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欧阳修:“……嗯?”
他玩过玩闹归闹,他可没招惹过这个姑娘啊!
杨姑娘见他认了,她瞧着这么一双牙,果真是这个人。她的爹爹杨大雅是毫州知州,爹爹知晓欧阳修的才名,曾约他到家中一见,大约是有榜下捉婿的意思。
爹爹在时,杨姑娘隔着屏风瞧了一面,她想:这个人看起来还行,虽然丑一点,但她愿意和这样的人过日子。
可惜欧阳修那时候已经和恩师的女儿订下婚约,所以拒绝了杨家的提议。去年杨家老爷子去世,杨姑娘进京投靠舅舅。
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偶尔会想起,若是当日嫁人了,日子会变得怎样。
“吾父曾是毫州知州杨大雅。”她怕欧阳修想不起来,“当日爹爹曾和先生见过一面。”
欧阳修:想起来了,老杨那时候是叫我去相亲。
想到故人,他礼貌性问一句:“杨公如今可好?”
“爹爹他在去年走的,倒是十分安详。”杨姑娘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如今我暂居母族,过得也妥当。”
欧阳修微微皱起眉头,元宵节一个大姑娘独自出门,这算什么妥当?但凡富裕一些的人家,定要有仆妇丫鬟跟着小娘子出门,生怕她被歹人拐去。
恐怕这个姑娘心中有苦,却不说罢了。
他见杨家小娘子孤身一人,怕她在东京走丢。他虽不是东京人,这几日出门玩耍,也勉强认得路。
他有君子的作风,愿意照顾她安全。
欧阳修主动提出来:“小娘子不嫌弃,不如与我同行。我听闻宣德门前排了好大一出戏,很是热闹。”
“也好。”杨姑娘答应下来,“有劳先生了。”
上元节是正月十五,正巧今夜无云,让人看得干干净净的一轮月亮。此刻的东京花好月圆,杨姑娘喜欢灯谜摊子的莲花灯,脸上有些犹豫。欧阳修看出来了,他一举猜中灯谜,不花一分钱把莲花灯赢回来。
“怎么好劳烦先生?”杨姑娘的眸子笑起来水汪汪的,特别漂亮。
“不费事,也没花钱。”欧阳修乐呵地笑着,“杨小娘子若是喜欢,便拿去玩吧。”
他给,杨姑娘也接了。
他借着天上的月光,一路护着杨姑娘去宣德门看戏。他的心里有些甜,听着有勾栏女子弹唱生查子的调子,突然想到两句押韵的好词。
“今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后面该是怎么接?”
“欸,我再想想。”
终于走到宣德门看戏的表演棚子,人群已经把座位站得七七八八了。欧阳修有些懊恼,他们这是来晚了。他站着看戏不要紧,只怕杨姑娘要受累了。
他听得高处有人喊他:“先生,欧阳先生——”
欧阳修: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先生——”
画着珍珠妆的张小娘子看到老师过来,蹬蹬蹬地跑出去,又喊了两声。欧阳修终于认出来来了,这个穿着宫装的小孩,不就是他那个不爱读书的学生嘛?
哎哟,几日不见,这娃又富贵了几分。
“你是从哪儿来的?这里人多,还不回去找你家大人?”欧阳修板着脸,“小心拐子将你拐走!”
张嫣看见他很高兴,压低声音地说:“先生,都清过场了,今日太后和公主娘娘们都来看新戏。我就知道你会来,请人帮你占座。”
瞅瞅她,多讲礼貌啊。别的小孩看见老师掉头跑,她非但不跑,还跟老师打招呼。
她猜欧阳修不会一个人来,拜托维持秩序的禁军哥哥们留了两个座位。小张是御前的红人,她一向可爱嘴甜,又撒果子给别人吃,禁军小哥愿意帮她这个忙。
张嫣看见老师带着一个姑娘来看戏,灵机一动,赶紧把手里的糖炒栗子塞过去:“先生,这是学生孝敬您的,等会儿看戏的时候当零嘴啊。”
“既然有座,看一看新戏也好。”欧阳修回头看向杨姑娘,解释道,“杨小娘子,这是我家的女学生,她一向顽皮又贪玩。”
他学生好懂事!
他好骄傲!
杨姑娘捂着嘴笑,这人说孩子顽皮,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在后来人羡慕的眼神中,两人顺利找到座位,还是前排的哦。
戏好,人好,果子好,真是一个愉快的晚上。
欧阳修看完一整出《平阳公主》,心神大受震撼,一时间无法自拔。直到杨姑娘唤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啊,这戏就演完了?”
