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这么多年,大队里的人都看走了眼,只以为葛慧玲有点爱贪便宜,谁能知道他们家这么不要脸呢?
宋书玉将鸡蛋和白糖推了过去:“赵主任,你只是看两个单身男女青年,条件相当,就帮忙撮合一下而已,这些事你也不想的。总不能以后哪对夫妻过得不好,都怪媒人吧?要这样,都没人敢给人做媒了。”
赵淑芬坚持要给她:“我知道你性子豁达宽厚,不计较我的过失。但我除了是你们的媒人,还是赵文军的堂姑,这事是我牵线的,我也有责任。况且你送他去了三次医院,这么远多辛苦啊,总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白忙活,这点东西就当是我补给你的跑腿费。你若是不要,那就是嫌少。”
宋书玉只好收下:“谢谢赵主任,那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
赵淑芬利落地背起背篓,摆摆手:“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要是以后还有合适的男同志,我给你介绍。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人连同他爹妈兄弟姐妹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坑你。”
宋书玉笑了:“好,那我就谢谢赵主任了。”
将人送出门,宋书玉回来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扯着嘴角笑了笑,像葛慧玲他们一家子那样的极品是少数,队里大部分人都还是很淳朴的。
她把东西收了起来,打算去仓库,桂花婶子在门口探头过来,贼兮兮地问:“书玉,刚才赵主任找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就说了几句话。”宋书玉没提东西的事。
桂花婶子嘿嘿笑了笑,跟宋书玉八卦:“今天齐春丽跟赵文军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了。”
宋书玉有点意外:“他们还没办酒啊。”
这年月,乡下人结婚几乎没有领结婚证的,就办个酒,在亲朋好友和同村人的见证下,就算是结婚了。
桂花婶子撇嘴:“葛慧玲那个抠门的,不打算办酒,也没彩礼。一分钱都没花,白娶一个媳妇回家,真是便宜他们了。”
宋书玉不知说什么好。
齐春丽这也能答应。
要知道,在乡下办酒比领证更受大家的承认,在乡亲们的观念里,办了酒那才叫结婚,没办的都不算。就算家里再穷,结婚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至少也要请一两桌亲朋好友来做个见证。
可赵家硬是什么都没张罗,大门上连个喜字都没贴。
这婚结得太憋屈了,就这样齐春丽也能忍。
宋书玉真是服了她。
但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上工后,宋书玉发现齐春丽也跟在队伍里。
才几天不见,她瘦了一大圈,颧骨都凸出来了。
大家都不待见她,连陶碧都不跟她一起,她就一个人拿着锄头远远地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桂花婶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瓜,跟一队的几个妇女八卦:“葛慧玲可做得真绝,竟然让齐春丽回娘家要粮食。说她去年挣的工分都在娘家,现在吃赵家的,得自己带粮。”
这下大妈婶子们都受不了了:“谁家娶媳妇,一毛钱彩礼都没花,还让媳妇带口粮的?这葛慧玲可说得出口,简直丢咱们红云大队的人。”
“我说她怎么愿意他们家文军做上门女婿,估计是嫌文军去年没挣工分,想将他也一块儿赶出去,免得在家里吃白食吧。”
“文军去年是没在队里干活挣工分,可他当兵那些年的津贴都寄回了家啊。而且宋书记照顾文军,还让队里给他送了两百斤口粮。他也不是一点口粮都没有的啊。他们两口子这么对文军,文军是她亲生的吗?”
“当然是亲生的,她生的时候请的我婆婆过去帮忙接的生,假不了。”
……
婶子们越说越离谱。
最后还是桂花婶子凭借一己之力,将话题又绕了回来:“还有个事,你们肯定不知道。赵文军,齐春丽,还有虎子兄弟住一间屋。”
婶子们瞠目结舌,哪有新媳妇进门跟侄子住一间屋的,赵家怎么想的啊?太荒唐了吧。
“你胡说的吧,齐春丽能答应?”有婶子不信。
桂花婶子笃定的说:“这事千真万确。赵家总共就四间睡觉的屋子,葛慧玲两口子睡一间屋,老大两口子带着女儿睡一间屋,老三两口子睡一间屋,听说陶碧又有了,赵文军和两个侄子睡一间屋。这齐春丽去了,不跟他们睡一间屋,那睡哪里?赵家本来是想让赵文军入赘,压根儿就没准备他结婚的房子。”
确实分不出房子。
但虎子兄弟俩虽说只有几岁害不懂事,但跟新进门的婶娘睡一间屋也不妥啊。
这时候大家都有些同情齐春丽了,放着公社的房子不住,国家粮不吃,非得进赵家门受这等委屈,图什么啊?
