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前阵子,宁荞将从杳杳那儿了解来的消息告诉那位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叫叶冬灵,在这之后,与宁荞保持着紧密的联络。
不管是宁荞的室友周怡,还是公安局里其他的公安同志们,都劝她别抱太大的希望。人海茫茫,难以找到杳杳的亲生父母,但即便希望渺茫,还是要继续调查。很难向人解释坚持下去的意义,也无谓解释,宁荞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只求无愧于心。
学校里,同系的同学们都在为前程奔忙,争取得到教授手中为数不多的推荐名额。
与宁荞处得好的,会提醒她参与柳教授的课题研究是吃力不讨好,没有任何一个教授,会将自己推荐单位的名额留给其他系的学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柳教授确实非常欣赏宁荞,可她难道会在宁荞毕业之后包分配,分配她进医院工作?专业不对口,就算她愿意,单位也不可能收人。
也有和宁荞没什么来往的学生,说话就不这么好听了。他们讽刺宁荞抱错了大腿,白费了这么多劲儿,等到毕业时,恐怕柳教授顶多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夸她一句能干。
闲言碎语就没停过,周怡为宁荞干着急。
“柳教授到底有没有和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周怡问。
“柳教授说,估计杳杳记忆中的大电视,是她在过去那个家里看的。因为公安同志去范振国家了解过,他们虽然是双职工家庭,但平日里很节俭,没有添置像电视这样昂贵的家电。”宁荞回答。
周怡:……
没救了!
“我是问你,柳教授有没有关心过你毕业之后的就业问题?”周怡无奈道。
“我们没有聊过这个。”宁荞说,“基本上说的都是课题的事儿,毕竟我这边还有自己的课要上,没机会聊和课题无关的琐事。”
“宁荞!”周怡大声道,“这不是琐事!”
宁荞懵了一下,半晌之后,她认真道:“你现在说话,好有自己的想法!”
“有吗?”周怡问。
“有啊。”宁荞点点头,“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不会揪着同一件事不放。”
改名之前的周怡,叫周难妹。
她是家里的姐姐,为了得到长辈更多的关注,总是过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换来旁人赞不绝口的夸赞。进入大学之后,她认识了宁荞和梅舒,总是羡慕她们的性子,还时常自嘲,说自己和隔壁宿舍的马红枣没什么区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多只是心思不坏而已。
如果是以前的周难妹,在劝说宁荞一定要好好考虑就业问题时,最多只会提一嘴。等到发现宁荞自己都不上心,她必定立马闭嘴,而后顺着宁荞的话说下去。
可现在的周怡,已经不一样了。她的改变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慢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原来在不经意之间,她有了很大的进步。
“好像是真的。”周怡有些高兴,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你别扯开话题。”
宁荞的唇角扬起浅淡笑意。
结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很幸运,也值得珍惜。
“其实我不在意我们系里教授给的推荐信,也不想做和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宁荞说,“那会儿刚恢复高考,想着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没有好好考虑过专业问题。”
“我们学校的文学系,当时是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周怡说。
“我有认真学。”宁荞的胳膊肘抵在食堂饭桌上,双手捧着脸叹气,“但人生苦短,不喜欢做的事,不好勉强自己。”
周怡沉默了。
“你别为我担心,总有出路的。”宁荞说。
“我现在不是在为你担心。”周怡抬眼睨她,“我是在想,不喜欢的专业,还年年拿奖学金,会不会过分了点?”
“是有点……”宁荞扬起嘴角。
周怡:……
这话很难接。
不要开口,就不会受伤害!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媛起一任、一切唯心造、乐安 1瓶;
第75章 第75章
◎“你别吓唬我。”◎
宁荞基本上每周都会去一次福利院, 大多数时候,是和柳教授一起去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京大的学生们在私底下议论宁荞傻, 说她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抱错了大腿,这些闲言碎语早就传到柳教授的耳里,但对此, 柳教授从未解释过什么,更没有对宁荞做出任何承诺。
宁荞也并不需要她的许诺。
当时团团圆圆的爸爸霍鸿光将她推荐给柳教授, 是因为她在考上大学之前在军区托儿所工作过好几年, 与小朋友沟通相处是宁荞擅长做的事儿,但对儿童心理的研究, 她也是一知半解,直到在柳教授的带领之下,才摸出门道。在国外,早就已经有人开始研究这方面的课题,柳教授找来不少相关文献,每当宁荞拿到这些文献时,都觉得赚了的是自己。
刚入学的时候, 很多同学讨论着将来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当时被问及自己的理想时,宁荞答不上来。可现在, 她能答上来了。
前路茫茫, 宁荞有了方向, 做好抉择, 就不再回头张望。
福利院的孩子们, 和宁荞愈发熟悉。
甚至还熟悉了她的爱人。
有空的时候,江珩会陪着宁荞一起去福利院。江团长在和小孩相处时,显然没有他媳妇耐心温柔,不过小朋友们同样喜欢他。因为宁荞姐姐的爱人,特别大方,来福利院时,会给他们带礼物。
礼物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铅笔橡皮,有时候是几颗玻璃珠子,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喜欢吃的糖果。
江团长带的铅笔橡皮,是从家里找出来的,弟弟妹妹们早已长大,甚至一个个的学有所成,以前好多还没有用过的文具,现在便都用不着了。
“江奇还是会过日子。”江珩说。
“这些都是他的?”宁荞失笑,“他十几年也没用过几支铅笔,居然还考上了大学,说出去怪气人的。”
以前江奇不爱学习,但他大哥特大方,每回去出任务回来,就带回一堆的学习用品。少年时期的江奇同志从大院婶子们口中得知挣钱不易,反正他不写作业,一支铅笔有可能用一年,便没削新的笔,怕浪费。这次搬离海岛,江奇全都整理好,搬了过来,现在人是上大学去了,屋子里还有一堆文具,都可以送给福利院孩子们的文具。
福利院的孩子们收到崭新的学习用品,都非常欣喜。
有的是大孩子了,会写字,在纸张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将铅笔塞到裤兜里。
“小心点!”一个小孩喊道,“塞裤兜里,笔尖会断的!”
