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逐逐逐月
中途去找皇后的宫人带着凤藻宫的掌事宫女碧斐回来了。
碧斐面不改色地说:“皇后娘娘正抄着佛经,不宜动气,她说要杀秋贵人还是别的处罚,都随皇上高兴。”
皇帝:“……”
他以为皇后开始礼佛,是想开的征兆,结果就这?
秦玉逢没忍住笑了。
皇后平时一副“大家都去死”的模样,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却试图开始清心寡欲,求神拜佛。
秋贵人听到这话,脸色比前几次更白。
是真的恐惧和害怕。
在皇后眼中,她的生死也不过是“随皇上高兴”。
“秋贵人并无过错,不要说这样的话。”皇帝斥责了一句。
碧斐立刻跪下:“给贵人请罪,去传话的人说您意欲伤害龙嗣,按照宫规确实能判死,因而有那样的话。”
“现下看来,此事另有实情,奴婢会调查清楚,还您清白,然后如实汇报给娘娘。”
秋贵人面带感激地将她扶起:“此事,嫔妾愿等圣上与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皇帝听到“主持公道”四字,有些头疼。
秦玉逢趁着他发呆,将他拆好的螃蟹肉舀进嘴里。
那厢,张太医磨磨蹭蹭地处理完静妃快要痊愈的伤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几人面前。
“陛下……”
皇帝瞥向他:“如实说。”
张太医:“静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先前崴过的脚尚未完全痊愈,如今又伤到了脚踝,恐怕需要再卧床修养一段时间。”
秦玉逢幽幽地说:“那静妃的孩子如何了?”
张太医:“……”
“静妃的孩子月前便意外没了,只是她二次小产,心中大恸,难以接受,依然对外宣称自己仍旧怀有龙嗣。此事太医早就告知于朕,朕心有怜悯,故压而未宣。”
皇帝睁眼说着瞎话:“但仔细想来,此事实有不妥,静妃也未能对朕的体谅怀有感激,反倒招摇生事,牵连无辜。”
“降为昭仪,令其警醒,另将其迁出庆瑞宫,居乐芙馆主殿。”
从妃到昭仪,看似小降一级。
却是天壤之别。
昭仪为九嫔之首,到底还是嫔,不是正经主位。
而且从西六宫之一的庆瑞宫迁出,就代表她日后回到妃位的可能性不大。
皇帝看似重情好说话,但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他决断起来,比谁都干脆利落。
秦玉逢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只是……
“圣上要让静妃和秋贵人住在一起?”
皇帝意识到不妥,补充:“静妃需要静养,不宜挪动,秋贵人迁出乐芙馆。”
“迁往哪里?”
秋贵人有些紧张地等待结果。
她对自己要离开乐芙馆的事情没什么抵触。
这地方虽然风景好,住得也算不错(对她这个位分而言),但是离前朝远,皇帝召幸她大多是在自己的寝殿,很少来找她。
要是皇帝能看在她这次受委屈的份上,给她换个好地方,日后便会方便很多。
皇帝确实有意给她迁个合适的地方。
最好是有主位的,万一皇后哪天想对秋贵人动手,也得顾虑主位。
但他的选择并不多。
纤云宫和长乐宫他承诺过不安排其他人过去,沉翠宫没有主位,庆瑞宫如今也没了主位,照曦宫的康修媛年纪太小。
西六宫就只剩甘泉宫了。
贤妃做事严谨,常有训诫劝导之语,但性格恬淡,荣辱不惊。
并不会嫉妒其他人受宠,还很有责任感。
可以说非常合适。
“迁往甘泉宫偏殿。”皇帝下了定语,“朕记得王婕妤,不,王充媛从前与你一同住在乐芙馆,你们过去有邻里之交,如今亦然。”
后宫里没有了王充媛的碎嘴,他感觉安静许多。
想来对方如今也已经悔过自新,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秋贵人:“……”
秦玉逢见秋贵人笑着谢恩,在心中摇了摇头。
这位妹妹还是太小心了。
其实说一句“我跟王充媛关系不好”,皇帝会给她再换一个的。
只是这宫中,少有她这样的忤逆之人。