宋书玉也听得目瞪口呆。
赵家人真是有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上辈子倒是没遇到这种事。葛慧玲虽然有时候阴阳怪气,经常在赵文军面前挑拨是非。
但因为赵文军是入赘到她家的,她干活厉害,拿的工分高,又不跟赵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葛慧玲也只能偶尔尖酸刻薄两句,拿她没法。
但齐春丽就不一样了。
齐春丽先是抛弃赵文军,后来又死皮赖脸要嫁给对方,把两家人的名声都搞臭。而且她现在跟家里闹翻了,没有娘家撑腰做主,离了赵家,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葛慧玲他们还不使劲儿地磋磨她。
不过依宋书玉对齐春丽的了解,她并不是能吃苦,能忍耐的性格,能忍这一时之气,但不可能一直忍着,迟早会爆发。
到时候不知道她跟葛慧玲谁棋高一着。但赵文军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宋书玉这一上午都听八卦去了。
桂花婶子生在乡下真是屈才了,要是生在香江,肯定是个好狗仔。这大队里几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甚至连附近几个大队的事她也知道不少,讲起八卦来一套一套的,甚至不少人物都是串联的。
搞得中午下工回去时,好些个婶子还意犹未尽,连说下午继续。
这段时间的任务都是翻地。
直到元宵节后,地还没挖完。
正月十六号这天,宋书玉请了一天假,因为她去刺绣厂交货。本来谢铮想跟她一块儿去买自行车的,但鲁斌那边让他去拉粮,便只能等下次了。
宋书玉将绣品包好,怕压坏了,绣品都特意放在一个木头箱子里,然后捆绑在自行车的后座。接着她又提了一袋子约莫三四斤的炒花生,绑在箱子上方,这才出发。
到了刺绣厂门口,宋书玉先在门卫室停了一下,提着炒花生敲开了门:“叔,我又来了,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比上回精神多了。”
老大爷就喜欢听好话,他抖了抖双臂,笑呵呵地说:“这不是天气变暖和了吗?我减了一件毛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难怪呢,叔,我就看叔瘦了不少嘛。叔,这是我奶奶炒的花生,她的炒花生那可咱们村的一绝,焦而不糊,可好吃了,听说你偶尔喜欢喝点小酒,带来给您下酒的。”宋书玉将袋子递了上去。
老大爷有点不好意思:“这……小宋,这哪成,叔哪能每次都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
他也是要脸的好吧,一两毛钱的烟偶尔收一次就算了。这花生米好几毛一斤,这么一袋子,少说也得一两块钱。老这么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他可做不出来。
宋书玉推了回去:“叔,这是自己家种的,不要钱。再说了,我都带来了,还得带回去多麻烦。这样吧,这次你收了,下次我不送了,这总成了吧?”
