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回春堂的案子被当作是“典型案例”,送到皇帝的御案面前。萧靖看到这个案子,他跟弘昼商量:“要抓典型,回春堂这样的案子绝对不可以轻轻放过。朕不管他背后有没有人,是不是哪一家大姓门下的铺子,反正判流放都是轻的!”
弘昼问了一句:“皇阿玛,要不要株连九族?”
“九族那么多人,多少人冤枉啊。”萧靖横了这个儿子一眼,他知道弘昼嘴里浑话多,是信不得的,“回春堂掌柜和大夫判死刑,抄没家产。三族男丁流放,三代不得行医……至于那几个抓药的童子,念在其尚未成年,只算帮凶,不算主犯,判服役十年。”
“是。”弘昼把这个判罚结果记了下来。
在五阿哥看来,这个判罚并不算重。最近京城砍了多少阿片贩子?那些为了黑心钱卖药的大夫跟阿片贩子也差不多了。
皇上鼓励百姓举报不法行为,他自己出奖金,致力于养成“北京群众”。衙门的官吏前脚接到百姓对数家药铺的举报,后脚接到了另外一桩关于吃食的举报。
一个汉子神色焦急地说:“大人,我要举报!东街那一家卤菜确实不地道,都不知道放了什么料,叫我们一家总是今天吃了,明天还想吃!”
他旁边的小孩嚷嚷着:“爹,我饿——我要去吃卤猪耳朵——”
男人接着说:“证据?我买的卤菜里面有这个碎的壳子……大人看看是不是罂//粟壳……”
朝廷近日来做的普法禁//毒教育确实不错,有不少百姓都知道什么是阿片、什么是罂//粟壳。来举报的男人从兜里拿出来两枚药材的碎壳,瞧着形状圆润,十分像罂//粟壳。
官兵头头一看是这样的壳子,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忙了一整日,还没歇过,旋即又招呼一声。
“来几个得空的兄弟!又有案子了!”
官兵们根据报案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一家卖卤菜的馆子。馆子不大,食物的香气徐徐飘散出来。馆子里头摆放着几张木桌和长凳,长凳上坐满了人,生意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好多食客坐在那里等吃的。
“噤声,噤声!官差办案!”
官兵头头一迈过门槛,他手下的人一哗啦地涌上来,先把这家馆子管事的给控制住。原本坐着的食客有好几个往外冲,没冲出去的那几人坐如针毡。掌勺的厨子脸色一白,负责装菜的老板娘腿脚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老板娘低声道:“大人,小店向来安守本分,没犯什么事啊……”
这是一家夫妻店,收钱、装菜的是她,做卤菜的是她男人。
“接到举报,例行检查。”官兵头头板着脸,“若是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继续营业。”
老板娘灵机一动,瞬间从抽屉里拿出来几枚碎银,要塞到领头的人的手里:“这是请各位大人喝茶水的……”
官兵头头没看那点银子,他心气高,不屑于这点三瓜两枣。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想多做点实事,等来年的时候升上去呢!
一行人径直闯进去厨房,一阵翻箱倒柜,几乎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挖了一遍。官兵头头抢过厨子做饭的大勺,他在炖煮的卤菜汤底里面舀着,看看里头放了什么料。一个圆脸的小兵寻到一只油纸包,高声道:“头儿,您看这个是不是那个罂//粟壳!”
为了防止香料受潮,特意用油纸把里面的东西包着。打开油纸,里面装着八角、茴香、桂皮、香叶……还有几枚罂//粟壳。
“就是这个!”
官兵头头辨认了一下,他很确定油纸包里面装着的香料混有罂//粟壳。他之前跟着陈太医去查药铺,术业有专攻,各种药丸里的成分他认不出来。
他只能学会认出罂//粟壳。
卖卤菜的老板娘见被人翻出来东西,狡辩道:“大人,这是我乡下带来的草果,草果是好东西,拿来做卤菜味道特别好。”
她确实托人从乡下买过草果。
老板娘的一番说辞,没有哄住官兵头头。他把香料里面的壳子都捡出来,仔细分成两堆。他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把人当成傻子?这个才是草果,而这个是罂//粟壳。”
要是他没学过草果和罂//粟的区别,今日还真可能被这个娘们哄骗过去了。
草果两头偏尖,种子如小砂石。而罂//粟壳偏圆,里头的种子细小如粟。官兵头头让手下把一整锅卤水汤都倒出来,只见汤水里面泡着一只布包。
打开布包,其中同样有罂//粟壳。
“证据确凿,你如何狡辩?”官兵头头一挥手,“来人,将这两人带走!”