小朋友立马将铅笔重新拿出来,两只手捧着。
江珩又给几个孩子送了几颗玻璃弹珠。
玻璃弹珠也是从家里找出来的,孩子们特别喜欢,见军官叔叔好说话,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珩看似冷淡,却也抵不住孩子们天真稚嫩的眼神:“下回再给你们买点。”
“但不可以把玻璃弹珠放进嘴巴里,会卡着喉咙的。”宁荞提醒道,“知道吗?”
小朋友们用力点头,玻璃弹珠不够分,便排着队轮流玩。
江珩对媳妇说:“要不现在就去一趟供销社?”
宁荞扬唇:“好。”
福利院院长怕给小俩口添麻烦,原本是想拦着的,可他们不嫌耽误事儿。
院长望着他们离开时的背影,又看了看活动教室的孩子们。
其实一开始柳教授来到她的办公室时,院长是想拒绝的。福利院的孩子们,表面上看着和其他同龄人没有区别,然而实际上,心灵却要脆弱很多。他们在这里的生活,算不上多好,但至少吃饱喝足,这平静的小日子经不起打扰。
后来,是柳教授和她的学生用诚意打动了她。
孩子们的人生道路还很长,照顾他们并不只是供吃供穿,随意将他们拉扯长大即可。柳教授和她的学生有办法引导他们,让他们慢慢消除阴影和曾经受过的伤害,作为院长,她必须全力支持。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很明显,柳教授和宁荞做到了。
孩子们的改变,是在潜移默化之中缓慢发生的,他们的笑容变得愈发真心,也终于敢直面从前的经历,这是院长之前从不奢望的。
当然,伤害已经造成,伤痕是无法抹去的。但能将困境化作养料,坚韧地成长起来,就是柳教授与宁荞所努力的方向。
院长心中欣慰,收回视线时,看见杳杳大着胆子走到自己跟前。
小团子的双眸亮晶晶的,她不再瑟缩,但还是有些胆怯,两只小手拧着,小心翼翼地问:“院长奶奶,宁荞姐姐呢?”
“她去买玻璃弹珠了。”院长蹲下,像柳教授说的那样,以平等的姿态,与杳杳对视,“怎么了?”
“姐姐还回来吗?”杳杳又小声问。
“回来的,买完弹珠就回来。”院长说。
杳杳紧绷的小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转身,“哒哒哒”跑回孩子堆里,排着队伍玩弹珠。
是宁荞姐姐教她的,在这个集体生活,如果不出声,大人们和小伙伴们很可能顾不上她。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必须鼓足勇气,排着队,为自己争取。
现在杳杳做到了,她是一个有勇气的小朋友!
与此同时,江珩和宁荞到了供销社门口。
供销社里有玻璃弹珠,宁荞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这些本子平时用来记录孩子们的日常,现在她交给江团长,让他自己算要买多少弹珠。
买好玻璃弹珠,江珩提着往福利院走。
他在前边走,见媳妇迟迟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望。
阳光洒在宁荞的头发上,染出淡淡的光晕,她笑盈盈的,说道:“爷爷说,他本来还以为你不喜欢小朋友。”
江珩看了一眼手中的弹珠:“说不上喜欢。”
“但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宁荞笑着说。
“这次回去之后,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来。孩子们联系不上我们,很可能每天都数着手指头等。”江珩说。
宁荞跟上他的脚步:“你也经历过,对不对?”
江珩神色淡淡地点头。
小朋友们对时间没有概念,但大孩子是有概念的,他经历过很多次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时刻。
十几年前,江珩的父亲如往常一样,踏上战场。他数着一天一天过去的时间,等待父亲回来。与江父同行的战友们,陆陆续续回到军区,江珩守在门边等,问他们自己父亲去哪里了。江源和江奇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爸爸肯定是去给他们带礼物,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大院里的军人和军属们看他们可怜,不知道该如何说出事情,也都瞒着他们。江珩没想到父亲是在战场上出了意外,他仍旧在等待,直到那一天,爷爷来了。看见江老爷子的那一刻,沈华琳瘫软在地,痛哭出声。江珩才知道,沈华琳早就隐隐约约知晓他们父亲出事的消息,只是仍抱有一丝的希望而已。
那时的江珩,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听着母亲的哭声,看着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爷爷,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等待是这么残忍的事。
等待,很容易将希望变成无望。
江珩自己经历过窘迫与不安,不想让福利院这些小孩子们同样经历一次。
他能为他们做的事,太少了。买几颗玻璃弹珠,只是举手之劳,却能让孩子们绽放出最童真可爱的笑容。
是值得的。
宁荞抬起头时,看见阳光下的他。
他低垂着眼帘,稀松平常地提起过去,长睫垂下,在眼底覆了一片阴影,见她不出声,还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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