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王任性
王采儿误解了赵舍的反应,她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
王采儿害怕拜堂被人扔石头,有些伤心。但为了让赵舍高兴,想着自己能当新娘子,甩掉烦恼露出了笑容。
“那好吧。那我也要穿红红,你帮我掀盖子!”王采儿是个小傻子,烦恼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幻想的成亲热闹样给吸引了心神。她开心地张开双臂,仿佛漂亮的嫁衣已经穿在自己身上了。
赵舍头眼发懵,紧咬牙关,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乱了呼吸。这一刻的他,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因为王采儿点头愿意而感到欣喜,他在惧怕、在抗拒,在努力地想要证明这一切是假的。
“谁告诉你,你可以嫁给我的。”赵舍的声音冷漠得近乎威胁。他首先想到的是芳菲院里的人,想着哪个胆大包天的仆人,在她面前嚼了舌根。
王采儿略有些疑惑地放下双臂,脸上笑容也不自觉收敛了起来。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赵舍的问题。
为什么不可以嫁?她本来就嫁了啊?不,他们说好那是假的,可是……
王采儿突然有些慌了。她抓住赵舍的袖子,组织不出自己想问的话,只能委屈无措地重复道:“可以嫁,可以嫁的。”
他们拜堂了,不、他们没有。
王采儿彻底混乱了。可是,爷爷说了,他是她的相公啊!
她虽然从来不好意思这么喊他,也不想让猫猫生气,可是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王采儿着急得哭了起来,仿佛天大的难题,她怎么看也看不懂那般。
赵舍冷漠的神色因为王采儿的眼泪有些崩裂。王采儿抓着他的袖子,使得他的手臂分外僵直。他可以顺势哄她、给她一个理由将她骗过去。也可以扯开袖子,恐吓威胁她。
选择权在他的手上,为什么他却……
王采儿怎么会想要嫁他?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他。知道要和他拜堂成亲,哭着就跑掉了。
是依赖吗?
对了。
爷爷死了。从草湖村到这里,她依赖他多年,一时不想分开也很正常。
可是一个傻子真的能有这样的心机吗?
赵舍手握成拳,眼睛微微泛红,想着自己害怕承认的一个可能。
如果,不仅仅是依赖,这个傻子对他动了情呢?
不可能!
赵舍因为这个念头,吓得将袖子扯拽回来。
王采儿更急了,她哭红眼睛、鼻尖泛红,抽泣着盯着赵舍,像是怕他跑了。
这是赵舍第一次感受到王采儿的热烈,比她以往任何时候的信任还要深刻。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王采儿是个傻子,那么多年了,她知道情爱是什么吗?她只是因为没有人陪,无论是谁,她都可以被哄得接纳开心。
就连爷爷死了,她都没有落下几滴眼泪,转眼像是忘记了这个人般。她就是个傻子,许是连照顾她多年的爷爷,她都没有什么亲情。
为了将自己从奇怪的困境中摘出,赵舍恶意揣测着王采儿,心思不可谓残忍。
“我们不可能成亲的,我要娶的是别人。”
是一个比傻子好千百倍、真正适合他的人。他的喜怒哀乐都可以分享给对方,他们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这才是正常夫妻应该有的一辈子。
他不可能照顾王采儿一辈子,谁能照顾一个傻子一辈子呢?
赵舍越是否认,他丑陋虚伪的内心就越发不可隐藏。
这些年,赵舍一直将他们不能成为真正夫妻的责任推给了王采儿。
只怪她是个傻子,都是因为她不懂情爱,他尽力了,他不是不想遵守诺言,而是她本就不与他亲近……
而如今,他再不能自欺欺人。他看明白了。
因为他来了赵家,因为他已经成为了赵家的管事、赵家的少东家。他不能娶一个傻子,那会令他的身份变得尴尬被动,他早就在她和权势之中做了选择,最后虚伪地掩盖着,劝说自己和众人,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她怎么可以愿意嫁给他?
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
这令他,如何自处呢?
赵舍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待在此处。他无法面对王采儿,无法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
“为什么?”而傻傻的王采儿还在发问。她似乎意识到赵舍在远离自己,她想起身走到他身边,又发现赵舍后退了半步,只能本能地让自己坐稳在床上。
王采儿两手抓着床沿,紧张得不停地掉眼泪。
若换了别人,大抵已经开始挟恩质问,控诉怒骂。可偏偏王采儿都不懂,因为傻、所以注定要被欺负,连架都不会吵,更遑论翻旧账了。
赵舍怒而斥骂王采儿,道:“因为你是个傻子!”
王采儿明明什么也没做,赵舍却觉得自己已被逼到绝路。
他不明白王采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当个傻子不好吗?一辈子乖乖地、任由他摆布不好吗?明明是谁都可以,为什么要装得非他不可呢?
他已经够丑陋了。他披着为爹娘复仇的皮囊,实则就是想要赵家。他抛弃了爹娘的教诲,在这数不尽的财富和强大权势中堕落。
他恐惧惧怕着那个落魄无能的自己。如果有得选,他堂堂薛家布铺的少爷,为什么要去砍柴?谁能明白,当夜晚降临,他看着自己只打过算盘、摸过笔的手,布满柴刀粗茧时的心情?他像个妇人一样准备着每日的餐食,数着卖柴火的几个铜板能买下几斗米、煮几碗饭……
在草湖村的生活就是他的噩梦,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脆弱得仿佛谁都能推倒他。
他只剩王采儿这一点好了,他背叛了爹娘、背叛了爷爷,仅剩在王采儿面前留有点人样。
如今,就连这一点,王采儿也要剥夺吗?
