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清酒
此生若是不幸,便要与宋婉被这几丈高的城墙隔开两端,怕再无见面的机会,怎能不赌一下呢?
第74章
◎决定复仇◎
这日,宋婉被萧珏抱着带回了昔日的宣王府,如今的长公主府邸,因碍于宋婉如今长公主的身份,萧珏本不该留在这府邸,至少应当在半夜回到宫中,莫教人察觉到他早朝是从长公主府中去的。
可萧珏偏偏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着宋婉发泄。
只等到了临近上早朝的时候,闭目躺着的宋婉却未搭理萧珏半分,门外的禄喜第三回 催促:“陛下,该去上早朝了。”
时间已经再拖不得,萧珏自登基以来,于上早朝从未迟到过,但若是一日未上早朝,寻个理由便也搪塞的过去,料想朝臣也不敢置喙什么。
只萧珏仿佛想到什么,对禄喜道:“去书房候着”后,又转身走到宋婉的床前,垂首:“我知道你未曾入睡,今日之事若是令你不悦,大可与我说,我会补偿你。”
萧珏并不认为他杀了南雁有什么错,于公于私,南雁都死的不冤枉,况且在下令放箭之前他还命令她停下过, 第一箭也未曾射中要害。
是南雁不知死活,枉顾他的命令继续向前,这才丢了性命。
作为一个帝王,对于一个背叛自己的属下这般容忍已然是到了极限,在他看来,宋婉实在是没有理由怪他。
这时候退步,不过也是因为看出了宋婉对南雁的在乎,而他不想宋婉自此之后都是这般态度对他。
见宋婉仍旧不理会他,萧珏顿了顿:“想好了告诉我,下了早朝之后我会再来。”
“我想好了。”宋婉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盖不住她声音里面的坚决,在萧珏的注视下,宋婉慢慢睁开眼睛,定定的注视着萧珏道:“我要你答应我,让檀石颂带着阿诺离开,你永远不能去找他们的麻烦。”
“不可能!”萧珏下意识否决,而后又意识到他的语气太过冷硬,缓和了些许,只是仍旧坚决不肯退让“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一日,檀石诺便不会有事,但是檀石颂他必须死。”
萧珏的话令宋婉的眼睛再度闭上,片刻后复又睁开,眼中的情绪再无波动,只淡淡道:“我要见阿诺。”
萧珏定定的看着宋婉,在探究她想要如何,半响没有看出什么,萧珏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想到宋婉在意的人并不多,那孽子算作一个,虽然不喜她见与那人的孩子,且觉得昨夜之事之所以会发生,也有那小儿的缘故。
若是没有那小儿,或许宋婉早就跟他妥协,安分呆在他身边了。
但到底是刚刚开口允诺了宋婉,萧珏顿了顿,道:“好。”
萧珏离开之时吩咐人将檀石诺带来给宋婉,他则去书房将昨日的衣服换下,洗漱之后登上马车向皇宫去,离开之前朝着暗卫吩咐:“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必顾及直接向孤报。”
暗卫领命盯着听风院,而在等待阿诺被带来的时间里,宋婉起身坐在屏风后面的椅子上,这院子里面换了一个丫鬟,聪明伶俐,服侍周到,宋婉只坐起来,桌上便添好了热茶。
宋婉的目光却未曾落在她的脸上半分,今日的宋婉目光看起来有些冷,小丫鬟添了茶水便悄声守在后面不敢吱声。
等了许久,待到茶水开始变的有些凉,听风院的院门被敲响,小丫鬟欲去开门,在看见宋婉起身后便安分的跟在她的后面。
打开了门,出现的人是预料之中的阿诺,兴许是宋婉已经知道了阿诺被关在这院子中,也兴许是阿诺的聪慧自己猜到了他被关在何处通过暗卫通传到了萧珏的耳中,今夜阿诺并未再被蒙着眼睛。
阿诺神色有着异于往日的沉默,他似乎是看出了今日宋婉的不同,只沉默的叫了声:“阿娘。”
送来阿诺的暗卫离去,宋婉牵着阿诺的手到了内殿,瞟了一眼仍旧跟着的小丫鬟,宋婉冷声:“我们母子要叙话,不想有外人在。”
小丫鬟知趣的退到外殿候着,宋婉也没指望她会真的离开,便没有再说什么。
待到内殿只有宋婉与阿诺两个人,宋婉看着这些时日越发沉默的小人儿,抬手轻轻抚摸着阿诺的头顶,温声道:“阿诺,你快乐吗?”
