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宵时雨
静了几秒, 沈千祈顶着尴尬, 硬着头皮抬脚迈过了门槛。
“那个......”
她顿了顿,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正欲继续开口, 忽地瞥见了地上的血迹和晏从今手腕上的伤口, 神色随之一愣。
“等等, 你这是在做什么?”
屋内安静了好半晌,晏从今垂眸看了眼手腕, 淡声答道。
“放血。”
他抬起眼饶有兴味地看向沈千祈, 微微挑了挑眉。
“这么惊讶做什么,大夫既然知道我中了什么蛊, 他难道就没告诉你, 只有这样做才能抑制住蛊毒蔓延吗?”
沈千祈噎了一下:“说是说了......”
但也没说要放这么多。
照这种方式放下去, 蛊毒是能抑制住, 但人也估计离失血过多而亡也不远了。
沈千祈嘴唇动了动,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可他本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在乎,犹豫一会,还是闭上了嘴。
血液在体内灼烧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晏从今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用绷带缠好后放下袖子。
“找我有事?”
沈千祈点了点头,迅速接接过话道。
“这间客栈是我带你来的。”她又强调,“还有昨天给你看诊的大夫也是我找来的。”
说完之后,沈千祈目光无比真诚地看着晏从今,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神中看懂什么。
而晏从今也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谁也没有出声,屋内的气氛渐渐安静了下来。
连窗台飞来的喜鹊都止住了叫声,歪头瞪着豆豆眼,好奇地看着屋内二人。
......
可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不明白!
沈千祈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话说得再清楚一点。
“这间客栈是这个镇上条件比较好的一家,还有,大夫给你开的药方也不便宜......”
说到这里,晏从今也终于懂了她的意思。
晏从今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独来独往惯了,甚少与人交流来往,在人情世故这方面着实是有些迟钝。
他眼角略微弯起,低低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
“抱歉,是我忘了,我的问题。不过你下次可以有话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小木盒里装的是满满一盒珍珠,颗颗光洁圆润。
沈千祈手里捧着小木盒,一时还有些惊讶。
这些珍珠不比市面上那些常见的珍珠,色泽与饱满度都趋近于天然完美,品质极为上乘,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单一颗便足以卖到一个好价钱。
她虽然猜到了晏从今不像是什么寻常人,可她也没想到他竟能随手掏出这么一盒值钱的玩意儿出来。
有了这些珍珠的衬托,沈千祈顿时觉得就连这个朴实无华的小木盒都变得值钱了起来。
见她接过珍珠却不说话,晏从今很轻地皱了下眉,似是有些疑惑。
“这些不够么?”他微微歪着头说,“抱歉,我不常来岸上,不太了解这些情况。”
他说着,正准备再掏出个什么东西来,沈千祈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是的,是这些珍珠太贵重了,你用不着给我这么多,我只要一颗就好了。”
沈千祈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这些昂贵的珍珠上,也没太在意他话里的不对劲。
她从小木盒里随手挑了一颗出来,将剩下的全都还了回去。
其实就这一颗珍珠的价钱也已经超过了沈千祈替他垫付的住宿、医药费,沉吟一会,她决定再亲自替他煎两日药好了。
反正柳府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她估计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
虽然昨晚晏从今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就这短短半天的时间相处下来,他看起来好像还挺有礼貌的。
“你的手腕记得上药,伤口不能就那样随便包扎,会感染的。”
沈千祈收好那颗珍珠,柔声嘱咐道。
“记得把地上打扫一下,不然这些血迹留着很吓人的。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她刚走到门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步子一顿,又转身回来面向晏从今,唇边扬起一抹笑。
“晏公子,再见。”
说完这句话,沈千祈才关上门离开。
走廊上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直到消失不见。
晏从今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扇关紧的房门上。
他往常听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去死、畜生、杂种之类的话。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再见,也没有人会希望和他再见面。
真是稀奇。
晏从今呆愣愣地看着房门,好半晌才收回视线。
卷而翘的睫羽轻柔地颤了颤,他微微弯着唇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
客栈一楼。
沈千祈从小二手里接过一盘玫瑰酥,礼貌地道了声谢。
她将玫瑰酥摆在桌上,往前推到了木桌中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周齐,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那个人其实是个疯子?”
周齐点点头:“虽然我也很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而且他连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他话,只会一直重复‘起火了,快跑’。”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惊讶。”
他捏起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才慢慢说。
“其实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就挺像是在疯言疯语的。”
沈千祈仔细回想一遍昨晚那个男子对自己说过的话,虽然听上去是有些胡言乱语的成分,但她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昨天半夜离奇飘来的肉香,以及柳府下人所说地会哀嚎哭泣、诡异地扭动身子像在跳舞的黑影。
这二者单看似乎是没什么联系,可若是加上那名男子所说的“起火了”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人在快要被烧死的时候,全身会出现痉挛的状况,看着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那些黑影说不准就是在某场大火里被烧死的,所以才会面目全非,而这也恰好能解释那股“肉香”的来源。
沈千祈单手撑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边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
“你确定他是真的疯了吗?而不是在装傻什么的?”
“当然是真疯了,我拿这种事情骗你做什么。”
周齐略奇怪地抬眸看她一眼,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又神色认真地补充道。
“我还特意去柳府问过了,他们都说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半夜溜进去的。
不过柳老爷倒是对他有点印象,说是最初他们搬来泉隐镇的时候,这人就拦在宅子外面不准他们进去。
嘴里还一直说什么‘起火了,快跑,不能住人’之类的话,这可不就是疯疯癫癫的吗?”
听周齐这么一说,原本还在怀疑这男子是不是什么关键人物的沈千祈这下更是直接确信了。
这不就是恐怖片的惯用套路吗?
在开局不知情的主角要搬进凶宅的时候,剧本里总会安排那么一个看似疯癫不正常的人跑出来阻止主角。
但作为一部恐怖片的主角,作死是基本必备素养,他们必定不会听取旁人的劝阻。
等之后遇到了一系列的怪事,身边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们才会猛然醒悟,并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听劝。
想到这里,沈千祈立刻放下茶壶,双手撑着桌边站起身。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我去楼上房间看看他。”
周齐伸往玫瑰酥盘子的手一顿,停在半空中,本想跟她一块去,可他早上还没吃饭,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而且他也不明白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的。
“那我给你留一半,你快点回来。”
沈千祈点点头,转身飞快地上了楼。
那名男子的房间就安排在晏从今隔壁。
熟悉的轻快脚步声传来,这一次却没有再停在自己房门口,不知为何,晏从今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他坐在床边,好看的眉轻微蹙起,有些奇怪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情绪。
半开的窗户被微风吹得吱呀响动,停在窗台的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随着这阵微风而来的,还有一只闪着亮光的纸鹤。
它平稳地飞在空中,半点也没被风吹得摇晃,一路稳稳落在了晏从今手中。
晏从今眉梢微挑,指尖漫不经心地在纸鹤脑袋上点了一下。
是从海底城飞来的传音纸鹤。
不用听也知道,大概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沧渊又在以“圣子不得随便离开归墟为由”催促他回去了。
他是鲛族的圣子又如何?
其实海底城根本不需要、也不欢迎接纳他。
鲛人一向很尊敬神女,大多数时候,拥有神女血脉的人说话其实比大祭司管用。
所以沧渊给他下蛊,并不是为了净化他的血,而是想要操控他当一个听话的傀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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