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还请皇兄成全!”
萧靖穿着宽大的礼服,挡在少女的前面, 等高洋点头。
只是……高洋有点不想答应。
他后悔了。
皇帝的眼神落在两个人身上, 步落稽的身形高大,都跟他一样高,是个能承担责任的男人。他记得自己宫殿里的宫女阿淹,是他从皇后的含光殿提溜过来的,那时候,她那么小一只,但是胆子大得很, 陪他吃饭说话,还说想学认字。
他随手丢给她几张字,也不知道她现在会写字没有。
十五岁的姑娘生得跟青葱一样嫩,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好像含着一汪清澈的水。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高洋突然想起这一句乐府诗。
显然步落稽把她养得很好, 阿淹穿的用的,已是王府规格最高的东西。
阿淹小时候的刘海已经留长,绾在耳边,五官长开许多,幼时的灵气还在,更多了几分清丽和娇美。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高腰襦裙,裙摆的云纹织锦非常漂亮。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白玉的镯子,红白相衬,更显得肤白如雪。
真漂亮啊。
比李皇后十五岁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高洋的眸色一暗,他不舍得把人给弟弟。
怎么说呢?
这该死的占有欲还有收藏癖,好像看到美人不抢进去后宫,自己就吃亏了。
要说非要不可,也不至于。但是说没有意思,好像又有点意思。
他义正言辞地让长广王去太后那里说这件事,等弟弟走了之后,他走下来,停在了阿淹的面前。
“阿淹。”
“陛下?”
少女抬起头来,隐约露出一段白皙的颈脖,高洋心想当年她也是这样看他的,好像他整个人都落到她眼底里面。
那时候他很喜欢阿淹这样看着他,只是皇后将人送出去,然后他就失去了阿淹。
现在阿淹想得最多的人,肯定是步落稽吧?
步落稽愿意以正妻之礼娶她。
高洋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他还是想横插一手:“阿淹……你可愿留在宫里?”
张嫣保持着良好的仪态,故作惊喜地问:“陛下可是要从宫中给奴婢送嫁?”
送嫁,只能是嫁。
她不做妾。
即使是天子也要不起。
“是啊,如果阿淹愿意,就在昭阳殿住下吧。”高洋想让她多留一会儿,“等朕从外头回来,再给你主持婚事。”
他能把人留在这里,万一等他打仗回来的时候,阿淹改变心意呢?
他有权有势,阿淹会看到他胜过弟弟许多,她会想清楚的。
高洋想得挺美的,但他不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图他是皇帝。
张嫣就不图。
她只要舅舅。
……
“父王,母妃呢?”
“母妃去哪里了?”
小蠕蠕瞧着萧靖回来时的时候失魂落魄,连忙追过去问。明明是两个人出去的,怎么就一个人回来呢?
父王肯定不会把母妃丢下的,他们那么要好。
萧靖紧紧地握着拳头,得知张嫣被留在昭阳殿的时候,他差点要把高洋给捅了。大军出征就在这几日,高洋很快就要离开,他想忍,但忍不了哇!
“走,我们进宫去。”
他把孩子抱起来,重新坐马车进宫,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一路上,他想了好多种办法,只恨自己这个时候不是皇帝,没有能力和高洋抗衡。甚至他还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上班,如果他真能统领尚书省和军队,此刻也不是没有造反的能耐。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叫你咸鱼,叫你咸鱼!
咸鱼到老婆都被人抢了。
小蠕蠕不明白,怎么父王突然间带她进宫呢。但她很聪明,隐隐猜到是发生到大事,所以母妃不在,父王会如此失态。
她嫩生生地问:“父王,我们是去找二叔吃饭吗?”
萧靖紧紧地握着拳头,片刻后才松开,道:“对,去吃饭,小蠕蠕很想念二叔和宝儿妹妹,对不对?”
“对!”
