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若云
——文静这才算是看完了之前的信息,而那青年的回答则在之前便说出了。于是她才继续确认继续剧情,聚精会神地查看这稀罕的特殊剧情。
刘平安完全没有防范意识,直接说了自己、刘丑夫的名字,而后走到青年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带着他向一处地方前进,一边也问他叫甚么?是甚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上山来?
一连串问题砸在了青年脸上,惹得对方苦笑连连,哑口无言。文静上帝视角,看得出青年刚开始虽然谨慎小心,却也没有太过警惕这个玉童般好看的小少年,只是狐疑。等被捉住了手腕,才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陌生人:我姓郑,叫怀叹,乃是个落第秀才。前几天遇到一伙强盗,夺走了金银细软。我勉励逃到此处,慌不择路,才一头扎进了林子。」
他简单地说完,又开始与刘平安闲聊。看了两三句话,文静才反应过来,这位郑怀叹兄台不是闲聊,而是在不着痕迹地试探刘平安。他说话弯弯绕绕,委婉含蓄,如果不细品,还以为他这是君子风度,温文尔雅。
比如他试探刘平安住在哪里,就问“小兄弟与父亲一个人住,这冬日里彻骨严寒,取水艰难,之前我瞧见东面似是有个水井,口渴喝了一点儿水,不晓得是不是小兄弟的井,实在唐突。”
诸如此类,都是些看似没问题,其实回答了就很能透露自身情况的话,而刘平安又满不在乎,两个人走了片刻,他竟然把自己的事情全给透出去了……
古时候的落第秀才都这么有心眼儿的吗?文静服了。
两人说说走走,很快停在了一处草木丰盛的地方。文静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药园子」。
说是药园子,其实也是个别称,文静自己瞎起的。刘平安出了门,到现在也有一年多时间,文静早就在草稿纸上画好了周围山林的大致地形图,哪里野兽多,哪里有草药,哪里是湖,哪里树高,等等。她倒是没有完全下山去,不是不敢,而是这么一来花费时间太长了,瞒不住刘丑夫。文静打算等刘平安大一点儿再说。
眼下的这个地方,刘平安曾经亲眼见过有受伤的动物到这里用草药治疗自己,防患于未然,文静也就记下了。现在刘平安看见郑怀叹受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直接带他走来,熟练地回忆着草药的形状,摘下好几片,在身上擦擦尘土,看了自己的脏衣服,犹豫一下,又拿郑怀叹的衣裳擦了擦……
「刘平安:这种草药有动物拿它治伤,嚼碎了吐在伤口上或许也有效。给你,多拿些。你是外面来的人,我给你治疗伤口,你给我讲讲外头的故事吧!」
对于小少年直白而干脆的提议,郑怀叹虽然对此稍有不适,但两人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快边闲聊边说起风土人情来。不过刚说了没两句,郑怀叹忽然闭口不语,仰天长叹。刘平安一头雾水地推搡着他,问他怎么了?
「郑怀叹:方才一直与刘小兄弟说话,一时间差点儿忘了,身后追着我的强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杀人如麻,倘若见到小兄弟,必然不会放过你。你们父子俩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刘平安:原来是这样。对了,【善罢甘休】和【杀人如麻】是甚么意思?」
「郑怀叹:………」
第44章 剑客(八)
(刘平安,一个‘绝世杀才’?)
郑怀叹从胸臆之中轻轻出了口气。
他将自己受了伤的手伸到少年眼前, 被男孩儿白皙而细腻的手握住。两人指掌相触,郑怀叹的手掌内生满了铁石般的糙茧,而男孩儿的手则柔软得令人回忆起阳春三月江南膏腴之地吹遍角楼的春风。
他的手不是一个读书人的手,但郑怀叹知道, 眼前的男孩儿是看不出的。男孩儿太过天真无邪, 犹如一根常年扎根于渺无人迹之处顽强生长的野草,对于丰美奢靡的世界一无所知, 眼中只有黑与白, 林与风, 纯澈得令人羡慕。
在郑怀叹的家里,恐怕就是三岁的小孩儿都不会如他这般天真。
此处长林丰草, 山并不很高,却层峦叠嶂, 藏着数不清的野兽。郑怀叹大咧咧地坐在一处底下生满了青苔的青石板上,背靠一株枝叶扶疏的森森高树,名为刘平安的男孩儿神色专注地盯着他的手, 将一条自郑怀叹袖口扯下来的布条混合着已经嚼烂了的药草团儿紧紧地裹在他手掌的伤处。
一股沁凉的舒缓感自不断跳动灼烧的伤口处散开, 郑怀叹纵然并不大在乎伤势带来的痛楚, 此刻却也放松了一点儿。
他望着少年的脸,神色有些空茫,似乎透过他而回忆着某些令人思绪起伏的往事,回忆固然不附加任何感情, 但其内容却如烧红的炭火般灼痛人眼,因而郑怀叹的脸上便如他的告诉刘平安的名字一般,带上了一丝忧郁的叹息。
“我已经告诉你那两个词是甚么意思了, 你为什么还是一副甚么都不怕的样子?也许你曾经没有见过强盗。但他们是比普通人更加可怕的存在, 会掠夺人的生命, 将一切快乐的事情都化为乌有,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快点回家,告诉你的父亲有强盗来了,而后立刻离开这里吗?”
