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鹿天鲸
真是杀人诛心。
赫尔墨斯神袍上尽是被烈火焚烧之后的痕迹。
一个个不规则的灼斑像是一个又一个刻在身体上的伤疤,如影随形地粘附在他身上。
他周身或锋锐或散漫的气息在这一刻褪尽了。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孤败的沉郁之中。
“或许露西娅说得对。”赫尔墨斯垂眼,没什么情绪。
“不对哦,不对。”金发少女不赞同地摇摇头。
“而且,您刚才应该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不然,我对您来说算什么?”
赫尔墨斯却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倏地笑了下。
“是啊,算什么呢。”
赫尔墨斯撩起眼皮直视她。
他很了解自己。
这世间令他感兴趣的事物原本就不多,其中恰巧没有爱谷欠这一项。
经过今晚发生的这一切,他更不认为自己会真的如此心无芥蒂地深爱着一位所谓的未婚妻。
金发少女也凝视着他。
她难得地安静下来,然后缓慢地牵起唇角,露出一个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微笑。
但是配上她稍微有点涩然的声线,这笑容却仿佛比哭还难看。
“……终于还是被您发现啦。”
金发少女耸了耸肩,神情似乎有点无奈,“但我真的是您未来的未婚妻,这一点没有骗您哦。只是……”
话音微顿,她抿起唇角,“或许,您并没有我描述中的那样喜欢我。”
“至于我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金发少女指了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用一种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无所谓的语气说,“可能是因为,在现实中,其实我已经死掉了。”
赫尔墨斯眸光微滞。
他的确有所怀疑,但是却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麻木的心脏仿佛再次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短暂从空虚中回到现实。
他皱眉抿了下唇角:“你——”
“没事啦,我已经接受了。”金发少女的反应却比他轻快得多。
她笑眯眯地用一种很轻松的甚至愉悦的语气说,“临死前,我许愿能够再见您一面,再看您一眼。”
“现在,愿望实现了。”
“而且不只是一面,不只是一眼。我能够用这种方式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您身边,就算什么都碰不到也不在乎了。”
“我真的更了解了您一点。”
金发少女轻声说,“了解到了我从前触碰不到的地方。”
“也正是这样,我才更不希望您在痛苦中沉沦。尤其这种痛苦本应与您无关。”
金发少女转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来到一片陡峭的断崖旁。
嶙峋的断崖向前延伸着,在最尽头狭窄的边缘处,正对着那轮血月。
今夜是满月,猩红的月高高挂在天空,像是悲悯俯瞰魔渊的眼睛。
【这里是深渊。】
系统非常贴心地解释,【你可以理解为之前你和珀金一起去的混沌之巅。】
【魔渊的初代邪神降生于混沌深渊,神国的初代神明降生于混沌之巅。】
【深渊和断崖贯通联结,尘封着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力量。】
混沌之巅……
当初珀金眸底的挣扎和他与混沌之巅的交易在温黎脑海中闪回。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赫尔墨斯。
他来这里做什么?
赫尔墨斯站在断崖边,金坠在风中狂乱地摇曳着。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然而还没等温黎开口问点什么,下一刻她便感觉眼前一花。
整个人都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没有她熟悉的好闻的木质暗香,反而蕴着一些很淡的被烈火焚烧过的灰烬味道。
但却莫名比曾经的每一次都要更令人安心。
也更贴近。
赫尔墨斯的力道很大,大到按在她后心的掌心都在微微发颤。
“抱歉。”他竭力收敛着情绪,“我不该说这些。”
“知道错就好。”
金发少女安安静静地乖巧缩在他怀中,轻轻哼了一声,“所以,您要怎么补偿我?”
赫尔墨斯一怔,忍不住笑一声:“你想怎么补偿?”
“那您什么都得听我的。”
像是丝毫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金发少女歪了歪头,将脸颊靠在近在咫尺宽阔的肩膀上。
“您答应吗?”
“当然答应。”
少女又哼了一声,用一种刻意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您可没有像我说的那么在乎我哦,反正已经被拆穿了,您不需要再继续装模作样。”
“不想就拒绝好了,反正我也拿您没什么办法,想打又打不到……”
说到这里,她冷不丁一顿。
“等等。”
金发少女愕然抬眸,然后又低下头看着他们紧贴的身体,又抬头。
就这样循环几次,她仿佛终于认清了这是事实而不是幻想,用一种极其不敢相信的语气说:“这是怎么回事?!”
“在深渊的力量面前,一切都会褪去表象的虚妄,回归真实。”
赫尔墨斯感觉颈侧有点痒。
是少女卷翘的发丝勾缠着他的衣领,若有似无地刺着他的皮肤。
少女的呼吸扫在锁骨处,温温热热,一种似曾相识的淡香钻入他鼻尖。
有点像那一夜在那棵心形树旁,被夜风送入他身侧闻到的馨香。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
原来属于她的身体那么小,那么软,仿佛一触碰就要破碎一般脆弱,和他一点也不一样。
起初是陌生感。
紧接着,是一种类似于真实感一般的情绪涌上心头。
仿佛他们一同经历过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落在了实处。
她是真实的。
这个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只落入他眸底的少女,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陪在他身边的。
温黎感觉揽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几分。
赫尔墨斯的身材过分优越,她站直身体也不过刚到他肩膀处的位置,此刻被他这样用力地揽在怀里,双脚都几乎离地。
真是令人窒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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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艰难地把手臂从这个过分用力的怀中抽出来,然后做了她这段时间一直想做但又做不到的事情。
——狠狠锤了几把赫尔墨斯的肩膀。
“我要窒息了!您是想用这种方式杀死我吗?”
金发少女一边打一边抱怨,“反正我已经死了,也不怕再死第二次,但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拉着您陪我一起。”
“我答应你。”出乎意料的,赫尔墨斯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发顶。
少女怔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指的“答应”到底是“陪着她一起死”,还是刚才她随口说的“以后一切都要听她的”。
她正有点茫然懵懂地仰着脸,后脑便被覆上一只宽大干燥的手。
少女被一把按在赫尔墨斯肩头,听见他的声音。
“不管未来的我在不在乎。”他说,“我在乎。”
语调里没有款款深情,也没有将她溺毙的温柔,听起来反而很平淡。
平淡中,却又蕴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郑重。
温黎无端觉得,这句话比赫尔墨斯曾经对她说的任何一句动听的话都要悦耳。
也更真实。
这算是表白吗?
她眨眨眼睛:“我更在乎您哦,赫尔墨斯大人。所以我们不要继续在这个地方了好吗?我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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