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关于冯士元参与卖房案的情节,有参考《宋史》:“琳欲得之,使开封府吏密谕媪,以偕幼,宜得御宝许鬻乃售。乳媪以宗室女故,入宫见章惠太后。既得御宝,琳乃市取之。”程琳没有自己联系张家乳母,而是让开封府某个小吏去做中间人,他等到太后的懿旨下来,才买房的。
关于冯士元私藏禁书的情节,有参考《宋史》:“吏冯士元为奸利,有告士元受赇藏禁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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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赵祯无遗憾(67)
◎宋仁宗亲审冯士元(案情大爆料)◎
冯士元真的藏有禁书?!
狄青看向手下那边, 他们真的翻出来一本册子。狄青粗略地快速翻完,上面记录着开封府周边人口概况、禁军布置、重要案件、近年来朝廷政令……册子的最后两页, 记录的是今年颁布的《禁书令》和《禁野生动物制品令》。
这样的东西若是落在契丹人、党项人手里, 可操作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单拿禁军布置这一样来说,明明白白地写着开封府附近哪个县的兵力多,哪个县的兵力少, 万一别人真的打进来呢?
这个就是通敌的罪证!
冯士元见自己书写的册子被翻出来,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懂法, 知道自己写的东西能称得上“禁书”。
有人告诉他, 只要把书好好写,等到年尾能给他五十贯钱。五十贯钱比冯士元一年的俸禄都要多,他自然是愿意的。更何况禁书令是今年年中才颁布出来……冯士元已经写了一半, 叫他把即将到手的钱财中途放弃, 他不舍得。
如今一朝事发,比起钱,活命要紧!
冯士元眼珠子一转,大喊冤枉:“这不是我的书!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哇!”
“我冤,我冤死了!”
“你冤不冤,自有你分说的时候。”狄青把冯士元的嘴巴堵上, 对手下招呼道,“将他带走!”
邻居的人听闻冯士元私藏禁书,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他的。他们听闻皇帝抓了好多写书的人,生怕自己被连坐, 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等人都走了半晌, 住旁边的大妈心有余悸地出来。她捂着心口, 吓得不轻:“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真吓人呐,进门就抓人,连家都抄了。”
“我早看冯士元不像好人,眼睛朝着天,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有汉子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他这种人,开封府怎么会选了他。”
“嘘,别说了,谁知冯士元能不能回来。”
“那倒是,也不知道有没有大人敢保他。”
……
冯士元被关进去秘密牢房,萧靖下令断绝他的饮水和食物。在死亡的威胁下,熬了三日,熬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冯士元把自己的过往交待得干干净净。
他干过的事情可多了!
平日里贪污受贿、私藏禁书的事情,冯士元对此供认不讳。他承认,当年自己在程琳的授意之下,唆使崔氏卖房。程琳将房子拿到手之后,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住。
是该装修一番。
“张家旧宅占地颇多,年限不短,修葺需要大量木材。程大人让我和程琰(程琳的弟弟)去买木材,我们跟黄河边上的人去买,价格比市面上低了一半不止。”
萧靖:你们还偷了我的东西,对吧?
从地方运送到京师的木头,大多走黄河和渭河。运送的官吏会让木材漂浮在水中,这样的方式能节省人力。每年耗费的木材数额巨大,光是官方修建所需要的木材,每年报上来说要用二三十万条。
其中可出油水的地方可太多了!
当年太/祖在的时候,有负责采购的官员监守自盗,盗取官方购买的木材,被告发后阖家财产全部被抄没,来填补朝廷的损失。更有甚者,明明三百根木材能完程的工程,有官员上报预算说要三千根木头。
皇帝没用到那么多木头,多出来的去哪里了?
恐怕是叫一些人给变卖了!
冯士元买过这种“黑市”木材,给程琳修建房子。说起房子这事儿,他还爆出来一个猛料——
“我不仅帮程大人买房,盛家的房子也有我的功劳!”