为了照顾腹中空空、毫无墨水的少年,郑怀叹的话异常浅白直接。而少年则状若未闻般为他掌上的伤口绑了一个精美的结,才抬起脸,用那双倒映着郑怀叹自己愁绪抑郁、阴云笼罩的面孔的漆黑眼睛看着他,困惑地问:
“为什么要跑?”
“……你还不懂吗?”郑怀叹不知道自己该说甚么了,男孩儿的外貌并不很稚嫩,甚至有着足以轻易拉扯动自己的如同成年人般的力气,可有时候肉体凡胎是不能同锋利的弯刀、尖锐的箭矢相提并论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这样的世道里,竟然也会有着如此懵懂的男孩儿。
“我的确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刘平安像是为了安抚他一般,用手匆匆摸了摸郑怀叹的鬓发——这动作让青年微微一怔,他立刻认识到男孩是在以一种模仿的姿态,用曾经他人对待他的行动对待自己。而那个人,郑怀叹想,一定是他的父亲,那个「刘丑夫」。……否则,这份宽慰的抚摸不会如此具有慈爱感。
郑怀叹忽然想要微笑一下,不是自嘲或讥讽,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微笑。他收回包扎好的左掌,听见男孩儿快乐而平静的说:
“谁想杀死我,我就杀死它。谁想吃了我,我就吃了它!”
——单纯的猎人思想,直白得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强盗,而是一头豺狼,一只野兽。郑怀叹因这孩子气的话而情不自禁地感到忧伤。
“再说了,如果我和爹走了,那你怎么办?”刘平安说,“你这么孱弱,很可能会死的。我不希望你死去,因为你是这些年我见过第二个会和我说话的人。”
“你父亲将你安置在这罕有人烟的山上,未尝不是在保护你。”郑怀叹笑道,他的笑容中也藏着深邃的疲倦,“现在这世道……不太平。我已经逃得太久了,这次已是逃不过去了。原本我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至少也能做个响当当死在战场上的英雄。可惜在真正遇到生命危难时,身边的人对我说,「快逃吧」,于是我就逃了……却没逃出去。”
刘平安嗅到郑怀叹内心的绝望,他原先还习惯性地试探刘平安,手放在他袖子里硬梆梆的凸起上,带着点儿杀意。但现在,竟然完全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心,而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悲恸,这让他纵然是微笑着的,却比哭泣还难看。
或许他已经不再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了。刘平安想,他在求死。将死之人就算算计了一辈子,死前也懒得再算计了。大约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话中带了些实话吧。
刘平安天生就看得出谁在撒谎,谁在掩藏。
就如同他看得出父亲偶尔会带着人血回家,一点痕迹擦在树叶下便是一个人的伤口在流血,野兽的足迹纵然被积雪掩埋也会被他发现。
他同样知道,郑怀叹自始至终都在撒谎。
……只是刚才,他说到这世道,说到自己的抱负,说到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绝望时,没有撒谎。纵然掩藏了许多,但却第一次没有对他撒谎。
“我会保护
你的。”刘平安说,“别怕。”
郑怀叹又笑了,但他没说任何让刘平安不高兴的不信任他的话,只是温和地说:“好,好,我信你,你会保护我的。只是别让自己受伤,可好?”
刘平安看得出他其实不信。男孩皱起了墨裁般的眉毛,正要说甚么,忽然转了下头,看向了身后东南方。他屏息静默几秒,才对郑怀叹说:“有人来了。还有许多踩在地上的四只脚的动物,蹄子声音像梅花鹿,但比鹿更重。总共有三十二人,那些是要杀死的强盗吗?”
