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逐逐逐月
想起这件事,她又把自己的期盼忘记了,转过脸继续看外边的银杏树:“本宫没有。”
“是啊,我们淑妃娘娘最乖不过了,别人忙的时候完全不敢打扰。”
“那你……现在还忙吗?”
淑妃又将头转回来,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
“当然忙,稷下学宫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很多设置都不适合当今,全部弄完至少还得一个月。你瞧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憔悴。”
淑妃盯着依然光彩夺人的她看了一会儿,摇头。
秦玉逢抱着胸,无视她的拆台,继续说道:“但再忙,也不能忘了我们的淑妃娘娘。我不来找你,你是决计不会在这时候先来找我的。”
“可若是等我忙完再来找你,就显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廉价了。”
淑妃眼眶湿润,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嘴上依旧不饶人:“我总觉得你意有所指。”
秦玉逢确实意有所指。
淑妃某种意义上跟她是处在极端的两个人。
秦玉逢对情感没有需求,也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是非常典型的孤狼性格。
而淑妃则是那种很需要爱和陪伴的人。
她就像是那种昂贵的猫,美丽亲人,有着恰到好处的矜贵。
不会做出蹲在主人键盘上打扰对方工作的事情,但会时刻注意主人的动向,期待着对方能放下工作来陪自己玩会儿。
对这样的猫,主人自然爱护非常,给它最奢华的居住环境,最美味的食物。
但这并不是一段平等的感情。
主人有工作,有朋友,有外面广阔的天地,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
猫只有不属于自己的主人和主人给予的一切。
淑妃就是皇帝养的猫。
而皇帝,并不是一个爱美人大过江山的皇帝。
对皇帝来讲,没什么事会比当一个“明君”更为重要。
淑妃不去打扰他,他只会觉得淑妃识趣,并不会因冷落她感到愧疚,甚至并没有觉得自己冷落了她。
毕竟,淑妃什么也没有干,他给贤妃和秦玉逢赏赐的时候也依然带上她的份。
这样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非常顾念旧情了。
所以淑妃只自己难过,没有对皇帝产生一丝怨气。
对淑妃的话,秦玉逢只是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敢呢,从臣民的角度来看,有这样的天子是天下之幸。”
从普遍认知上讲,像她们这些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牺牲品”的人,所获得的一切都是恩赐,不应该奢求。
但如果这样的洗脑完全有用的话,后宫就不会有争宠和互相陷害了。
淑妃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转为无语:“你把门关上吧。”
感觉接下来的话题别人听到了会很不好。
秦玉逢从善如流地走进来,把门关好,然后自觉地搬了凳子坐在淑妃边上。
“因为学宫的事情,本宫近来有些好为人师,念霜有什么的想问的么?”
淑妃:“……”
用无语的目光凝视对方片刻,她很诚实地问:“你对我有什么建议么?”
淑妃本以为对方会说一些“如何给自己找乐子”的点子,没想到秦玉逢直接讲起了她们过去默契避开的话题。
秦玉逢:“想要得到一个男人,有上中下策。”
“以色侍人为下策。”
“以心搏心,以利诱之为中策。”
“绑架他的思想,使他发自内心地去做对你有利的事情。此为上上策。”
举一个非常真实的例子——被冷暴力或是家暴的妻子真的是出于恋爱脑才不愿意离开丈夫的么?
当然不是。
除了变态之外,人都有自保和自私倾向,受到伤害知道避开。
但被“为了孩子”“摊上这样一个老公也没有办法”,以及更进一步的“你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长期PUA的妻子,会因此愿意继续承受伤害。
甚至还会站在丈夫那一方,对试图拉她出苦海的人表示谴责。
在尊重祝福之余,这件事也很引发思考。
虚无缥缈的爱情,哪里有PUA得来的感情来的坚固?
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的思想才是最棒的。
秦玉逢给淑妃灌输了许多自己的小技巧。
淑妃听完大为震撼。
甚至对皇帝产生了些许怜悯。
她捂住某人的嘴,没好气道:“要是让别人听到你这些话,秦家都保不住你。”
秦玉逢扒开她的手,难过地说:“我还以为这些话能逗您一笑呢,怎么倒生起我的气来了。”
淑妃没绷住,勾了勾唇。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也有了心情去想未来的事情。
秦玉逢:“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怂恿归怂恿,她还是希望对方能自己做出选择。
淑妃想了想说:“我想生一个孩子,你会帮我保护他的对吗?”
她还是很希望有人能一直陪着自己。
等皇帝从勤政殿出来,不如自己养个孩子玩。
秦玉逢笑着点头:“他会平安地出生,健康快乐地长大。小名要不就要银杏吧?”
“……不了。”
“你托我保护他,我怎么着也是义母了,给他取个小名很过分吗?”
“但不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太难听了。”
两人争执起来。
淑妃坚持到最后,为未来的孩子争取到一个“长生”的小名。
次日,一副淑妃绘制的银杏图出现在皇帝的案台上。
他打开画愣了半天,用一种怅然的语气说:“朕……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淑妃了。”
在他因夺嫡之争而担惊受怕,因妻子强势而郁闷不已的那段时光,淑妃是他唯一的慰藉。
她跟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瓜葛,她的眼里只有他。
而且是那样的温柔和善良。
但就像见到成为华妃的秦玉逢时,他无法找回当年对她的惊惧心情那样,他早已找不回当年与淑妃对坐烛前的心境。
而不懂朝堂的淑妃,与他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从三年守孝结束开始,他与淑妃就有些渐行渐远了。
皇帝又叹了口气,将画合上,站起来道:“去长乐宫。”
第34章
“臣妾拜见圣人。”
淑妃款款行礼, 一如以往的优雅与美丽。
皇帝将她扶起来,略带歉意地说:“朕近来忙于公务,冷落了爱妃。”
淑妃听到他这话, 奇异地没有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是这宫里最了解皇帝的人,自然能听出他的歉意是“我知道,但不后悔”。
她在他面前没有这么重的分量。
“臣妾闲来无事,在阁楼看景,才九月, 臣妾就见到银杏叶开始黄了。青黄交接之态,别有一番美丽,料想圣上没有闲暇与妾同赏, 因而将其画下来献给您。”
淑妃握着皇帝的手,抬眸对着他笑:“希望没有打扰到圣上。”
皇帝想起当年与淑妃并肩站在银杏树下的场景, 心中一动, 握紧她的手。
“当然没有, 如若没有爱妃的画, 朕就会完全错过那样的美景。不知爱妃今日可有闲暇, 陪朕去看看。”
淑妃:“无论何时, 臣妾都有空陪您。”
只是这命运系于一人的患得患失, 她也终于腻了。
二人同游故地。
当日晚间,皇帝宿于长乐宫。
甘泉宫。
秦玉逢将最后一本书放进箱子里, 伸了伸懒腰:“可算是弄完了,后面的事情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参与了。”
天晓得她的初步想法是当个幕后出主意的人, 细节补充和克服困难的事情都交给皇帝朝臣去办。
结果皇帝给她安排了一大堆活。
贤妃将名录贴在箱子上:“做了事情, 才好给我们论功行赏。”
她们毕竟是后妃。
不像她堂兄那样, 能直接塞进翰林院参与现成的编史项目,学宫的事情出来又塞进学宫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