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李时珍不想去铁路局当差,尽管这是时人眼里的香饽饽。
他向父亲下跪,道:“我本无心官场,一心学医,求父亲成全!”
“唉,你,你——”李言闻气得嘴皮子哆嗦,他几乎要被这个逆子给气死了!他大骂李时珍:“这是万岁发话,别人才给你留这个好位置。你不愿意去铁路局当差,你叫我怎么跟万岁交代!”
难得皇帝愿意给人开后门,你不去,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我听闻陛下仁厚,必定不会与儿子计较。”李时珍犟着脖子说话,“学医是儿子的志向所在,儿子愿悬壶济世,即使一生清贫也无所谓。”
“唉,唉……”
这一夜,李家的灯火一直没有熄灭。李言闻生气儿子一心学医,又气小子不接受万岁的好意。儿子是自己生的,是他的债,第二日李言闻带着这个讨债鬼,想要请求陛下赎罪。
是他儿子给脸不要脸,万岁要怎么生气发落,他认了。
萧靖恰好闲着,他听闻李家小子的事情。他随口问了一句,李太医有几个儿子?这次过来求情的是哪一个?
“回禀陛下,臣有二子,果珍与时珍。”李言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时珍一心想要行医,辜负了陛下的美意。臣教子无方,求陛下降罪!”
李时针?
萧靖乍一听着,觉得叫“时针”的名字真是太奇怪了。他看见跟随李言闻跪下的年轻人,反映了半晌,李家的儿子好像不叫李时针,而是叫李时珍!
应该是那个李时珍!
“既然孩子有自己的志向,总是一件好事。”万岁的语气十分温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为人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过得开心快乐吗?时珍想学医,让他到太医院当差好了。”
“多谢陛下!”李时珍的眼神“唰”一下亮了。
李时珍年轻没资历,他最早去的是太医院名下的生药库。生药库是大明皇家的药材管理机构,每年各地特供皇家的药材都会先送往生药库,医官们对药材进行辨认鉴定,再由礼部等级监收。
生药库打工的那段日子,对于李时珍而言几乎是天堂!
他跟随御医们学习,能接触到全国各地的珍稀药材。他甚至见到活的穿山甲和白花蛇。穿山甲爱吃蚂蚁,运送药材的小吏用蚂蚁喂养穿山甲,好歹把这个家伙活着送到北京。而白花蛇有剧毒,送药的小吏说:“大人小心,这个东西毒得很,被它咬一口能要命!”
李时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他平时接触不到的药材。他拿着小本子,认真地把各种动植物药材的药性记录下来。
“鲮鲤(穿山甲),除痰疟寒热,风痹强直疼痛,通经脉,下乳汁……”
“白花蛇,通治诸风,破伤风,小儿风热……”
在太医院当差的第二年,李时珍有幸获得晋升。他从生药库升到御前,陛下偶尔会点名让他来请平安脉。他的诊脉功夫不错,当差从来没有出错,宫人们喊他“小李太医”。小李太医是一个脾气好的,不少宫女太监们找他治个头疼脑热,他开的药效果很好,药到病除。
年轻人嘛,他不像老太医那样爱摆架子。
那天东海郡主请他过去看诊,这位郡主算是陛下的养女,在宫中十分得宠。李时珍被宫女领进去殿内,看到郡主手里正捧着几只荷包。少女穿着一身薄薄的夏装,头发随便扎了一个丸子头,没有戴厚重的发冠。她的脸色粉嫩白皙,双唇红润,头发乌黑亮丽,说话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李时珍察觉自己多看了两眼,不由得低下头来。
“你就是宫里很有名的小李太医?”珠珠看着眼前这个人,笑了,“果然是哥哥那样的年纪,真年轻啊。”
她说出来自己的请求:“端午节快要到了,我想给万岁和娘娘送上一些香囊。可是我不懂香药的方子,也怕用错药,所以请小李太医帮忙,拟一个合用的香方。”
入了五月,是该配到香囊的时候。
“若是赠给陛下,不妨以苍术、艾叶、丁香、白芷、檀香入药。”李时珍给陛下诊过脉,皇帝没什么病,所以他开出这样的方子。他很谨慎,“臣未曾为皇后娘娘诊脉,不敢擅自为皇后开方。”
“这样啊……”
珠珠想了想,打消了给表舅和舅母送香囊的念头。在皇宫里面,脉案是一种很隐私的东西,旁人不能随意查看皇帝和皇后的脉案。她不能随意拿个方子抓药,然后做成香囊送给皇后。
如果她只送香囊给表舅,却不送给舅母,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干脆都不送了。
珠珠心里有些泄气,她没想到事情会卡在这里。小李太医来都来了,她把手腕伸出来,道:“不如小李太医给我开一个方子,制成我能佩戴的香囊。”
李时珍轻轻地手收搭在东海郡主的手腕上面,隔着一条帕子,感受到肌肤下面脉搏有力的跳动。他赶紧低下头去,说:“郡主的身体十分健康,刚才的方子也得用。只是最近天气暑热,是不是身上略有些燥热?”
