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宵时雨
晏从今步子一顿,停在悬崖边,指着下方的水潭。
“......我好晕,不乱跑,这里就在。”
话音刚落,还没等沈千祈有所反应,转身向下一跃,“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潭里。
鲛人水性很好不会溺水,瀑布的落差也只有一米摔不出什么毛病,但他毕竟喝醉了酒,意识正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沈千祈不放心地跟了过去,跪在悬崖边的大石块上,刚要探出身子向下看,沉在水潭底下的晏从今听见动静,起身探出了水面。
他手撑在石块边缘,稍仰着头,静静同她对视,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恰逢此时,树林里升起了点点萤光。
光影在林间浮动,晚风一吹,像蘑菇释放孢子一般,亮光向四周散开,只须臾间,就连水面上空都是星罗密布的光点。
沈千祈欣喜地抬头看向漫天流萤,她屏住呼吸,放轻动作,迅速笼了几只萤火虫在手心。
“快看!是萤火虫,终于等到了!”她将双手伸到晏从今眼前,慢慢打开手掌,萤光从她掌心飞出,“是不是很漂亮,我没骗你吧?”
晏从今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她脸上,周围的流萤没分走他半点注意力。
“嗯,漂亮。”
在水里泡过后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没再出声,闭上眼,将头靠在沈千祈怀里。
“别在这里睡着。”沈千祈看着他闭眼安静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忧,“我现在带你回去吧,还是你想要再休息一会?”
沈千祈身上传来的热度让晏从今感到很安心,他无意识地在她怀里蹭了蹭,想要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还不想回去。”他闷闷地说着。
醉了酒的人通常都讲不通什么道理,沈千祈只好耐下心来哄他。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回去吗?”她顿了顿,想到了他说过的蝴蝶,“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去给你找来,然后你就跟我回去好不好?”
晏从今缓缓睁开眼,仰起头看她,眼瞳像是覆了层水雾。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欲望。
小时候的他在今鹤控制下,没有他想要,只有今鹤想让他想要。
今鹤死了以后,他自由了,但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是无趣的,无趣到让他生不出任何兴趣。
唯独沈千祈。
世人无趣,人世乏味,只有她是这尘世中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还想要留住这一抹两次与他奇妙相遇的奇幻色彩。
他无比温柔地注视着沈千祈,声音莫名有些紧张。
“杏仁糕,想要。可以吗?”
也许其他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沈千祈一定会懂他。
他在主动问自己能不能亲他。
沈千祈神色微怔,低下头再次和他对上了视线。
晏从今保持着仰头看她的姿势,萤光映亮了他的面容,这是沈千祈第一次近距离直观又仔细地看清了他身为鲛人长大之后的样子。
这是一张将纯真与欲望演绎到了极致的脸。
眼瞳是像蓝宝石一样好看的蓝色,挂着水珠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瓷白的肤色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易碎感,他就像是故事里总能蛊惑到水手的海妖。
没有人能拒绝这张脸的主人向你发出的任何邀请。
为了完成攻略,沈千祈也不会拒绝他,但她还得先确认一件事。
“我亲你的话,你会感到开心吗?”
晏从今淡蓝色的耳鳍扇阖了一下,声音很轻,但语气足够认真。
“开心的。”
萤火虫成群飞舞在空中,漫天流萤点亮了溪谷,萤光汇成了一片星海。
星海之中,清醒的沈千祈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捧起了晏从今的脸,迎着他期待的目光俯身吻了下去。
在这个由萤光点亮的夏夜里,晚风温柔地轻轻吹拂,耳边是如乐般的虫鸣声,流萤也围绕着他们闪烁。
作者有话说:
皇家翻译来了,小晏想说的其实是:我想要蝴蝶,为什么翻不出来?
他的酒量=一口倒,滴酒不沾只是因为太容易醉了,醉了之后的他又乖又好说话,可以随便欺负(bushi
第52章 若花怨蝶(七)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让她痛呢?◎
如果沈千祈早知道晏从今喝醉了以后会变成这幅听话又任人揉搓的样子, 她一定不会给他喝那口酒。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
稍微有点好过头了。
“我不太会用线,所以我们还是牵着手走好不好?”
