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改文明 第38章

　　山岸雅人用掌心搓着后颈，他起身的细微动静惊醒了梨花，年轻的女人神色憔悴，头脑昏沉，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先于她起床了，又是不安，又是惭愧。

　　“抱歉，亲爱的……”她呐呐道。

　　心情很好的山岸雅人并没有为此生气，或许过去他会冷漠地抱怨几句吧，但现在他只是温柔地托着妻子的脑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事的，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果不舒服的话去医院检查吧，好吗？今天的饭也停一天吧，我去公司外吃一天拉面就好了，不要勉强自己。”

　　说来奇怪，车祸分明是不久之前发生的情况，他却感觉有些模糊不清了。

　　山岸梨花的脸颊微微涨红了，结婚九年，现在雅人的所作所为只有之前新婚时才会有，她的心情似乎也因此柔软许多，垂首轻轻嗯了一声：“好……”

　　山岸夫妻穿衣洗漱，很快也起来了。

　　七点十五，他们走进门厅，惊讶地望见山岸宫子已经乖乖坐在了位置上，脸蛋微微晕红，眼神明亮，看上去全然没有病容了。梨花的吃惊比雅人更甚，她错愕地走上前，用微凉的手掌轻柔覆在女孩额头上，不烫了。

　　“真是奇怪，宫子原先生病都要病三、四天的……”她哑然。

　　山岸宫子歪了歪头，她本能地知道自己现在病好了的原因和千叶隼人有关，但是不能和妈妈说，因为妈妈肯定会吓坏的！唉，她已经不能做个诚实的孩子了，这就是妈妈告诉自己的「长大了」的感觉吗？

　　山岸雅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客厅中黑猫的方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妈妈，我饿了。”山岸宫子撒娇道。

　　“喵——”门厅处传来长长的、慵懒的猫叫声。刚刚睡醒的千叶隼人打着长长的哈欠优雅地踱步，走进厨房餐桌旁，轻轻一跃，跳上一只椅子，笔直端庄地坐在了椅子上：「我的早饭也请准备好。」

　　“千叶隼人的早饭也要～”山岸宫子又说。

　　黑猫人性化地点了点头，舔着自己的白手套，粉色的肉垫与舌尖，清澈冷漠却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蓝眼睛，漆黑顺滑的皮毛……宫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和黑猫玩起「我按住你的爪子，你抽出来按住我的手背」的幼稚游戏。

　　山岸梨花对黑猫有些发憷，匆匆点了点头，钻进了厨房内。雅人就着绿茶看了一张报纸，而后便出门乘车上班去了。

　　千叶隼人吃了一顿小鱼干火腿肠羊奶加牛肉的丰盛早餐，相比起来，因为时间有限，梨花不得不让女儿宫子的早餐变得简陋了许多：只有燕麦面包，香肠和鸡蛋。但宫子倒没有嫌弃，乖乖吃下去，拿着梨花给她买中午面包的钱出门了。

　　出门前，女孩快乐地亲吻了一下千叶隼人的脸：“猫猫再见～！”

　　千叶隼人懒得躲，任由她亲了，之后还用爪子洗了洗脸。

　　现下。房内只剩下了它与山岸梨花。年轻的妇人显然有些坐立难安，半小时后，她站得远远的，双手绞紧，对千叶隼人小心翼翼的说：“猫仙大人，家里没有食材了，我出去购买一些，可以吗？”

　　黑猫无可无不可地冷淡地点了点头。

　　山岸梨花如蒙大赦，靠着墙边尽量轻手轻脚的穿上外套，开门出去了。

　　*

　　与此同时，屏幕外的文静看到懒洋洋的猫猫悠闲地玩耍着，左上角出现了一个钟表形状的东西，它开始用一种不科学的速度飞速旋转。

　　几乎是下一秒，刚刚出门的山岸梨花又从门外进入，手中提着收获满满的食材。没过多久，山岸梨花与山岸雅人也走回了家。窗外原本明亮的天色暗淡下去，漂亮澄澈的早上眨眼间变成了临近傍晚的时间。