珠珠:???
“就是痱子。”李时珍瞧着郡主的脸色偏红,姑娘长痱子,说出去不雅。他请郡主的贴身宫女代为查看,宫女出来之后对他微微点头。
珠珠羞得脸颊通红,长痱子这种事情,最近天热,她以为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
“臣再给郡主开一个方子吧。”李时珍稍加斟酌,“臣有数瓶腊雪,郡主用腊雪涂抹患处,数日能有改善。”
其实他还有一个秘方,用东边的墙灰涂抹身体,也能治痱子。可是郡主那样的姑娘,用墙灰好像有点不合适?墙灰有点脏,配不上她。
倒是腊月里的雪,晶莹剔透,跟郡主的一双眼睛似的。
这是一个冰雪般灵透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关于穿山甲和白花蛇的药性有引用《本草纲目》。东墙灰和腊雪治痱子的参考自网上资料。
作者不支持杀害及贩卖、食用野生动物,情节纯属虚构。感谢在2022-01-07 21:51:27~2022-01-08 18: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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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朱厚照做好人(100)
◎明武宗命太子剿匪◎
珠珠的及笄礼定在来年的秋天, 可是古力却无法参加。
“最近倭寇闹得猖狂,父亲派我领兵去剿匪。”古力跟妹妹解释道, “听闻父亲不足二十岁的时候, 已经敢领兵和蒙古人打仗。我虚长这些年华,早该出门历练。”
他听太后抱怨过自己的父亲,太后说万岁年少时很爱出门, 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跟撒了绳子的狗一样”。古力小时候跟听故事似的,觉得能够出去玩太有趣了!他憋着笑,跑回去问张嫣。
“娘, 祖母说爹和你总是出去玩, 是不是真的?”
“什么出去玩?万岁都是出去办正事的!”
张嫣对着儿子,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告诉孩子:“当年我十三岁,刚选上皇后。你父亲带着我, 他御驾亲征花马池, 在那里击退鞑靼人的势力,还把鞑靼人的王子捉了回来。”
年幼的古力兴奋地追问:“爹捉了鞑靼人,有没有把他们砍头?”
“砍头不好,多造孽啊。”张嫣不太喜欢杀人,比起杀人,她宁愿叫俘虏去服役,或者是换来更值钱的东西, “万岁让鞑靼人缴纳赎金,把他们的王子赎回去了。”
她问孩子:“古力,你知道为什么最近北京城的牛肉比猪肉价格便宜吗?”
“我知道!”古力是个小吃货,他晃着小脑袋说, “因为我们明军跟蒙古人交战, 蒙古人输了, 我们拿走了他们的牛!老祖宗规定下来耕牛不可食,但是蒙古人的牛不是耕牛,可以吃!”
张嫣咽了咽口水:“对,今晚牛肉拌饭怎么样?”
小孩想起嫩滑的牛肉片儿,快活地点头:“好——”
太子回忆起自己年幼时候的想法,发现真是好笑。小时候的古力很喜欢朝廷打胜仗,因为打完胜仗之后的几个月,家里时常能吃到牛肉。他到外祖父家里,刘良也用好牛肉招待他。等他长大之后,他不再存有这样的想法。
打仗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打仗是会死人的。
但是当别人欺负大明的时候,仗不得不打。前些日子,扶桑派来两批使者,分别属于两派家臣的势力。这两批使者分别带着贡品,在宁波上岸。他们因为“谁是给大明皇帝朝贡的正统使者”争执不休,后来竟然发展成双方械斗。
为什么他们要争这个名头?莫非是出于对大明皇帝的崇拜?
