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又年
当然,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哪怕很惊艳,穆昭朝也只看了片刻,便跟着穆初元一起见礼。
“快起来快起来,”陈国公夫人忙笑着道:“哪就这么见外了。”
这时,婴宁郡主也开了口:“你就是昭朝罢?听母亲说过你很多次了,远儿也经常在我跟前念叨你,今日终于见到了。”
金石丝竹般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十分好听。
穆昭朝冲她笑笑,左右看看,问道:“远儿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远儿定是没事了,但没瞧见他人,她还是有点点挂心。
婴宁郡主和国公夫人对视一眼后说道:“刚刚受了点惊吓,太医诊过脉后,无大碍,喝了安神汤,暂时睡着了。”
穆昭朝点点头:“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婴宁郡主就走到了她跟前,直接就是一拜。
穆昭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扶起她。
但没能扶起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看着柔弱的婴宁郡主,力气竟然这么大。
当然也可能不是力气大,而是真心实意想道谢,穆昭朝扶不起来,只能微微蹲下了些:“郡主行如此大礼,折煞我了,快起来。”
婴宁郡主却很执着,非要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这才起身:“你救了远儿一命,受得起,这也是我该做的。”
穆昭朝心道,婴宁郡主也就是瞧着柔弱,性子是真的很执着。
“远儿没事就好,”她看着郡主红红的眼睛,笑了笑道:“郡主也别太伤怀了,日后多注意着些就好,郡主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太瘦了,刚刚那一扶,摸到她的胳膊,她都心惊。
怎么这些书里的人都这么瘦弱啊?
穆昭朝是,聂峋是,现在连婴宁郡主都是如此。
婴宁郡主难得笑得真切了些:“多谢挂心。”
话落,便让人取来了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黄梨木锦盒。
里面是一对哪怕穆昭朝不识货也看得出很贵重的翡翠手镯,还有一块玉佩一根玉簪。
穆昭朝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下意识就拒绝:“郡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手。”
她真的只是顺手。
她要谢她,她也接受,但这么贵重的谢礼,她收着有点不安心。
说着她又道:“远儿同我虽只见了一面,但相处得也算不错,虽然年龄差了好些岁,他喊我一声姐姐,我照顾他一下也是应该的,郡主还是收回罢。”
“你救了远儿一命,”婴宁郡主却很坚持:“这都是应该的。”
穆昭朝忙道:“不能这么说。”
婴宁郡主却又道:“等远儿好些,我带着他亲自去府上谢你,救命之恩,你别推辞了。”
她十分坚持,穆昭朝实在推辞不得。
正为难着,穆初元道:“既然是郡主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再推辞等会儿陈奶奶就要过来命令你收下了。”
一句话把陈国公夫人给逗乐了。
婴宁郡主也笑了起来。
穆昭朝没办法只好收下。
收归收,她还没忘了外面还有个聂峋。
让丹若把东西收好后,她又道:“刚刚宾客众多,我不管不顾冲进来,是有些没规矩了,郡主没有怪我鲁莽,还给了这么多谢礼,我拿着也实在惭愧,说起来刚刚还真的要多谢小陈将军的书童,他也出了不少力。”
虽在外头,却能听清里面动静的聂峋:“……”
一个人先是救了自己性命。
又一次次帮自己。
还在郡主和国公夫人面前这么抬举自己。
两人身份悬殊还这么大。
就算是个铁石心肠也会化,更别说聂峋了。
他内心极触动。
才刚从她救了自己一命的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她又这么不遗余力地抬举他,聂峋心情十分复杂。
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他很承她的情。
但穆大小姐出身尊贵,虽说在伯爵府处境有些尴尬,可有兄长的爱护,几乎什么都不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是她看得上的,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报答她的恩情。
思来想去,也唯有这条命了。
不管穆大小姐稀罕不稀罕,他聂峋,这辈子,这条命,就是穆大小姐的。
刀山也好,火海也罢,只要穆大小姐一句话,他都不会犹豫分毫。
小陈将军的书童?