　　……这还带时间跳跃的？

　　到了夜晚，千叶隼人用过了一如既往丰盛的晚餐，文静边思索着是不是要增加运动量了，免得从优雅美丽猫猫变成肥宅猫猫，边戳了下山岸梨花的泡泡。

　　推荐等级是3级，但目前千叶隼人与山岸宫子都是2级，文静保守的态度让她倾向于等待其他可以刷的「副本」，直到升至3级再攻略这个。

　　千叶隼人将视线向四周其他地方转移。

　　【系统提示：寻找其他地点的怪诞存在，请拉远屏幕。】

　　文静愣了一下，两指拉拽屏幕场景，将视野缩小，周围一百米内的场景便显露在眼前了。

　　现在正是人们陷入睡眠的时间，夜晚的都市偶有星火点点。此处正是住宅区，居住着需要上班养家的社畜、全职太太与上学的学生，因而除了远处灯火辉煌的商业区依然煊赫着，附近却都是正常的带着路灯亮光的黑暗。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数个气泡缓缓升起，它们数量不多，比起居住在这里的人压根算不上什么，但能够被承认的，哪怕是一级的气泡，也意味着某种情绪已经积攒可怕到能与「目睹了死人与车祸」相提并论了。

　　这些具备「魇魔」的泡泡等级有高有低，最高的那个等级竟然已经到了5级！文静特意瞥了一眼气泡主人的名字：「泉赖盐太郎」，记住了这个自己未来要薅的羊毛，她将目光投向了一个马上要刷的魇魔副本。

　　【挑战[小林真一]的[魇魔]！（建议等级：LV.2）】

　　选择，进入！

　　*

　　黑暗中，无数男人女人的声音钻入耳朵。

　　如同隔着水或被喇叭放大了一般，声线扭曲，音调忽高忽低，带来一阵痛苦的回音。一个男孩单薄消瘦的身影立在门口，他看上去顶多十岁上下，站在一个巨大的门后，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两个打扮精致的成年男女正一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而男孩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真一，你不要怕，叔叔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

　　“真一！你怎么一天天这么不高兴的？不想和叔叔出去玩？为什么？叔叔可是妈妈的亲弟弟，他有钱又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这孩子真是的，不许胡闹！”

　　“怎么哭了啊？真一，看，叔叔这样做你难道不舒服吗？我记得你喜欢之前商店里的玩具车，你看，叔叔给你买来了，高兴吗？”

　　“真一，你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你没有爸爸，妈妈要养你的，所以你乖乖的好吗？妈妈累了一天真的没办法再照顾你了，去叔叔家和叔叔玩吧。”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快来和叔叔玩啊！快来啊快来啊快来啊来啊来啊我的真一小可爱！叔叔给你买了很多玩具你会很开心吧？来吧和叔叔一起舒舒服服的玩耍吧！”

　　“真一要听叔叔的话不要随便抱怨骂人真是没有礼貌！如果我没有了你这个拖油瓶一定会生活得更好吧真是太让人讨厌了。你叔叔对你不好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对你不好啊？真一不要做个撒谎精调皮鬼要乖乖乖乖的听话哦！”

　　在两人震耳欲聋、变调的可怕声音之中，男孩蠕动着嘴唇，声音细弱。

　　“……谁来、救救我？”

　　*

　　像素风格的二头身黑猫与血条增长了一倍的山岸宫子出现了。

　　女孩面对两个巨大的、撑破了人皮露出狰狞外表的「茄子妖怪」举起了双拳，大喝一声：“魔法少女在这里！不准你们欺负他！”

　　——战·斗·开·始！

第64章 爱捡东西的猫猫（7）

　　（千叶隼人家庭教育；小林真一不再彷徨。）

　　这次战斗并不困难, 文静甚至抽空把黑猫其他可以使用的普通攻击使用了一遍：

　　抓挠和撕咬都是如技能名所说，只是「撕咬」之后会花费一回合时间让千叶隼人嫌弃地呸呸呸，而跳跃则是看不出有什么存在意义的卖萌技能，效果是让山岸宫子被可爱到, 获得「斗志昂扬」BUFF一回合, 殴打怪物时更加卖力。

　　山岸宫子花费四回合时间把两只魇魔熬死了，就在游戏宣告战斗结束, 两只魇魔哀嚎着消散之后, 一个清澈的稚嫩声音忽然冒出：“……你们是谁？”

　　千叶隼人：「咦？这个人类竟然能在梦里发现我们, 难道是因为他本身就被两个魇魔抓住了？真是麻烦。山岸宫子，把他打晕或打死, 他就能从梦里苏醒，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山岸宫子：“等、等一下啦！千叶隼人！我们和他聊聊天吧？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就把他赶出去啦。我有点在意之前我们进入时听见的话……”

　　千叶隼人：「无聊的小女孩。你现在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的。既然你不想把他打醒, 那就直接离开吧。」