“大约是吧,不过无妨了,他们只会在外围打转儿,但若是发现不了我,就会放火烧山……到时候浓烟会将人活活呛死。”
郑怀叹望了望天色,他虽说全然不信刘平安的话——不可能一个孩子听见了马蹄声而他什么都听不到,但眼前的小小少年说到底了也是个无辜可怜人。
他虽是将死之人,却不是那等在死前也要把旁人拽下来一起倒霉的混账玩意儿,郑怀叹起先选了这山逃入,本就是为山里无人的自己的坟墓,谁又知道后来又蹦出一户与世隔绝的人家呢?可逃都逃进来了,痕迹也留下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即使在最后,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行了,快走吧,小孩儿。”郑怀叹道,他握着方才被刘平安包扎过的手背,似是有些怅然若失,“起码你是宋人,不是蛮夷……方才我也着实不该试探你,以为你是他们故意放在这里的探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但乱世人人如犬狗草芥,也不晓得能活多久。罢了,有多久是多久,若你能碰见一个姓张的——唉,我同你说这些做甚么呢?没用了罢。”
他颓靡地摆了摆手,箕坐青石上,背靠高树边,遥遥望着远方。那边是京都的方向,也不晓得日后会怎样……这大好山河,壮美国度,终究是要如夕阳般坠落,而自己死后,又是否能看见将来呢?
男孩儿沉默地看了看他,而后转身默默地走了。
郑怀叹微阖着眼,等刘平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慢慢地摸了一下未曾受伤的右手手腕处的一个玩意——它在朦胧的日光下闪耀出格外迷人的金属色泽,细细的弩箭卡在机关轴上,弦纤细而锋利,一个鎏金的「赵」字烙在箭下。
它只有一点点大,上头的弩箭也就剩一支了。这还是当初他慌乱逃窜时,文将军特意给他留下的。最后这支箭矢郑怀叹一直没有使用,而现在,或许已经到了用它的时候。
郑怀叹抿起苍白开裂的嘴唇,将箭矢慢慢地扣上弦。
他抬起苍白而犹带一丝胡茬的下颌,将锋利的箭矢尖端抵住脖颈与下巴连接的最柔软的地方。箭尖陷入了皮肉,只要他轻轻扣开线扣,这枚箭矢就会穿透他的下巴,直抵大脑,将他干脆利落地杀死……或许这样的死法,比起死在那些蛮夷手中,或是被浓烟呛死好得多了。
郑怀叹闭上眼,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锋利的弓弦——
噗通!噗通!咕噜噜——
一连串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接踵而至,然后是滚动的响声。郑怀叹的手指尚未完全拨下,一个年轻的少年的声音便闯进了他的耳朵:“你在做什么?”
他倏忽睁开眼!
衣着简朴肮脏的小少年眉眼如墨画,白皙似玉石的面颊上溅了几点红痕,而他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更红的则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根不起眼的烧火棍儿,鲜血顺着棍子尖端滴答滴答地坠入土壤,身边是几个正在流血的人脑袋。
其中一个脑袋滚到了郑怀叹的脚边,他一低头就能将人头濒死前扭曲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郑怀叹陡然感到脊椎处泛起一阵砭骨的刺痛,随之而来的是大冬天赤身踏雪的寒意。这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珠子像黏在人头上一般,手指神经质地一颤,勾开了弦,而出神则让他没了准头。
箭矢擦过脸颊,撕裂小半只耳朵,一道深邃的伤口出现在他的侧脸处,箭矢穿过他的鬓发直直钉进背后依靠的高大树木的树身里,箭矢的铁尖钩住了树皮。而郑怀叹浑然不觉痛楚一般,死死看着那张脸,喃喃道:
“章洪帆……”
这个人曾经作为蛮夷的前锋攻破了城池,让自己的士兵如猪狗般被屠得精光,是可恨的敌人首领最为信赖的得力下属之一,据说曾经放言「有章将才一人,胜雄兵百万」,也是让他日日夜夜咬牙切齿彻骨痛恨的敌人之一。
现在他的脑袋已经脱离了身子,正沾着草屑与泥浆,发鬓散乱地滚在他脚边,他一伸腿就可以将这脑袋踢得远远的。
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章洪帆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恐惧、惊骇与绝望,而在郑怀叹印象中,他一直以来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成竹在胸的姿态。他究竟看到了甚么,听到了甚么,发现了甚么,才会在死前如此惊骇欲绝?