“程大人见我可靠,把我介绍给盛大人。对,就是知枢密院事盛度(知枢密院事,正二品大官),他穷得很,买不起房,只能租房。他看上了邻居的官舍,人家不肯退房,他一直租不上。”
“所以呢?”萧靖心中不悦,盛度向来清廉,他没想到对方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在夜里跑去装鬼,闹了五六日。那家人以为真的有鬼,不愿再住。”冯士元的表情有些得意,“然后盛大人租到那一处官舍。”
萧靖:“……”
官家看不惯别人干了坏事还张扬,他一瓢冷水泼到冯士元的头上,总算把对方给泼醒。
他敲了敲钢造的刀刃,冷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说得对,今晚叫你吃一顿饱饭。”
“不砍头吧?”冯士元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怕吃断头饭。
“不砍头。”萧靖心想,砍头可比五马分尸、车裂等死法要痛快多了。
“我说,我都说。”冯士元怕死,他又说起自己的另一单营生,“好些大人跟我买女口,仆妇和美婢都有。我跟鬼樊楼的人认识的,经常帮他们销货。程大人建宅之后,我帮他买了近百个女口,挑的都是姿色上等的,物美价廉……”
好一个物美价廉!
女口是时人对女奴的另一种称呼,萧靖认为,女口跟“牲口”一词有并列之意。
这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萧靖背过身去,心里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鬼樊楼是什么地方,本该是排水的沟渠,却是大宋最藏污纳垢的地方。沟渠四通八达,能容人钻过,许多亡命之徒躲在里面,更有许多人贩子在这里买卖人口。
官家每年都会命开封府去扫/黄打/黑,结果年年收效不好,解救出来的妇女儿童并没有多少。他曾以为是人贩子狡猾如狐,谁知内鬼出在开封府这儿!
冯士元本是开封府官吏,他自己插了一脚进去买卖妇女的生意,程琳知不知道这件事?
萧靖猜测,程琳是知道的,甚至他在里面可能充当了保护伞的作用。
“除了程琳,还有谁跟你买过妇人?”
“那可就多了,庞家、吕家都买过。刑部员外郎庞籍跟我买了十个女口,都是干粗活的妇人。吕相家的两位公子买了四个女口,那叫一个漂亮,还未开/苞的……有钱人就是会玩啊,我听闻吕相的夫人死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丁母忧还不忘自己快活。”
萧靖紧紧地握住拳头,怎么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官家认认真真地守孝六年,可能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一个大傻瓜吧。官家自己六年不近女色,没生孩子。大家在面上说:官家孝顺啊,我们向你学习。
然后私底下,有人在孝期买来美貌的婢女,妻妾不生孩子没所谓啊。女口玩了就玩了,即使弄出人命,处理也方便。
“还有呢?”萧靖发现深挖下去,涉及的人和事情早早超出卖房案了。
冯士元真是神踏马的宝藏。
冯士元嘴唇发干,祈求得到饮水。他喝完一碗水,润了润嗓子,问:“官人,能有吃的吗?”
他倒是能屈能伸的性子。
萧靖伸出一个巴掌:“你若是能讲到这个数,我叫你今晚吃肉。”
讲五个人?
这事儿多简单!
冯士元除了搞房产、人口买卖的生意,他还充当职业中介。他说:“我在各处府衙都认得一些人,能帮忙讲情面。司门员外郎张纯和国子博士李备找过我,他们的亲戚想当军巡。”
北宋的军巡捕相当于消防队,专门负责救火。每街三百步左右,设置军巡铺房一所,有兵五人。
萧靖微微皱起眉头,叫拉关系的人进去消防队?他最怕军巡玩忽职守,东京的房屋接连在一起,一家火灾能烧起一大片!
“你叫他们进了军巡吗?”他问冯士元。
“我见他们不是能打熬的身子,后来引荐他们去其他衙门,当文吏。”冯士元干的缺德事多了,可他也不傻,叫一个爱偷懒的去军巡,追究责任的时候查到他怎么办?
倒是文职好,出错的机会少,摸鱼的时候多。他帮张纯和李备的亲戚搞定工作,两家人给他送了一笔钱。
“我认识的闲汉多,帮忙催债也可。”冯士元说,“去年刚死的同知枢密院事王博文,他的儿子王畴收不上外债,我收回来了,抽利两成。奉礼郎丁讽也找过我,我抽利一成。”
萧靖纳闷:“怎么还有区别对待?”