理完这桩官司,皇帝又开始对后宫索然无味。
他希望这世上的人,不,至少是身边的人,能够单纯一些。
但事实是他只配合别人演戏。
想到此处,他不由对华妃投去羡慕的目光。
同样身处皇城,身处权力中心,秦玉逢活得总是比旁人要来得明快许多,毫无拖泥带水,仿若所拥有的一切都能抛下。
这种洒脱,是旁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秦玉逢注意到他的目光,没有给任何眼神。
因为她现在拿的剧本是冷战剧本,除了搞事之外不搭理皇帝。
即使自己其实不生气,也要让对方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改变自我。
皇帝察觉到她的冷淡,为了自己的颜面,没有再开口。
碧斐自行询问了其他人经过,就回去凤藻宫了。
皇后将白玉的佛珠拽在手中,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本宫礼佛,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欺负到我头上。秋贵人这次表现不错,送些赏赐过去。静妃……她不是喜欢流产么?叫她多体验两次。”
第37章
秋贵人与静妃在御花园起了争执, 静妃摔倒昏迷,被华妃撞见,送去乐芙馆歇息等太医。
这件事在发生不久后就传遍了后宫。
只是当时的人都被华妃抓去了乐芙馆, 没有人往外传消息,他们不知道华妃在现场做出了何等炸裂的举动,只按照朴素的思维,对这件事进行了预判。
一位是有孕的妃嫔,一位是皇上的新宠, 大家想都没多想,就知道是秋贵人要吃亏。
皇帝又不是沉迷美色的昏君,自然是龙嗣比美人贵重。
结果大家等了半天, 等到的结果却是静妃降为静昭仪,迁入乐芙馆。
而且静妃居然早就悄摸小产了, 还假装怀着。
那她出门乱逛, 还跟秋贵人起争执, 那不是陷害是什么?
拿皇嗣陷害别人, 就只降一级?
瑾修仪作为没有出现在故事里的人, 看着宫里难得来的几位访客。
她因为什么都没做而感到的郁闷情绪得到充分缓解, 端起茶盏, 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中两人:“舒婕妤,娴婕妤, 难得看到你们一齐出现。”
张贵人:“确实蛮稀奇的,虽然两位住在同一个宫里, 但要在凤藻宫之外的地方同时瞧见你们, 实在是难。”
沉翠宫这两位虽然互相视为眼中钉, 但自恃身份,不会明里争斗, 叫别人直接看笑话。
所以出门会避开彼此的路线。
但凡是跟其中一位交好的人,就没法得到另外一位的笑脸。
“说是王不见王吧,好似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张贵人状似疑惑地说着。
实际上是在嘲讽她们俩位分不高,架子倒大。
舒婕妤维持住温婉如水的表象:“许是作息与习惯不一样,出门的时候才经常碰不到。”
娴婕妤冷笑一声:“这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张贵人从低眉顺眼,寡言少语,到明艳大方,爽言快语才是稀奇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华妃是双生姐妹呢。”
秋贵人仿淑妃仿得没有痕迹,张贵人学华妃倒是学得明目张胆。
像是这后宫里只有这俩人说实话一样。
也不过是邀宠的手段罢了。
张贵人闻言表情变都没变一下:“新人入宫不久,为了能和睦相处,我自然要低调避让一些。一段时间的和睦相处下来,嫔妾觉着诸位都是好相处的人,才渐渐放开来。”
她是原先就在宫里的老人,这里另外三位都是今年的新妃。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不好再说些什么。
再说就显得自己不是好相与的了。
瑾修仪轻笑一声:“张贵人可跟华妃不一样。”
张贵人说话攻击性不及华妃万分之一。
华妃才是真正的王者。
老实讲,她刚入宫的时候,很不喜欢秦玉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