这是京城查获的第一单在食品中添加罂//粟壳的案子,这家卤菜的生意好、回头客多,从前还有许多人称呼老板娘作“卤菜西施”,认为她家的厨艺了得。如今案情一曝光,惹得许多人哗然。
尤其是一些常年光顾的食客,他们气得脸都青了。他们想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赶紧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难怪这家的生意好,原来都是在汤里下毒!”
“要不是被查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还会继续被骗。”
“难怪我前日昨日吃过这一家的卤菜,今日不知道为何还想吃。我以为是自己馋嘴,谁想到是中了罂//粟壳的毒!”
萧靖在宫外也有几家特别爱吃的馆子,他昨日才吃过炸灌肠,今日还想吃。今日又吃完一顿炸灌肠,睡觉之前他还在琢磨——
要不明天再吃炸灌肠?
炸灌肠多好吃啊,外焦里软,蒜味特别带劲。不对,他怎么可以整天想吃的呢?
皇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企图骂醒自己。他叫粘杆处去查自己常去的馆子,底下的人汇报:未见有异样。
张嫣瞧他坐立不安,道:“您这是嘴馋了,赖人家做什么?近日来案子看多了,当真风声鹤唳?”
萧靖:“……”
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小张拿出来一串钱,叫儿子出去买十斤炸灌肠。皇上早上吃炸灌肠,中午吃炸灌肠,晚上吃炸灌肠,终于把自己吃腻了。
“欸,人家多好的小生意,我不应该怀疑别人。”
萧靖承认自己疑心多。
“我昨天想吃烤鸭,今天吃过了,我明天还想吃烤鸭。”
“我想吃的东西可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吃了咸蛋黄炒肉蟹,特别好吃。我买了两斤肉蟹,放了八个咸蛋黄!
第923章 四爷不熬夜(82)
◎年羹尧查案◎
都说山高皇帝远, 然而沿海一带也被彻查得厉害。
前一任福建巡抚被撤职,新一任的官员还没有被任命下来。一时间暂居福建的台湾巡抚年羹尧竟然成了当地最大的官儿, 他带头扫//毒, 当真是干得风风火火。
“这天下将来是留给咱们外甥的!”
“哪里能留着这些蛀虫来祸害呢?”
“阿片贩子该抓该杀,滥用阿片的大夫也该抓!开烟馆和胡乱卖药的药铺更该抓!”
年羹尧对于八阿哥福惠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他总认为自己考过科举, 上过战场,他这一生的履历拿出来够牛逼吧?都说外甥多似舅,福惠随他厉害, 那样多正常啊?
再说了, 福惠不像他,孩子像他老子,那就更厉害了!皇上不厉害吗?福惠像皇上, 哪能是个蠢货呢?
年羹尧认为皇帝的脑子聪明得不得了, 福惠随他爹,脑瓜子肯定也好。如今河清海晏,皇帝只要脑子好,便可以稳坐江山。满人入关已经那么多年,底下的人对于上位者的武力已经不是那么看重了。皇上的弓马功夫娴熟固然最好,但是武力上差了那么一点儿,他的智慧能补足就行。
在年大将军看来, 中宫无嫡子,余下几子里头该由他的外甥称霸王才对!八阿哥的生母位居妃位,年家又得力,胜过其余其他阿哥太多。
至于说八阿哥体弱的事儿, 谁家小孩小时候不生几场病呢?小孩的力气差一些, 拉弓弱一些, 这不能怪福惠,孩子他爹当年也这样啊……
旁人胡乱造谣,说八阿哥“体弱”,那真是太可恶了!
在年羹尧的心里,他外甥的优势那叫一个明显。皇帝不把帝位传给福惠,还会传给谁呢?
年羹尧:我膨胀了。
年大将军向来自信,行事也桀骜。他对着皇上尚且有几分傲气,对着下面的人脾气就更硬了。水师总兵给他送来钱财,想叫他高抬贵手。如今国内少有自制阿片,而福建沿海吸//食阿片者众多,为何能有那么多海外阿片流入当地?