赵舍再也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自己。他转身就走,一如当年,面对王采儿的拒婚、他只想逃跑一样。
“相公!”
赵舍打开屋门,就在此时,王采儿含带哭腔的挽留‘阻拦’了他的脚步。
相公?王采儿这么唤了他。
赵舍抓着门框,眼前顿然一黑,险些站立不住。
王采儿还不懂得追上来,她坐在床边边哭边跺脚,不敢去看自己脚边的白猫。
她觉得自己很坏,明明答应了猫猫,不要跟‘坏人’好。她知道猫猫肯定不喜欢她叫他‘相公’,可是她还是叫了。她对不起猫猫,但是她真的好怕,好怕他抛下她,再也不要她了。
王采儿哭声骤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赵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紧捏着,令他窒息心痛,怎么也放不下。
赵舍终究还是回头了,望向王采儿的眼神竟流露出几分无措。
王采儿见赵舍愿意回头搭理她,觉得就像爷爷打完她、却会拥抱她那般,她误以为这是和好的讯号,破涕而笑,朝赵舍讨好般伸出双手。
她缓和忍着抽泣声,撒娇道:“相公,暖手……”
王采儿心中欢喜,并且流露出她本不应该理解的尴尬情绪。她盯着赵舍的脖子,转移话题般、寻了个理由想和他亲近。
除此之外,再喊他一声相公,她愧疚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幕落在赵舍眼里,王采儿就像个被迫长大的孩子。
七八岁的孩子,因为不愿分离,懂事地想要跟大人做交易,努力地表现自己会乖。
赵舍这一刻心如刀绞,他抓着门框的手微微发抖,甚至在想,不如就此留下王采儿算了。
她只是个傻子,万分好哄,就她这痴傻模样,他能骗她一辈子。想着她会软乎乎地叫自己‘相公’,想着能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拥有她独一无二的感情……
他十一岁就动了心,她怀揣带着余温的花生,将他一颗心搅得乱七八糟。
他想,如果不是家中遭逢变故,他多半也会纳下王采儿。娘和小翠不是无的放矢,是他自己破绽百出,不够清白。他至今还记得,娘亲让王采儿去取他生辰贴时的心情。他觉得被娘亲看穿了心思,气恼王采儿的无情,倍感羞辱……
他再否认,也否认不了多久。迟早、他迟早会想要她的。他总不能真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一个傻子动了心,总骗自己,娶得新妇就不会再对王采儿有意。那时的心情、和这时的心情……
赵舍不知不觉将下唇咬得渗血。
他动摇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冲上去要了王采儿。
可是……
“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回草湖村,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赵舍眼睛红得仿佛泣着血,他想要逼自己将话说得决绝,可是语气却不受控制地颤抖飘浮着。
“不要!”王采儿脸色骤变,大喊着、声音惊慌且尖锐。
赵舍狠绝地走出屋门,王采儿还在伸手哭喊,孩子气地挽留道:“不要,我冷、我冷,薛小安,我冷……”
王采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冷了赵舍不回来帮她暖,他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
他替她暖了一个冬季又一个冬季,怎么就变了呢?
赵舍走出门不见踪影,王采儿到底还是起身追了出去。外头的仆人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他们阻拦着王采儿,不让她追上赵舍。
王采儿只能在赵舍背后不停地哭喊,着急跺脚,无助落泪。
赵舍逼自己越走越快,直到将王采儿的哭声远远甩在耳后,渐渐只留风声。
他是个坏人没错,但至少、想对她好的心是真的。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残忍地欺骗一个小傻子。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补偿她。
她就是个傻子,会变成这样,也无非是赵东家的‘安排’。她很快就会有新的玩伴,有一大堆可以信任依赖的人,她很快就会忘记他了……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220章
那天夜里, 王采儿闹了许久。直到第二天被送走,她还哭喊着要见赵舍。
仆人们不敢对王采儿动粗,连捂嘴都不敢, 最后还是赵财见主子烦忧、在赵舍的默认下,让梅姨给王采儿喝了碗安神汤。
王采儿到草湖村的安排, 事无巨细都是赵舍经手的。赵舍装得嘴硬, 连送行都没有,实则却将芳菲院的所有仆人都调去跟随王采儿, 生怕她醒来后不习惯。
梅姨因此随行。她本以为, 王采儿醒后必定会大闹一场, 得一阵好哄才行。可她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醒来后的王采儿却静得惊人。
王采儿自马车上醒来, 扑闪着眼睛、瘪着嘴委屈地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她挪移到马车角落,将自己抱膝蜷缩起来, 仿佛这般、就能抵御外界的伤痛, 缓解不停抽痛的内心。
小傻子想不到回去找人这个复杂的选项,她只觉自己回不去,如同赵舍说的那样,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想对他生气,但就只感受到了难过。听白猫咒骂他是坏人,除了落泪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上一篇:穿成七零恶毒小媳妇
下一篇:发现是穿书后全家都开始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