“平阳公主之后怎么了?怎么那么快就演完了……”
他看得入迷,只恨自己平生不能见到平阳公主那般奇女子。他想起自己的学生小张,今日他能带着杨小娘子看戏,是托了她的好处。
他应该跟学生家长打个招呼的。
欧阳修还没起身,便看到有人朝他这个方向来了,来者面白无须,自称是黄门张茂则,问他是不是欧阳宣德郎。
“是我。”欧阳修应了一声。
张茂则:“有劳宣德郎移步,官家有事召你上前。”
欧阳修看向杨姑娘,他自己跑了,留小娘子一个人在此不好。茂则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道:“官家听闻宣德郎与人同行,不妨一道去面圣。”
这是允许他带着杨姑娘一起去的意思。
萧靖怎么会那么快知道欧阳修泡妞来了?
还不是因为张嫣回来巴拉巴拉地说。
“我看老师他啊,笑得门牙都露出来了,他肯定中午吃过菜,菜叶子卡在牙缝他都不知道。那个姑娘也好看,长得十分秀气,看起来是一个好人。”
“那个姑娘拿着花灯,视若珍宝,肯定是老师买的!”
萧靖:“……”
这大晚上的,你看得真仔细啊。
他想着志冲辛辛苦苦排练的一出好戏,演得确实好,再搞几篇推文宣扬出去,名扬四海不是问题。他记得欧阳修的文笔挺不错的,写影评的任务可以交给他。
欧阳修被张茂则引着,经过了好几层人群,终于见到皇帝。他上一次见皇帝是什么时候 ?
好像是考科举殿试那会儿,皇帝坐在上首,好远。他只顾着下笔答题,哪里顾得上看皇帝长什么模样。
说来惭愧,他打工好几年,竟然不知道老板长什么样子。
今日总算见到了。
官家穿着淡黄袍衫,腰系玉装红束带,头戴直脚幞头,一看就很要风度不要温度。冻不冻还是其次,关键是欧阳修傻眼了。
官家长得跟某位学生家长很像。
哦,不是很像,是他学生就站在隔壁,脸上贴着很花俏的珍珠妆。别以为这孩子贴着珍珠妆,他就认不出来。
见他反应不过来,张嫣对着老师拼命打眼色。
欧阳修:哦,我要完了。
欧阳修:我那首词想到哪里了?
欧阳修: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官家看我像小狗,我摇着尾巴想发抖。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后半情节参考自欧阳修的《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首词据说是欧阳修为了第二任妻子杨氏写的,时间点的这个元宵节欧阳修和她在一起过节,玩得很开心。只是杨氏短命,第二年元宵节她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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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赵祯无遗憾(26)
◎宋仁宗看戏◎
悍小娘没想到自己能在宣德门前演《平阳公主》。
她以为自己和同伴排练好新戏, 是进某位大官人的府里表演。她这种普普通通的艺人在东京不说有一千,起码能有上百。
能在宣德门前表演给显贵和官家看的, 那得多厉害的人物啊?
不说身怀绝技, 起码得三代清白。像她这种没门路没出身的,是没资格来表演的。
谁知上元节前几日,主家娘子带着他们去到宣德门前的大广场。广场上已经由开封府的衙役搭建好一座巨大的表演棚, 比桑家瓦子的象棚更大,让官选的艺人们上元节那日在这里演。
“悍小娘先去跑两圈马,试试感觉。”赵志冲让人把马牵过来, “别太快, 要将速度停留在身后的披风飞扬,又让观众看得清你的模样。”
悍小娘:好的,老板。
悍小娘:老板, 你说什么都对。
她跟着赵小娘子进来表演棚, 看守的开封府官吏居然不拦她们,还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她被狄先生教导过骑术,骑马功夫进步巨大,她上马的姿势十分轻盈,手里提着仿制的假长枪,和对手戏的艺人打斗在一起。
“小青,这都是你的功劳, 除了骑马,你教她武斗的架子真好看。”
赵志冲很高兴悍小娘能演出平阳公主的英姿飒爽,她指着舞台上的人影,道:“她真好看啊, ”
狄青看向那个女角, 心说她不如公主。
真正的公主不是演出来的, 而是天生的。鲁国长公主的胸怀和理想,有着与平阳公主一样的忠勇。
到了上元节当日,新戏《平阳公主》是压轴节目。观众看了一晚上表演,视觉和精神上已经开始出现厌烦和疲倦。
“哐——”
“咚咚咚——”
“呜呜——”
先是刺耳的铜锣被猛地砸响,然后是一阵大鼓急促的声音,接连是军中的号角被长长吹响。前奏如此紧凑逼人,让棚子里好多观众猛地清醒过来。
他们看见舞台上是成婚时的布置,许多人疑惑这是演爱情戏?
“这是什么戏?”
“没见过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然而洞房还没有入,突然间狼烟四起,国家崩塌。一身喜福的李娘子看着丈夫仓皇离开,一句挽留地话都没有说。
都这个时候了,她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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