——郑怀叹想起了那只将脑袋踢过来的脚,那是刘平安的脚。
他骤然抬首,难以置信、表情空白、张口而无言、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浑身浴血,正在微微撅着嘴,有些苦恼地擦拭身上半干血痂的刘平安。男孩儿像是刚刚玩了一场蹴鞠回来,而非杀死了人。他之前说甚么来着?
敌人已经到了?骑兵共三十二人?
蛮夷的军事素质与残酷的军事规则,让他们在心中铸就了铁一般的决绝:士兵绝不可能丢下首领离开。但现在章洪帆的脑袋就在这里,作为老对手,他太熟悉他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三十二个人,已是全军覆没。
静默。良久的静默。
郑怀叹忽然从胸腔里挤出狂放的大笑声!
他骤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命不该绝!他进入这山林莫非是上天的旨意?是上天不肯亡宋的预示?眼前的这小小少年,哪里是甚么山野村夫,分明是上天恩赐给他的绝世杀才啊!!
“——之前你问我甚么来着?我的名字?”
不久前还自称「郑怀叹」的青年,面上一扫颓唐绝望,而是双目璀璨如繁星,顶着脸颊泛滥的痛楚与淋漓的鲜血,微笑着望向刘平安,声音铿锵有力。
“我乃宋帝血脉,赵家宗室,我叫……赵氓溶!”
作者有话说:
高亮。本文背景世界包括人物、地名、年代在内,完全架空,请勿考据。
反正也考据不到……
第45章 剑客(九)
(刘平安的离去,刘丑夫的过往。)
“噢, ”刘平安面对曾经的郑怀叹,现在的赵氓溶的回答,没有露出丝毫吃惊,反倒微微噘嘴, 有些不高兴的说, “所以……你之前是在骗我啦?”
赵氓溶微微一惊,随即意识到刘平安的性格与环境决定了他的塑造, 恐怕眼前这个小少年甚至不明白什么是「皇帝」, 什么是「赵家」, 而对他,也绝不能用任何民族大义、爱国爱君的方式, 只能交易与诱哄。
于是,年轻的宗室立刻笑容满面地摘下自己手腕上的弩箭, 递向刘平安,让后者的眼神落在了弩箭上,才微笑道:“实在对不住, 是我做得错了, 不该欺骗你。这只弩箭十分稀罕, 送给你作为赔礼,希望你不要生气。”
“它叫弩箭?就是刚才你捅自己的东西?”刘平安的眼睛亮了,一把抓过那只精致的手弩,好奇地看来看去。他的视线投向方才弩箭射入的树身, 上前几步,摘下箭矢,在赵氓溶的帮助指点下, 很快熟练地将其插入凹槽。
刘平安用箭尖对准自己的眼睛, 手指一拨, 箭矢便骤然飞射而出!
“小……!”那个「心」字尚未说出,眼睛瞪大、神色紧张的赵氓溶的喉咙里就卡住了。只见刘平安单手一夹,那贴着眼球的箭矢便立刻从极动化为极静,死死停在了刘平安的手指上。赵氓溶看得眼皮直跳,这样的力量,恐怕不下于一头棕熊了罢!
“真有趣,我原谅你了!”刘平安重新露出了灿烂清爽的笑靥。
在心中将刘平安的可怕程度再提高了一个档次,赵氓溶微笑道:“之前有敌人在身后追逐,未曾尽到礼节,现下不知可否拜见令尊?……啊,我是说,能不能去见一见你的父亲?”
“当然可以。”刘平安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弩箭上拔开,“不过你要说是自己来到房间里的,而不是我找到你的,不然阿爹恐怕会担心我。”
赵氓溶做出了保证,刘平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刚刚杀过人的细腻手掌上染了一些血迹,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但依旧温热,皮下血液充满活力。刘平安拉着赵氓溶快速奔跑,承担着他大部分重量,将他拉扯着,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茅草屋——在杀人之后,实在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到茅草屋处,刘平安便松开了赵氓溶,自己钻进了房间里换衣服、擦洗身体面孔了。今天他不但沾染了满身的草屑泥土,而且还多了因氧化而干涸的满身血痂,擦洗费了一番功夫。等刘平安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整整齐齐地走出里屋,就看见门外的刘丑夫正满脸复杂地望着赵氓溶,而后者则一脸温和的微笑。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两人,刘丑夫望向刘平安,神色中夹杂些许复杂,却依然下意识放松了脸色,说了一声“平安”;而赵氓溶则更为干脆,直接向他微微拱手示意。刘平安便主动给两人倒了热水,请他们进房间谈,自己则回到里屋去,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仿佛在一盏茶时间之前,并未作出任何杀人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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