阿诺摇摇头,他自被抓沦为阶下囚那一日,便失去了做小孩子的权力,原本想着要报仇,虽百般隐忍,可惜仇人太强大,报仇只是空想。
而自从可以见到宋婉以来,虽然因为能够见到阿娘短暂的快乐了一瞬,但是聪慧早熟的阿诺很快便察觉到他是用来胁迫阿娘的工具,只要有他在一日,阿娘就受人掣肘不得自由一日。
但是阿诺知道他的阿娘想要他好好活着,无忧无虑快乐的模样,阿诺就尽量装作宋婉期盼的模样。
而经过昨晚,阿诺彻底意识到,若是他活着一日,不仅仅阿娘不得自由一日,还会连累阿爹,连累桃枝,连累小桂子。
昨日的时候,阿诺并非全程昏迷着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在宋婉跑过去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有了些意识,他知道南雁为了送他离开死了,却也知道阿娘不希望他知道这些。
故而,对死亡的惊惧,对亲近之人离去的悲伤,在桃枝抱着他回去的路上,一滴泪悄悄落下才展现了两分。
而此时阿娘问他快乐吗,阿诺再骗不了阿娘也骗不了自己,曾经那么快乐过,如今这样的日子如何能忍受呢?
阿诺的否认,终是令宋婉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声音压的低低的,只有母子两人能够听得见,她说:“那我们报仇好不好?”
今日在提出请求的时候,即便猜到萧珏不会同意,但是宋婉还是试图去赌一赌,虽然早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只失望片刻之后,终于是令她下了最后的决定。
报仇无论成功与否,都会丢了性命,但是至少可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可以让关心他们的人不再为了她们以身犯险。
若说往日宋婉总抱着两分,只要活着便有希望的念头,南雁的死便如同当头一棒将她打清醒,与其忍辱偷生的活着,还连累身边的人受罪,不如痛痛快快的报复,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和自由。
正在宋婉仲愣之际,阿诺忽然道:“阿娘,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阿娘,而阿诺也先是自己,才是阿娘的儿子,你若是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不用顾忌儿子。”
宋婉诧异阿诺这般敏锐通透,阿诺又忽的:“阿娘,这般便是活一辈子,阿诺也不会开心的。”
这夜,宋婉并未与阿诺说太多话,也未曾嘱咐关切他,仿佛这是宋婉打算见阿诺的最后一面,在阿诺离开的时候,宋婉挂上一抹浅浅的微笑。
只这笑容少了往日的温软和善,多了一丝冷漠决绝。
送离阿诺后,宋婉彻底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屋内走,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却不放心的问道:“帝姬与小公子说了什么?”
宋婉冷眉冷言睨了她一眼:“这是你有权利过问的?”
小丫鬟噤声,将宋婉送到了屋内,而后立即转身朝着暗处的暗卫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暗卫立即转身离去朝着宫中的方向去。
其实小丫鬟并未听清楚宋婉与阿诺说了什么话,只是看着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对,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担不起责任,便谨慎的将异常告诉了暗卫,让其通传萧珏。
宋婉并不是没有发现小丫鬟的动作,却无视了,她在房间环顾,往日因不上心,从未曾仔细打量过这房间的陈设,以及这屋子中有什么摆件儿。
今日里细细观察,才发现这屋子中但凡匕首剪刀等尖锐的物件儿一样都没有,仿佛有人在提防着什么,看过一圈,最终宋婉坐在梳妆台上,她并未上妆,而是将发带半束的头发绾好,从梳妆台上挑出一支簪子别再头发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静静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萧珏归来,她知道,暗卫去传话之后,萧珏很快便会回来。
暗卫赶到宫中的时候,早朝刚刚散,朝中有大臣留下向萧珏单独禀告,候在门口的禄喜看到了暗卫前来,听闻了暗卫所说,也察觉到了宋婉的异常。
但里面君臣正在商讨事宜,权衡之后禄喜还是选择入殿。
禄喜突然入殿,引去了萧珏的目光,大臣察觉到帝王的神色,知趣的暂停下来。
萧珏知道禄喜自来知分寸,不会轻易做出这般无礼不敬之事,他顿了一下目光移回大臣,顿了顿和蔼道:“今日此事便暂议至此,吴大人回去拟个章程,明日呈报上来。”
此事才议至一半,还有许多细节未曾敲定,虽心中疑惑为何突然便停了,但不敢反驳帝王,领命离去。
出了大殿,瞧见有暗卫模样的人立在大殿外头,更不敢多留,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待到人走远,禄喜将人叫进来,听着暗卫的禀报,萧珏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他猜不透宋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长公主府赶去。
作者有话说:
打字机因为最近工作上事情有点多,可能要停更一段时间,预计5月份恢复更新,抱歉。
第75章
◎山雨欲来◎
破败的荒庙人迹罕至,放哨的侍卫警戒的巡视着四周,破庙之中,经过半夜紧绷的众人面色疲惫,立于破庙之前瘦长的人影仿佛已经站在那一处许久。
在阳光终要铺满他衣袖下空荡荡的身体之际,他转身望向庙中疲惫的众人,只一个转身,即将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人重新投入被阴影覆没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破庙之中的众人,察觉到他的动作,破庙之中的人也纷纷望向他。