绿营水师的那群官兵可说不上“清白”二字。
“年大人……这是小的一点儿心意……求年大人稍微抬一抬手,让底下的日子好过一些……”
年羹尧露着一张臭脸,他先把钱财收了,叫对方安心。然后他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准备带着家伙杀去海上!
“就那么一点儿小钱就想要买通我?”
“笑话!”
“我年羹尧岂是会背叛朝廷之人!”
海面上泛起一阵阵雪白的波浪,摇得船身一晃一晃的。年大将军坐在一条蒸汽船上面,船舱里配着大炮和火//枪,这可谓是大清目前最好的配置了。他接到耳目的禀报,说看到有“快蟹”从南面驶来。年羹尧一声令下,直指不远处的“快蟹”,大喝一声:“瞄准敌人船头,开炮!”
不过是弹指之间,“快蟹”被炸得四分五裂。“快蟹”的船头碎得厉害,整艘船失去平衡,一头扎进去海里。
“快蟹”是一种经过改装过的船,船上不设篷窗,两侧多浆,数条船桨宛如蟹腿,因此得名。快蟹的行驶速度极快,胜过寻常商船,船头加装大炮,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
走私贩子、海盗等不法分子爱用“快蟹”,他们在海上频频得手,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他们得意忘形,又给“快蟹”起了一个特别威风的别名——
“扒龙”。
大概意思是他们就算遇到龙王,也敢从龙王的身上扒一层油水下来!
“天子坐的御船还不敢叫这种僭越的名儿呢!”年羹尧看着渐渐沉没的“快蟹(扒龙)”,冷哼一声,“不过是贼人几艘破船,哪里能配得上一个龙字?我看就是一只软脚蟹,仗着海里无龙王,竟然叫这等畜生横行霸道!”
其实“快蟹”的速度对于民船来说已经很快。
不过蒸汽船跟它对比起来,那是一个降维打击。
“快蟹”上面原本也配有火炮,大抵是那些刀尖舔血的狂徒跟西洋人买的装备。如今“快蟹”一下子被炸沉,火炮还没来得及用。“快蟹”上的人见一阵火光袭来,死的死,逃的逃。有侥幸跳船保住性命的男人,他们抱着破碎的甲板在海上漂浮,一时间连原本船里的货物都顾不上了。
年羹尧指挥着蒸汽船:“开船过去!先把那几个漏网之鱼擒了,再来几个水性好的,把快蟹里头的货物捞上来!”
他心里有数,哪里有什么正经货物,很有可能“快蟹”运送的正是阿片!
蒸汽船往“快蟹”沉没的方向开了过去,之前几个跳船逃生的男人冲着蒸汽船大声喊着“救命”。他们顾不得是谁朝着他们开炮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命。这儿离海岸线还有近百里的距离,常人游泳是很难游回去的。
人多是苟且贪生之辈,只要能多活半日的功夫,谁都不想死。
“救命——”
“救命——”
“救……咳咳……救命……”
有海水呛进去人的喉咙,呼救声断断续续的。年羹尧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的几颗脑袋,盘算着这几个人价值多少。要是能从他们嘴巴里头撬得一些东西,留他们一命又何妨?
蒸汽船上面撒下来一张大网,落水之人用双手紧紧地扯着网,被拉到蒸汽船上面。他们形容狼狈,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上来就被人用火//枪指着,毫无反抗之力。
同时,有擅长潜泳的蛙人从蒸汽船往下跳,他们屏住呼吸潜到海里,将随身携带的绳子绑住海底的数只箱子。船上的人一使劲,箱子被缓缓地拉到水面上。
年羹尧用枪对准几个抓来的人,他沉声问箱子里头的货物:“那是什么?”
那些人浑身湿漉漉的,有人打了一个寒战,含含糊糊地说着:“是,是药,是一些西洋药。小的做的是正经营生……什么罪过都没有啊……”
年羹尧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不说实话,那就全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他平日里多雷霆手段,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要不是他狠心,也不会一开始就炸沉了“快蟹”。
他宁愿杀错也不会放过!
“你们不能杀了我!”有人看到逼过来的刀锋,突然间说,“我们是绿营水师的人,你们杀人,就是要跟朝廷作对!你是什么人,竟然对着朝廷的水师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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