冯士元“嘿嘿”一笑:“王畴没了老子,旧债难收。丁讽的亲爹丁度还活着,翰林学士知制诰丁度的面子算不上很大,但别人愿意多给两分脸面。”
冯士元既然能收债,萧靖猜他可能有放贷业务。他问:“你借出去多少钱了?”
说到借钱,冯士元想到一笔坏债,大骂:“那个麻温其,我看他人模人样的,说借钱买盐。你们要是能抓人,先把同知起居注麻温其给捉了!”
“他借了我一千钱买盐,到现在还没还!这债都是去年的,我催他正月还钱,他说等春暖,我催他春暖还钱,他说钱拿去做夏衣了!”
“真是混账王八羔子,我冯爷爷在东京混了那么多年,头一次吃亏——”
“行了。”萧靖没心思听一千块买盐钱的故事,他一眼看穿冯士元的初衷,“你借钱给麻温其,难道不是为了得到陛下的消息吗?”
冯士元露出“你怎么可能知道”的震惊表情,他之所以借钱给麻温其,的确存在一些隐秘的心思。这个世道一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想要把自己的书卖出天价,万贯都不在话下。
麻温其的官职是同知起居注,他是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言行的近臣!
冯士元私著禁书,他若是能从麻温其嘴里得到消息,写进去书里……萧靖的后背冷汗直冒,只觉得毛骨悚然。官家的消息会源源不断地被人传出去,甚至传到别国皇帝的案上。
“给他三个肉馒头,再给三碗水。”
萧靖离开牢房的时候,吩咐给冯士元饮食。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冯士元是关键人证,他不会让冯士元死在这个时候。
当晚,冯士元捂着怀里的肉馒头,他捂了很久,才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他吃了两个馒头,藏起来一个,混了半饱。他慢慢地把碗里的水喝完,静静地闭上眼睛假寐。
他是一个聪明人,肚子里藏的事多着呢。审问他的人肯定没想到,他能卖了程琳、盛度这样的大官,却暗中保下一个人。
“我不想死。”
“我还有后招,我肯定不用死。”
“他会救我的,一定会的。”
冯士元讲到好多官员的丑闻,大官小官都有,但他没有提到开封府判官李宗简。他做下那么多事情,当年的开封府衙门除了有程琳知晓,判官李宗简也在其中。李宗简一直很想知道他把钱藏那里去了,嘿嘿,他不说。
那么大一笔钱……只要他不是被砍头,他不怕流放,李宗简肯定会私下救他!
钱就是人的胆!
作者有话说:
案子进展到现在,称卖房案格局小了,简直是惊世大案。
关于冯士元帮盛度强取官舍的情节,参考自《宋史·列传·卷五十一》:“(盛度)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强取其邻所赁官舍。”
关于冯士元为程琳买木材和妇女、为庞籍、吕公绰、吕公弼等人买卖妇女的情节,有参考《宋史》:“(程琳)又令吏市材木,买妇女”。《续资治通鉴长编》:(程琳)及令弟琰同士元市材木。籍与公绰、公弼皆尝令士元雇女口。”关于众多官员向冯士元买妇女,还是雇佣妇女,我比较倾向于买人的说法。《宋史》关于程琳部分和庞籍部分的记载都是买人“ (庞籍) 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市女口, 降知汝州。”
关于司门员外郎张纯和国子博士李备找冯士元帮忙搭关系,给亲戚介绍工作的事情,参考自《续资治通鉴长编》:“纯与备亦坐托士元引致亲戚为军巡、推司及府贴司。”
关于王畴和丁讽让冯士元帮忙催收债务,参考自《续资治通鉴长编》:“畴、讽并尝以简阚士元理逋负(不知道这句文言文作者有没有理解错,不是特别懂)。”
关于同修起居注麻温其向冯士元赊钱买盐,参考自《续资治通鉴长编》:“温其坐托士元赊买盐,虚作还钱月日。”
不得不说,开封府小吏冯士元的业务很广泛,啥单子都敢接。如果他不做坏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里可以提一下,历史上宋仁宗对于一些官员的判罚:买房的程琳降知颍州、租房的盛度复知扬州。买女口的庞籍降知汝州、吕家兄弟被罚得最轻,罚铜十斤(哥俩的爹是宰相吕夷简,拼爹看来还是有点用的)。感谢在2021-07-26 23:16:23~2021-07-27 19:3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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