情,抬头直视着杜勒斯。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知道的,对吗?”
这一次出手影响到了珀金,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杀上了神国,她都无暇再估计杜勒斯的生死。
珀金找到杜勒斯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先前他还招惹了嫉妒之神泽维尔。
她现在分身乏术,没精力去保他的命。
被当作了用之则仍的弃子,杜勒斯的神情却十分平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埋怨和悲伤。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又或者是认了命,淡淡点头:“您放心。”
杜勒斯深深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妮可。
他爱慕着她,这份感情持续了上千年,却从未减淡消失,反而每分每秒都愈演愈烈。
为了她,他甘愿付出一切。
即使是生命。
“无论是哪一位大人最终找到我,我都一定不会说出任何对您不利的话。”
妮可满意地点头。
她最后嫌恶地瞥一眼脏兮兮的桌面和那杯不知道用什么酿出来的酒,拂袖起身。
这里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要不是为了得到杜勒斯的保证,她根本不会来这里见他。
现在目的达成,妮可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杜勒斯注视着妮可离开的背影,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眷恋。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但他没有阻拦她,直到她即将推门离开时,才忍不住开口。
“您接下来要去哪里?魔渊对您来说……并不安全。”
妮可脚步微顿,她转过头看着这个追随了她千年的身影。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杜勒斯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她现在的狼狈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他带给她的。
最后,她还是狠心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有说。
杜勒斯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门缝缓缓阖拢,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闭了闭眼睛,最后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请您保重。”
就在这时,桌面上的酒杯微微一震,杯中酒泛起点点涟漪。
空气里的温度骤然冷却下来。
杜勒斯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垂眸朝内望去。
起伏的酒面被凝固在了一个怪异的角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有大人物来了。
只不过,究竟是哪一位先来呢。
依照现在的状况来看的话,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位。
杜勒斯已经预料到什么。
他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将手中的酒杯安静放在桌面上。
嘈杂惊恐的喧嚣声中,冰冷的黑色烈焰在他身周沉浮。
杜勒斯抬起眼,指尖拂过掠向颈间的黑焰,对上泽维尔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
“原来是你。”他了然地感慨。
泽维尔抬起一条腿踩在杜勒斯对面的椅子上,屈膝倾身,手臂懒洋洋搭在膝头。
他掀起一抹嗜血的笑意:“还真是让我好找。”
像是察觉不到高悬于头顶的死神镰刀,杜勒斯无波无澜地看着泽维尔。
“抱歉,之前有些非做不可的事情。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摘下兜帽,露出那张英俊冷淡的脸,丝毫没有反抗意思地站起身。
“要在这里动手吗?”
泽维尔鼻腔里逸出一声夸张的嗤笑声。
他随意碾了碾鞋底,脚下的椅子发出“吱呀”哀鸣声,无声地被踩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虽然想象过很多种直接碾碎你的方式,但是你这样自觉,我突然不想立刻这么做了。”
泽维尔冷笑一声,“在这之前,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许我会乐意给你更痛快一点的死法。”
杜勒斯叹了一口气:“请说,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
泽维尔打了个响指,右手边的空气瞬间扭曲。
他抬起手臂探入畸变的空间,再次抽回手时,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面水镜的残片。
“这玩意,不是你的吧。”泽维尔挑起单边眉梢,漫不经心抛气残片,复又稳稳接在掌心。
杜勒斯只扫了一眼熟悉的水镜,便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看来的确不是。”
泽维尔黑眸危险地眯起。
“下一个问题,时间之神和爱神是什么关系?”
杜勒斯眸光微动,薄唇轻抿,没有说话。
半晌,他闭上眼苦笑。
“您还是直接动手吧,何必在我身上多费口舌?”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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