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逐逐逐月
“圣上有心了。”秦玉逢叫人腾出一间屋子,专门放它。
又道:“公公稍等,本宫稍作准备,就同你一道去勤政殿瞧瞧圣上。”
礼部工部尚书还有大理寺卿,谁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要去看热闹。
“寻善,去多备一些点心吃食,勤政殿那么多大人,想必都很辛苦。”
寻善默默地看了来送赏赐的太监一眼。
那年轻的太监点点头:“奴才不急着回去,娘娘不必着急。”
至于后妃入勤政殿不好什么的……华妃是一般后妃吗?
皇上在勤政殿杀人都不避着她呢,怎么就没可能是下一位德昭皇后呢?
寻善在心中叹气,捂着良心给勤政殿的几位大人准备了合适的吃食。
要被皇上和华妃娘娘一起针对,大人们确实挺辛苦的。
秦玉逢到勤政殿的时候,卷子已经答至尾声。
但不妨碍她拉着皇帝一起去巡视他们。
“裴大人怎么现在还没写完啊,您不是号称精通大顺律法么,怎么会答不出来?”
大理寺卿抬头,麻木地看着她说:“律法之中,常有需酌情量刑之处,亦有未能涵盖世间所有罪行之漏,身为执法之管,应当谨慎多思,顾虑世俗人情,社会公德。”
“很有觉悟。”秦玉逢点头,“这话听着耳熟。”
大理寺卿:“您当年给刘家四娘子作辩的时候,就是这么对臣说的。”
刘四娘子,是严博之妻刘华婵的庶妹。
刘华婵爱养面首,也喜欢随意勾搭野男人,身边之人良莠不齐。有几个好色之徒看中了刘四娘子的美色,欲强行对其行不轨之事。
刘四娘子无力逃脱,便在事后假意顺从,将他们几人毒死,逃至京城。
死了这么多人,刘家也算是临近京城的一大豪强,就移交给了大理寺审理。
本该是毫无疑问的死刑的。
但秦玉逢极力辩护,减轻她的罪行,又以“情有可原”为由,令其以绢赎死。
这姑娘现在还在给秦玉逢打工,还绢布的钱。
“是有这么回事。”秦玉逢回忆起来,又说,“大人连这个都能记得清楚,想必最少也能拿个满分吧?”
大理寺卿:“……”
谢谢,我不能。
第55章
在秦玉逢和皇帝关心的目光, 三位大人终于完成了卷子。
但比被上司盯着答卷更恐怖的是,上司要当着他们的面批阅,还把正确答案念出来。
皇帝看卷子, 秦玉逢念着答案还对一些自己不懂的名词,向几个人进行提问。
三人压力巨大,脸色苍白得像是被判了刑。
最终的结果是只有大理寺卿以85%的正确率脱颖而出,工部尚书勉强及格,礼部尚书连人物出现的朝代都搞错了。
“需要大理寺卿主理的案子一年都没有几件, 裴卿却能对一些由下属审理的案件熟记于心,对律法的变动更是了解非常,可见其严谨与负责。”
皇帝对大理寺卿表示了夸奖。
秦玉逢进行了补充:“但断案的正确率还是要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 裴大人在断案人,应该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皇帝脸色一冷:“裴卿手底下的人, 才是经常主理案件之人, 却多有不及格者。”
大理寺卿额头冒汗:“这个……主要是平日里遇到的案件大同小异, 无非是钱财美色, 恩仇义气, 这方面的律法都很明确。”
大理寺处理的案件, 要么死了不止一人的重大命案, 要么是涉案金额比较大的,再就是贵族犯事。
除了最后一项需要考虑皇帝的态度和犯人背后的势力, 办起来都很简单。
流放起步,上至诛九族。
轻重基本上也都是“酌情考虑”。
秦玉逢:“您是觉得题目出得偏门?卷子上可大部分是本朝的实例。”
大理寺卿抹了把汗:“但没多少大理寺主理的……”
复核各省案件那是刑部的事情啊!