“你这小嘴巴真是会说,我说不你。但咱们说好了啊,这是最后一次。”老大爷这才松了口。
宋书玉一口应下:“好嘞,叔,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去找王主任了,咱们回头再聊。”
老大爷点头,笑眯眯地目送她进了厂里。
王主任有点事在忙,半个小时后,他才急匆匆地赶来,笑呵呵地说:“小宋,你们可真快啊,这还不到半个月呢。绣品都带来了吧,我看看。”
宋书玉把箱子打开:“王主任,都在这里,请您验收。”
王主任掏出一副放大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
宋书玉能说什么,她只能笑道:“还是王主任您想得周到。”
王主任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绣品,每一幅都要花几分钟,确认没问题后,他才小心地将绣品包好,放到桌子上,继续检查下一副。
检查到一半,王主任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副蝶吻百花的刺绣说:“小宋,你看看,这只蝴蝶两边的翅膀图案绣得不一样。”
宋书玉凑过去盯着他指着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会儿,还真是。
她懊恼地说:“王主任,对不起,这都是咱们的疏忽,这副刺绣我带回去重新返工。”
王主任没多说,继续往下检查。
好在剩下的刺绣都没什么问题。
28幅刺绣,只有一幅出了点小问题。
王主任还算满意,但他提醒宋书玉:“小宋啊,这个质量你们要把关严一些,这要是每次都检查出问题,我这可不好交差啊,也不放心将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王主任说得是,这次是我们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监督绣娘们,让她们下次注意点,绝不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宋书玉认真的道歉。
她年纪小,道歉又这么真诚,王主任不好再说什么,算了一下工钱,给了她一张条子:“你拿着这个去会计结账吧。然后来一趟仓库,我把下一批绣品的材料给你。”
“好,谢谢王主任。”宋书玉拿着单子去二楼的会计那儿领了钱,然后来到仓库,王主任他们还在收拾。
刺绣厂的仓库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堆积着各种宋书玉或认识或从未见过的布料、丝线,颜色更是五花八门,花花绿绿的,什么都有。
仓库是重地,宋书玉也不好进去,就站在门口等着。
王主任带着两个工人在拿材料。她这次来之前没打招呼,所以王主任也还没准好材料。
两个工人一边收拾一边将一些用不上的碎布塞进了一个大蛇皮袋里,然后拉到最西边的角落地放着。
宋书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见角落地堆了六个那么大的袋子,全部塞得胀鼓鼓的,最上面还露出一截翠绿的布料。
发财了,宋书玉眼睛发亮,指着袋子问:“王主任,这些布你们都不要了吗?”
王主任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那些都是剪裁剩下来的碎布,没什么用。”
刺绣厂的碎片不少,有些复杂的刺绣要用好几种布料,也有可能,本来准备好的布料不满意,只能换一种,先前采购的就只能闲置了。
好在他们刺绣厂是创汇单位,给国家挣外汇的,计划委员会对他们非常优待,需要的原材料批得都比较多。
这些报废的布,五六尺长能做一身衣服的基本上都被厂里的职工分了。还有些更小的,零零碎碎的布,做不了一件衣服,厂里的人瞧不上,就塞进袋子,丢在仓库里,多了再清理。
他们看不上,宋书玉瞧得上啊。
她笑眯眯地说:“王主任,能不能将这些碎布便宜点卖给我?咱们乡下人可以用来做鞋底。”
布鞋的鞋底就是用旧衣服裁剪整齐,糊上一层层的面糊,多沾几层,然后在太阳底下暴晒,晒干后根据脚的大小剪下来,蒙上一层白布,再用麻线细细密密地纳一圈。
布鞋的鞋底就做好了。
这些东西堆在仓库也没什么用,王主任说:“都是些碎布,你要拿就拿去吧,不用钱。”
那怎么行,这些她可是全要的。而且不花钱,一次两次还行,但你不能回回问人要,那样显得她太过贪婪了,很败好感。
所以宋书玉坚决不肯答应:“王主任,这些布料虽然不像完整的那么值钱,但也到底是布,这钱必须得给。这样吧,一袋五块钱卖给我怎么样?”
“小宋,你怎么这么固执。行吧,你看着给。”王主任无所谓。
宋书玉连忙还没捂热的钱掏了三十块出来,递了过去:“王主任,谢谢,这六个袋子都是碎布吧,我都要了。”
王主任震惊地看着她:“这么多,小宋你能搬得动吗?而且你们做鞋底需要这么多碎布吗?”
当然用不着,而且这样好的布拿来做鞋底也太浪费了。
宋书玉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亲戚多,人也多,我爸这边,我妈那边,还有一些村子里关系比较好叔伯婶子的。而且咱们乡下人费鞋子,反正便宜,我都带回去了,今年穿不完,还可以明年穿,也不会浪费。”
这会儿的人都生得多,王主任家里就有七八个兄弟姐妹,要把父母两边的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一块儿算上,那得好几十个,更别提关系远一些的亲戚。
因此王主任没多想,笑着说:“小宋,你可真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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