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不光是她父母这一回送走她的心境不一样,就连她自己,也早就已经适应。
虽然不舍得离开安城,可想到去海岛,宁荞并不为难。家里的三个大孩子,估计每天都在念叨着他们,托儿班里的小孩子,也很想念宁老师呢。
大院里人不多,格外安静。
最安静时,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就变得明显。
“是有人在哭吗?”宁荞小声问。
江珩望着一个方向:“在那边。”
角落里,有人坐在石阶上,双臂抱着腿,缩成小小一团。
她哭泣的声音很轻,肩膀不住地颤抖,等哭得累了,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神色黯然。
瞿若云小时候过的是苦日子。但因为性子单纯,又很懒散,从小到大没什么志气,得过且过的,每天心情可好了。
和厂长的儿子结婚,这消息刚传出来时,全村人都不信,等到确定真有其事,大家的嘴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说天上砸馅饼,砸中她了。
瞿若云也以为天上掉馅饼,美滋滋地嫁了。
结婚后,她也没想多,该吃吃,该花花,可现在回过神,怎么觉得有点寄人篱下?
原来结婚一点都不好。
瞿若云哭得一抽一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林广民出来哄她了。
可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是宁荞。
月光下的宁荞,皮肤雪白透亮,一双眸子清澈莹润,真的很美。
瞿若云已经知道当初才不是人家对自己男人死缠烂打,实际上,是林广民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才编出谎话。
他就和他妈妈一样,满嘴谎言。
瞿若云有些懊恼,起身想走。
可忽然之间,轻柔的声音响起。
“桂花。”
瞿若云来到职工大院这么久,还从没有人这么亲切地喊过她的名字,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她鼻子发酸,哭得更加厉害。
这一晚,瞿若云重新变成瞿桂花。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而宁荞成了她唯一的听众。
瞿若云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要说离婚,自然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父母、周遭的环境,从未给她灌输过这样的观念。更何况,他们也确实还没到这份儿上。
“是不是我生一个娃娃就好了?”瞿若云问,“他们家喜欢男娃娃,生个儿子,就没人为难我了。”
“如果不是儿子,就一直继续生下去吗?”宁荞轻声反问。
瞿若云咬了咬唇。
“搬出去住呢?”宁荞说。
“不可能。”瞿若云说,“就算广民同意,我婆婆也不会同意的。”
这就是一个死结,至少对瞿若云来说,她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大的难题。
她能察觉到,往后的日子会愈发难过,可又能怎么样呢?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瞿若云小声道,其实也不是在问宁荞,而是在问自己。
“没有这么糟,你还有工作呢。”宁荞笑着说。
瞿若云心底好受了些:“也对呀,我有工作,虽然不是什么营养护士,可在食堂打饭比下地挣工分要强多了!”
她的心情变得愉悦,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开始上扬,眉飞色舞的。
似乎是一见如故,瞿若云能理解自家男人为什么喜欢宁荞,毕竟,她也喜欢。
她们聊了好久。瞿若云交到城里的第一个朋友,听说宁荞有高中文凭,更是惊得眼睛都睁圆了。是不是得有文化,才能说出这么多好听漂亮的话呢?
“我只念过初中,但没读完。”瞿若云难为情地说,“脑子笨。”
其实瞿若云和苏青时的经历很像。
但成长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宁荞自己也没什么人生阅历,可脑海中隐约有关于原剧情的记忆,在敲打着她。
她突然知道应该怎样帮助瞿若云。
“想要变得有文化还不容易吗?从现在开始学习,也不晚。”宁荞笑着说。
瞿若云眨了眨眼。
她有些崇拜这个偶然相识的朋友,将新朋友说的话,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也不知道在二十岁的年纪,再重新拿起课本,能有什么用处。
可学进脑海中的知识,都是自己的。
也许等到她变成有文化的人,现在面临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不远处的榕树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宁荞。
江珩很有耐心,他看她轻声细语地对瞿若云说了好多话,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像是受益匪浅。
又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
“你要走了吗?”瞿若云的眸光黯了一下。
可她刚说完,面前宁荞伸出白皙柔嫩的手。
“我家有好多初中和高中的教材,可以借给你看。”
瞿若云微怔,随即也伸出手。
宁找出自己过去的课本。
课本堆得高高的,但也不重,可江珩不让媳妇抬,接了过来。
瞿若云回家时,怀里抱着一堆书,时不时回头看她。
宁荞摆摆手:“要认真看哦。”
瞿若云用力地点点头:“好。”
刚才,坐在石阶上的她,是被宁荞给拉起来的。
她当时恍惚了一下。
瞿若云很难描述,只能神神叨叨地想着——
那一刻,就像是冥冥之中,一只手将她拉出泥沼。
力气不大,却很坚定。
-
明早就要启程,这一夜,宁荞还是依依不舍地当着“小孩”,靠在妈妈身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吵醒的。
那会儿,有人特别使劲地敲门。
而后,传来江珩和宁致平与宁阳的对话声。
迷迷糊糊时,宁荞一下子坐起来。
“要生了!你嫂子要生了!”常芳泽激动道。
凌晨两点,一家人匆匆赶到医院。
嫂子的娘家人已经到了,在产房外焦急等待。
常芳泽也急,一边搭着亲家母的肩膀让她放宽心,一边自己的心里头像是打鼓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护士时常出来,出来时总摇摇头。
产妇开指慢,虽并不危险,但疼得满身汗,哭得都没了力气。听说有的产妇生产不顺利,疼个一天一夜都是常有的事。
等到天刚蒙蒙亮时,仍没有传来好消息。
江珩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饭,给大家送过来。
但谁都没有心情吃。
这一刻,所有人都只盼着,焦春雨能平安。
宁阳坐着不安稳,站着也不安稳,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产房外的走廊转悠。
好几次护士出来,他都想往里挤。
护士严肃道:“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也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又还没生,为什么不能让我进去陪着我媳妇?”宁阳也沉下脸,语气焦躁。
焦母只能过来将宁阳拽到一边去。
江珩和宁荞原本是打算在早上十点钟赶往火车站。
现在这情况,宁荞放心不下,让他先回去。
托儿所那边比较容易请假,可江珩回的是部队,确实不能拖延。
常芳泽和宁致平让他放宽心,到时候会将宁荞送到火车站。
“你一个人可以吗?”江珩问。
“没问题。”宁荞说。
部队领导给的探亲假就只有十一天。
作为军人,江珩不能没个交代就肆意推迟归队时间。
他只能同意宁荞说的,又叮嘱道:“回来之前先往部队打电话,我到西城火车站接你,陪你转船。”
宁荞答应下来,她担心着嫂子,一时没想太多。
上一篇:疯批大佬病态溺宠,小娇软被亲懵
下一篇:重生后,我成了偏执大佬的药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