小蠕蠕明白,父王要她想念,她就应该是想念的。
萧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敛去了大半思绪。他摸着孩子的头发,没有多说什么,成或不成,就是一顿饭的事情。
长广王领着永安公主进宫,去而复返,让高洋非常意外。
“步落稽,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孩子想念皇兄,听闻皇兄要外出一段时日,闹着来探望……”
旋风似的小蠕蠕冲在前头,快活地喊着“二叔”“二叔”,态度十分亲热。皇帝一把将她拉住,侄女来找他玩,让他十分开心。
他没有多怀疑,对宫人下令:“快,去把宝儿请来,说她的茹姐姐来了。”
大哥生的乐安公主都十几岁,自然跟年纪小的堂妹玩不起来。公主高宝德没有姐妹,就惦记外头的茹姐姐。
她们是同一年生的,关系最要好,胜似同胞姐妹一样。
高洋对此乐见其成。
在孩子们面前,高洋还是挺正常的,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张嫣坐在萧靖的身侧,心里止不住后怕,她刚才怕啊,怕他这样一走,她今晚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幸好舅舅又回来了。
他肯定不会抛弃她的。
萧靖用衣袖挡着脸,小声地说:“别怕,等会儿你去请太后。”
张嫣略微点头,她知道了。舅舅肯定是有办法,不会丢下她一个在宫里。
可是为什么要请太后呢?
她很快就知道了。
高洋看到阿淹跟在兄弟身边,她的眼神全在弟弟的身上,他又不高兴了。他自己不喝,但是使劲给弟弟灌酒,道:“步落稽,喝啊,干了这一杯!”
他想让弟弟失态,然后他好治弟弟的罪。说不定这样,弟弟就会自动离开阿淹。
“皇,皇兄,喝,喝酒!”
高氏兄弟几人都不是特别能喝的人,高洋喝酒容易发疯,高湛喝酒也容易疯。萧靖的脑子里开始有些混乱,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计划。
他喝得脸都涨红了,笑嘻嘻地站起来给高洋敬酒,结果人还没走几步——
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摔趴在地上。裤子上渐渐有血花晕出来,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布料,看起来特别惨。
“疼,疼——”
“呜呜呜呜,父王你怎么了,呜呜呜呜……”
“九叔,九叔你别死啊!”
两个小孩立刻跑过去,小蠕蠕见他疼得冒汗,扑到他怀里,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高宝德本来一脸懵逼,她看到九叔倒在地上,又看到有血,以为人不行了,跟着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父王,父王——”
“哇哇哇哇哇哇,救命 ,救命……”
一个两个哭起来,哭声震得昭阳殿的屋顶快要掀开。
高洋整个人都傻了,一手将酒杯和酒壶丢开,他想着整弟弟,没想到整成这样啊。他跑过去扯弟弟的手,焦急道:“传御医,快!步落稽,你怎么了,腿还能动吗?”
“疼,皇兄你别动我,我好疼啊……”萧靖的脸上还有醉态,“我要娘,要娘!”
“好好好,朕就让人请母后过来。”
是张嫣跑过去请娄太后的。
太后的晚饭还没吃完,一听到儿子出事,将筷子一丢,立刻让人抬轿辇过来。她一进去昭阳殿,两个小的哭得跟哭丧似的,吵得人脑壳疼。高洋正在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而步落稽一身酒气地躺在地上,见着亲娘就哭。
长广王伸手要抱抱:“娘,娘我腿疼。我好疼啊,你过来哄哄我。”
跟小孩儿一样惨兮兮的。
娄太后沉着一张脸:“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人好好的进宫来,要不是皇帝给酒喝,会醉成这个样子!
高洋越说越没有底气:“朕只是给步落稽喝了几壶,不,就几杯,然后他摔倒了,说腿疼……”
“你弟弟摔倒,你不会扶一下啊?”
“这怎么扶?又不是我推他的!”
娄太后被自己这个二儿子气得七窍冒烟,万一步落稽摔断腿,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地上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伤得很重。
太后征用了昭阳殿的寝殿,让宫人轻手轻脚地把长广王抬过去,把皇帝赶到别处睡觉去。尽管是这样,长广王还是嚎得跟杀猪似的,大喊:“啊,痛,痛,轻点!”
那么大个人,他疼得都哭了,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五官皱起来特别丑,很有真情实感那种。
装是装不出来的。
张嫣看到他落泪,她好后悔,真的特别后悔。
舅舅肯定是为了她,才用这样的苦肉计,腿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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