非也。
得到承认的使者可以带着贡品前往京城,面见天子。贡品的多寡是其次,大明天子总会赐下价格不菲的赏赐作为回礼。赏赐的价格往往会高于藩国送来的贡品,过来大明朝贡的使者经常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换句话来说,谁是正经使者,谁就能在大明赚一大笔回去。如果不能成为官方承认的使者,这些扶桑人的船队根本不允许在中国的港口上停靠,也不许他们上岸购买大明的特产和财物。扶桑人耗费人力财力带过来的贡品,很有可能要赔本。
赔本怎么办啊?
要不就是自己吃这个哑巴亏,要不就是在当地抢一波财物,抢回去扶桑再说!
要说扶桑人彼此打群架,你砍我我砍你的,这点屁事儿不值得上达天听。可是这些人在宁波上岸,疯起来居然在宁波城一路烧杀抢掠,有前去平息动乱的千户官兵遭遇扶桑人杀害。
这个情节就很严重了。
“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震怒,命太子带兵剿匪。不遵守大大明律例、当街杀人的人哪里配为一国使者?有道说“不杀来使”,可他们是正经使者吗?
“他们是匪,是寇。”萧靖的脸色很冷,“倭寇在宁波抢掠,该杀!朕命太子前去沿海一带剿灭倭寇,如果倭寇未能剿灭,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古力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愤怒的样子。
太子给自己收拾出门的行囊,准备好一身几十斤重的盔甲,有三匹跑得很快的马。他有一箱子的枪,还有许多弹药和伤药。他点了一批勇敢年轻的士兵,大家都是敢打敢拼的年纪。除了他,这个军队里面没有独生子,这也是大家敢拼命的原因。
他听闻扶桑人有跟佛朗基人购买火器,打仗的时候不能全凭冷兵器硬抗。
“哥哥,我给你做了一些巧克力。”珠珠跑过来找他,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有哭过。她用糖纸包了一大盒巧克力,每一枚巧克力分成拇指般的大小,“表舅说了,吃巧克力能够有精神,困了饿了的时候吃一棵,跟吃一碗饭差不多。”
这几年海南产的可可豆越来越多,宫人们学会做巧克力的手艺。巧克力不但能做成热饮,还能做成吃的零嘴。珠珠让厨子在巧克力里面多加坚果,这样吃起来更扛饿。
她听萧靖说起,打仗的时候忙起来是吃不上饭的。
“多谢珠珠。”古力收下她的巧克力,他的脸上没有愁绪,反倒哄她,“我听闻扶桑国多金矿和银矿,我若是杀到岛上,定得到许多金银。到时候珠珠的嫁妆里多几箱金子和银子,嫁人的时候多体面啊!”
珠珠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我才不要那点金子和银子,只要哥哥平安回来就行。”
表舅和舅母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一古力出了事情,帝后做父母的会多难熬啊!
珠珠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和兄长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但凡她是一个男的,她能够打兵打仗,指不定能帮上不少忙。
古力拜托她:“我不在宫里的时候,妹妹帮我照顾爹娘。还有祖母那儿,她闲着没事总爱寻人说话。”
珠珠很认真地承诺道:“我一定照顾好表舅、舅母和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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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带兵剿匪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在珠珠的及笄礼上面,太子没有露面,但是陛下、皇后和太后都出来参加宴会。
有这三位大山坐镇,太子来不来,反倒很少人留意。
东海郡主是兴王府的姑娘,按理说她的及笄礼应该在王府举办。可是陛下一向疼爱她,让姑娘在紫禁城行及笄礼。
这是多大的体面!
前来观礼的宗亲和夫人们没有不羡慕的,东海郡主得陛下抚养十年,跟亲女儿比也不差。若是陛下以后没有公主……东海郡主的荣宠当真跟嫡亲的公主一般无二。
兴王带着老王妃过来观礼,一家几口人是坐着蒸汽火车到京城的。京城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繁华,周边的许多村镇皆被并入京城的范围。街上的火车跑得飞快,听闻陛下又开了几条新路线。
老王妃蒋氏看着车窗外的情景,感慨道:“京城……跟当年的模样真的完全不一样。”
蒋氏是北直隶人,在明朝不算京城人,但搁在后世她也算是有北京出生户口。她在弘治年间嫁给老兴王为正妃,没过几年,她跟随丈夫前往封地安陆州。
在蒋氏的记忆里,她娘家住的那一片地方,不说太穷,但跟富贵绝对是扯不上边儿。她的父亲没有功名,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全赖她有一个当武官的伯父,蒋家宗族过的日子还算可以。等她当上王妃之后,父亲和关系亲近的堂兄跟着她过去安陆州(依靠兴王的势力),其余的穷亲戚留在北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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