皇帝看过来。
他立刻改口:“大理寺作为最高的刑狱审理之所, 为了在公正与情理之间找到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确实应该了解各省案件是如何处理的。律法不常使用, 也不是他们不熟记的理由。微臣日后定会对属下多加考效。”
他的态度实在是端正,皇帝想说的也大多被他说完了。
大理寺涉及执法, 人员变动不宜太大,他也没打算把那群人全撤职。
便说:“在此次考核中,寺丞莫南、凌怀二人表现不错,裴卿对他们可有印象?”
寺丞为六品,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
大理寺卿:“自然记得,此二人为建业十七年入大理寺,自录事起,累升至寺丞,精通刑律,为人正直,心善而刚毅。”
皇帝:“那为何还仅仅是寺丞?”
大理寺卿没有说话。
因为被举荐入朝的从一开始就官职不低,升官更是顺利。
能在十年内从基层做到寺丞,这两人已经很厉害了。
皇帝也沉默了会儿,说:“朕广纳善言,是为求治国之贤才。你且告诉我,此二人可有为少卿之能,若无,你可有其他推荐。”
意思就是现在两个大理寺少卿他非常不满意,不管要不要提莫南凌怀二人,他都会让那两个人滚蛋。
大理寺卿在做人艺术上很有造诣,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对这件事也乐见。
他背景一般,很难喜欢出身不凡的副官。
如果自己在这件事上替那两人说好话,那他就有提拔之恩,日后被下属蹬鼻子上脸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好事啊!
“臣昔日为大理寺少卿时,他们就常为我辅事,办事能力极佳。”
“嗯。”
皇帝淡淡应下,让他回去上班。
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见皇帝没有治大理寺卿治下不严的罪,弓起来的背又挺直了。
反正皇帝不可能因为一张卷子就免他们的职,挨骂就挨骂吧。
皇帝一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来气。
“张大人,乔大人。”他沉着声喊他们,“朕记得你们领的事不少,难道都是让下属去办,自己过问都不过问吗?”
两人一惊,发现皇帝如今说话越发犀利,心里暗叫不好。
好在他们一个比一个擅长面子工程和针对领导的话术,各自找到说法替自己解释。
问就时平时按照章程干活的。
再就是一张卷子无法体现他们全部的知识水平和能力。
然而皇帝主要气的是他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在下属表现不佳之后,没有反省自己。
最气的,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态度。
他也确实不可能一口气撤下两位尚书。
眼看他怒火越来越高,秦玉逢扭头进了另外一边的偏殿。
“父亲。”
秦向安抬头,见女儿身子藏在门外朝里探头,嘴角抽了抽,又止不住上勾。
他起身迎上去:“娘娘怎么来了?”
秦玉逢非常自觉地扶着他的胳膊进门,跟另外几人打过招呼后,才说:“圣上在和几位大人说话,我不好再带着,想着这会儿也该到散值时间,过来瞧瞧您。”
两座偏殿之间隔着一座宽阔的正殿,只要皇帝不是大发脾气,他们是听不到另外一边的动静的。
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另外一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更不知道秦玉逢其实是半路才走的。
秦向安一边欣慰于女儿终于懂事了,一边又高兴她会记着自己。
他:“确实快要散值了,但还要等着看看陛下会不会有其他吩咐。”
因为皇帝勤勉,内阁首辅又即将退休,内阁现在卷得要死。
所以他们今天的活早干完了,之前都是在处理各省传来的奏报。
这部分没那么急,他们不必等皇帝现场批复。
“喔,圣上可能不会太有心情做别的事了。”
她一句话把大家的心思勾起来,又坏心地转移话题:“听说嫂嫂怀孕了,可是真的?”
段文漪比她还大点儿,身体也一向康健,怀孕也算适龄。
秦向安面带笑容地点头:“刚过一月,正打算脉象稳些之后跟娘娘您提起。”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了会儿家常。
另外几个人边皱眉边试图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消息。
结果一个比一个酸。
什么好事都被秦家人赶上了。
他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