檀石颂的目光微动,他嘴唇掀动,声音清冷慈悲:“往后我将行的道九死一生却是无关江山社稷,你们不必为了我的选择妄送性命,若是想要走的人,今日便离开吧,日后你们便是自由的了,可寻几亩良田耕种,或做些小生意。”
檀石颂说到此处顿了顿,在众人屏住的呼吸中继续道:“总之,日后为自己活着吧,你们不再是鲜卑安插在大邺的暗桩了。”
这些人本就是檀石颂在邺京之时一个一个布下的,除却檀石颂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若是檀石颂还他们自由,他们便是当真自由了。
众人望向檀石颂落拓的身影,本是清贵的公子,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沾染了几分尘埃,他们估算着檀石颂话中的真假,怕这是一次上位者对下属忠心的试探。
过了许久,终究有人抵不住诱惑试探的开口:“王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檀石颂点头。
率先开口询问的人被檀石颂的反应给予了勇气,他撑着刀起身,低头走到檀石颂的面前,朝着他行礼,语气歉然:“王爷,属下当时快饿死的时候是王爷给了口饭活下来的,还教了属下一身本领,给了属下安身立命之所,属下本该以命相报,可属下家中妻儿翘首盼属下归家,此生辜负了王爷,唯有来世结草相报。”
他们这些人作为暗桩被安插进入大邺,平日里如同普通大邺人一般生活,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既享受过了普通人的幸福,又如何能够做到当真一点不犹豫去赴死呢。
胡叔咬碎了牙怒不可遏,想要将说话的人乱刀砍死,却被邓长林死死按住,这是檀石颂下的决定,便是不理解,这时亦不能置喙。
说话的人亦死死看着檀石颂,等待刀落在身上的疼痛。
直到此时,所有人都不确定檀石颂是出于试探还是出于真心。
檀石颂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反应一般,他声音平缓道:“可。”
他的话音落地,立在他面前的人松了口气,却突然挥刀,不是向檀石颂,而是斩向自己的手腕,疼痛使他五官扭曲,却忍着疼痛咬牙:“属下这一刀,还不了王爷的救命之恩,却是填补自己心中的愧疚,王爷的大恩大德唯有来世再报。”
说罢,疼痛令他再站不稳,他却丢了唯一能支撑身体的刀,摇摇晃晃的朝着破庙外面走去,仿佛卸下了身上无形的千斤重负。
这一生再也不用过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纵使失了一只手,却也毫不惋惜。
鲜红的血液刺目,缓了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逐渐拥挤的破庙显得空荡荡的,只留下邓长林、胡叔与稀稀拉拉几个在大邺过的并不好的侍卫。
他们看着檀石颂,胡叔仍旧气恼那些人的选择,邓长林却异常冷静,声音低沉:“王爷,接下来如何?”
檀石颂看着破庙之中剩下的众人,道:“我会继续留在邺京,你们当中若是有人想走,后面随时可以离开。”
他的话音落后,剩下的人纷纷表忠心表示不会,檀石颂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日后所行的事情皆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断不会再要求旁人为他的私心付出什么,若是有人想要离开,他不会有丝毫阻拦。
来时尚且算得上庞大的队伍,在离开之时人已经少的可怜,檀石颂走在最前列,如今的他们已然回不了邺京,檀石颂带着他们向周遭寻找一处安全的庇护之所。
邓长林与胡叔走在最后,此时的胡叔已然从愤怒中平静下来,眼神却阴沉的可怕,声音不甘:“小公子何时如这般,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将自己的主子比作丧家之犬,邓长林的目光从警惕周遭转到胡叔的身上微微皱眉,他以为胡叔已经平静了,如今看来却仿佛并不是,而是将怒气与怨气积压在了心底。
这种被积压的怨气透过苍老浑浊的眼珠透出来,在烈日之下让人心底一凉。
邓长林被这一双眼眸中透出来的恶意震慑,泛出了些恶心,却又很快机警威慑:“你想要做什么?”
邓长林从风光无限到落魄至极,再到东山复起,又到如今颠沛流离,人生几经大起大落,自是见惯了人性的贪婪丑恶,并不惧,却并不想与疯子为伍。
因为疯子做出来的事情往往不计后果,会将身边的人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胡叔却仿佛没发现邓长林的戒备,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毒蛇,阴狠毒辣:“若是不杀了宋婉那个贱人,小公子就永远不会回鲜卑。”
“你疯了吗!”邓长林的被胡叔的打算惊掉,皱着眉头看着已然失了理智的人“你可知道宋婉对王爷意味着什么?”
檀石颂今日的举动,无一不是再说明宋婉在他心中的分量,退一万步来说,且不论他们杀了宋婉檀石颂会如何,就算檀石颂最后不与他们计较,萧珏此时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们也闯不进去。
胡叔却仿佛全然没有考虑到这些,他瞪大了眼睛,孤注一掷般的笃定:“只要杀了宋婉让小公子死心,回到鲜卑大野翕嫁给小公子后,大野一族定然会助小公子夺回鲜卑,到时候整个天下如何还未可知。”
大野翕对檀石颂痴情不移,只要檀石颂肯娶大野翕,便一切皆有可能,在胡叔看来,如今就只剩下宋婉横亘在中间,若是宋婉死了,如今的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邓长林并不赞同胡叔盲目乐观的想法,不过却并未反驳,若是檀石颂能够回到鲜卑,以他的才能和谋略,虽与大邺抗衡有难度,但利用天堑与大邺划土而治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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