她这么一提,婴宁郡主也想起来了。
那个帮着穆昭朝挡着府中众人的少年。
她原本以为他是穆昭朝的人,原来竟是小陈将军府上的?
虽只是个下人,但救命之恩在,穆昭朝又特意提了他,婴宁郡主还是很大气地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刚刚实在没能注意到这少年长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人,婴宁郡主下意识看了穆昭朝一眼。
见她面色平静,眼神更是纯净。
婴宁郡主:“?”她想多了。
不管如何,总归也是要谢的。
既是跟着小陈将军的,除了银钱,婴宁郡主还赏了他一把匕首。
这谢礼也相当诚恳了。
打从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国公夫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第一面就喜欢,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尤其是,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养的,一个多月没见,竟这么水灵了。
小脸嫩的,若不是怕她介意,她都想上手捏一捏。
宁远山庄本就是风水极好,景色也好,看来从搬去庄子上后,她过得很不错。
老姐姐也能放心些了,陈国公夫人很是替老姐姐开心。
“有日子没见你了,”她拉着穆昭朝的手,亲切道:“什么时候闲了,去国公府玩去,我那府上也许多小子丫头呢。”
在她眼里穆昭朝就是个小女孩,小孩子就要跟小孩子一起玩才是。
穆昭朝没去过国公府,原主也没去过,她若孤身一人去,还怪莽撞的。
而且都没个熟人,肯定很不自在。
国公夫人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又笑着道:“让你兄长带你去玩,国公府他熟得很,打小就喜欢去府上玩枪弄剑。”
穆初元也顺着话道:“回京后,还没顾上去府上拜见国公夫人和国公爷,过两日我就带着妹妹一块去给二老行礼问安。”
国公夫人指着他笑骂:“贫嘴!”
说着又亲昵地拉着穆昭朝的手:“还是昭朝乖巧招人疼。”
她本就喜欢穆昭朝,又有今日这事,自然是更加喜欢。
正说着话,国公夫人瞥见外面一道身影,立马敛了笑:“还不快进来见见你昭朝侄女。”
穆昭朝正诧异呢,她咋的又成了谁的侄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红着眼睛从外面进来。
进来后,直接冲着穆昭朝一揖到低,这般大礼后这才道:“多谢昭朝侄女仗义相救。”
穆昭朝:“?”
她不认识他。
不知道他是谁,是以他一进来就这么大礼,她也没敢动,更没说话。
但等他起身,看到他的脸,再看看婴宁郡主的脸,穆昭朝便知道了。
应该是婴宁郡主的幼弟,宫斗文女主念儿的小舅舅,陈裴昂。
那本宫斗文里,陈裴昂以一己之力,退敌国五十万大军,和女主联手重振了陈、齐两家往日的风光。
不过,陈裴昂位极人臣,又贵为皇亲国胄,更长了一副倾世面,却终生未婚。
她一开始看书的时候,还很奇怪,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后来看到番外才知道。
陈裴昂是愧疚。
远儿就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误吞了核桃仁,幼年早夭,再加上姐姐备受打击离世后,他更是自责内疚。
姐姐离世后,他颓废了两年,还是看着外甥女,才觉得应该振作,至少要好好保护她长大。
为了家族,外甥女坚持入宫,他只恨自己无能,这才动用了最后的人情,去了边关,只盼着立了战功能帮到外甥女。
哪怕后来,陈齐两家极近荣耀,他始终孑然一身。
至死他都没有原谅自己。
看着书里这样一个传奇之人,站在自己面前,还只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做这么大礼,穆昭朝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不、不用这么客气,”穆昭朝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鼻子,摆了摆手道:“其实刚刚远儿也没太大事的,郡主已经谢过了。”
陈裴昂果然跟婴宁郡主是亲姐弟,一模一样的固执。
他很坚持。
穆昭朝没办法,只能受他的礼。
等他谢完穆昭朝,而后扑通一声朝姐姐和母亲跪下了。
也不说话,咚咚咚直接磕了三个头。
把穆昭朝都看愣了。
这也太执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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