沈千祈耐着性子询问了六七遍, 语气一遍比一遍无奈。
傀儡术的原因,她与晏从今右手手腕上本就各有一圈傀儡线, 而现在又多了一圈。
晏从今重新取了条线系在两人手上,并把控制主动权交给了沈千祈, 但沈千祈完全不敢主动。
其实用线牵着他走一段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是他现在处于不清醒的状态,试想等他第二日清醒后,回想起来这段记忆......
沈千祈觉得自己脑门上大写了一个红色加粗的“危”字。
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沈千祈用尽了各种理由推脱解释,可无论她怎么说, 晏从今只会用他那双像蓝宝石一样清透好看的眼瞳望着她。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千祈,似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颤动着,长睫上还挂着几颗水珠, 要掉不掉。
“不想牵我, 为什么?”声音沉闷, 语气柔软,就好像他很委屈一样。
沈千祈:......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同时还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真的会心软的!
差一点就要妥协的沈千祈稳住了心神, 二话不说上前直接牵起了他的手。
“没有不想牵你, 牵手不是一样的吗?就这样了,你听话。”
夜已深沉, 为了让他快些跟自己回家, 沈千祈不得已才用了这种有点强势的语气和他说话。
谁知这句话却好似无意中触发了什么开关, 晏从今居然变得更听她的话了。
他紧紧握住沈千祈的手, 生怕她中途松开似的,也不再吵着要她用线牵着自己,乖乖收起了耳鳍,眼瞳变回了正常的黑色,就连步伐也要和她保持一致。
沈千祈看着像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学她走路的晏从今,顿时有些无语。
“不要学我,你好好走路。”略思索几秒,又试着加了一句,“听话。”
晏从今立刻站直,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视线聚焦在地面,回到了正常的走路状态。
沈千祈:“......”
早知道对他说“听话”就有用,她就不浪费时间哄他了。
不过这两个字虽然有用,但还是少用一点比较好,她可不想变成今鹤一样总是命令强迫他的存在。
两人一路回到姜府后已是后半夜,沈千祈先将晏从今扶回了住处,解开手腕上的线,又去找来蜂蜜冲了杯水给他喝下。
蜂蜜水能解酒,等他睡一觉第二日醒来时也会舒服一点。
忙活了一个晚上,沈千祈也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将晏从今扶到床上躺下后正打算回房。
刚转个身面向门外,步子还没迈出,手又忽然被人握住,随后整个人被用力一拽,坐回了床边。
平躺着的晏从今蓦地睁开眼,坐起身,不解地看着她。
“你去哪?”
这个点姜府其他人全都歇下熄灯进入了梦乡,一片幽静中,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屋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些许蝉鸣。
冷白的月辉穿过格窗照进屋内,投下了丝丝缕缕的明亮光线,落在晏从今脸上,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眉目柔和,面容纯真又昳丽,就像是写意水墨画中最浓墨重彩那一笔。
这样的他是极具引诱力的,尤其是他还能散发出若有似无的亲和力,没有人不想靠近、更深入地了解他。
除了困到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的沈千祈。
“已经很晚了,我也要回屋睡觉。”浓重的睡意快要让她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先想着要让他安心入睡,“你也早点睡觉,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不会消失。”
晏从今大概是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睡觉。”
束缚手腕的力量消失,沈千祈正打算起身离开,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起来,先前的困意顿时没了一大半。
被控制的沈千祈爬上床,越过晏从今,躺到了里侧。
几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晏从今迅速贴了上来,和她肩膀抵着肩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满意地对她下了最后一个命令:“睡觉。”
沈千祈被迫闭上了眼睛。
......淦。
虽然她很想吐槽,还想抓住晏从今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质问他“你知道你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吗!”,但眼前陷入黑暗后,困意很快又涌了上来。
算了,还是睡觉要紧。
夜深幽静,月辉洒落在屋外的翠竹上,随风摇曳的竹叶像是披了层朦胧的薄纱。
摇晃的竹影透过格窗探进屋内,忽明忽灭地投在床上挂着的白色纱幔上,几声幽幽的蝉鸣后,木床上双手交握的两人也相继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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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宿醉的人第二天醒来都会头疼难受,但昨晚喝过蜂蜜水,加上身体素质一向很强,醒来后的晏从今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清晨熹微的日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屋外是清脆的鸟啼声,姜府的下人们也陆续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活计。
听着屋外的响动,晏从今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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