　　文静注意到千叶隼人「无形空间」的技能亮了起来。看来这个技能不但能穿梭在现实世界，也能在梦境里穿梭出入。

　　她先存了个档，然后选择了「让她听」。

　　结果非常让人无奈, 六、七岁的山岸宫子和十一、二岁的小林真一说话完全到不了一个点子上。小林真一也只是嗫嚅着说“叔叔总要他脱掉裤子”, 而山岸宫子却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脱裤子要这么生气——他们都是男孩子呀。

　　仔细的问去, 小林真一又不愿意说出去了，他说如果他讲了叔叔坏话，妈妈会骂他，会不高兴, 问他喜欢妈妈吗？他说喜欢，但又满脸忧郁与痛苦。

　　这纯粹是经历和智商的问题，千叶隼人看得困了, 文静却看得越来越火大。

　　之前她就感觉不对劲了——魇魔是源自人内心最为恐惧之物扭曲而成的感情, 一个十岁多的孩子哪来LV.2等级的魇魔？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现在她才明白, 小林真一的的确确遭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的年纪应当已经理解了一些做这事情是不应该的，但他却没法保护自己，最亲近的妈妈也不相信他，反而把他推入火坑——

　　如果没看见算了，但既然文静看见了，她就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

　　她可以轻易接受由自己引发的灾难，无数人凄惨的死亡，却不能接受精神被□□、被残虐，心理被摧残。这已经不是血能填满的了，而是一种更令人恶心的、下作的手段。而文静纵然自认为是个反派、是个幕后黑手，她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看这两个小孩儿也说不出什么了，文静又读了档，直截了当地使用技能「无形空间」，从梦中跳跃回到了现实。接着，又找了一个因为失去了妻子与儿女痛苦不堪，每日只能用酒水麻痹自己的大叔的等级为二的魇魔。

　　宰掉之后，山岸宫子与千叶隼人总算升级为LV.3，再各自获得一个潜能点。两次战斗让千叶隼人捡到了战利品：「魇魔肉*4」，以及一个意外之喜。

　　——「悲哀的瓶子*1」。

　　这是中年人梦境出来的[装备类]物品，其描述为：「有些人绝望了，于是他们住进了瓶子里。一个神奇的瓶子，能将人缩小住进去，成为一个特别的空间。」

　　“如果现在年幼的山岸宫子无法理解，那就让她达到能够理解的程度就好了。”文静一边喃喃，一边在山岸宫子的【精神】上加了一点。

　　这么些天，玩游戏也玩出了一点感觉。

　　文静意识到千叶隼人是个冷漠自私的猫猫之后，就立刻意识到只有山岸宫子，这个它名义上的「下属」才能让千叶隼人稍微温柔一点。

　　千叶隼人肯定是不会管小林真一的事情的，但山岸宫子却是个正义感十足，聪明活泼的孩子，她如果真的明白了小林真一身上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帮忙的。到时候千叶隼人也会因为她是自己的下属而稍微宽容忍让。

　　到时候，文静再想想办法运作一下，一切OK。

　　【精神】1→2。

　　两个人忙活半天，刷了两个副本，总算到了三级，明天就能挑战山岸梨花的「魇魔」了，山岸宫子又需要充足的时间休息，千叶隼人便停下了今天的刷副本行动，让山岸宫子进入美梦之中，快乐地休息去了。

　　*

　　山岸宫子醒来后，第一次没有赖床，而是感到神智无比清晰。

　　她呆呆地在床铺内窝着，过了一分钟，才伸手捏住了自己乱糟糟横七竖八的发丝，有点困惑地低声念叨了一句：“为什么他不想和对他很好的叔叔一起玩？”

　　倘若是曾经、没有被增加精神的山岸宫子，那个一如既往天真的小女孩，她大约再过两天就会把这件事忘记。但现在，愈发敏锐的山岸宫子近乎本能地理解到了小林真一身上绝望的矛盾，她无法忘记，更无法置之不理。

　　她得搞明白这一切。

　　想到这里，山岸宫子从被褥里爬出来，赤脚穿着睡衣跑向客厅。千叶隼人依然在睡觉，她伸手摸在黑猫光滑缎子似的皮毛上，一顿摇晃推摸，把它弄醒了。

　　“喵！”黑猫不爽地伸了个懒腰：「你做什么？」

　　“千叶隼人，那个，我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小林真一那么难受！对了，我还想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在哪里。”山岸宫子睁着乌黑的眼睛，小声的说。

　　她担心吵醒爸爸妈妈，因为他们总是很多事情不告诉她，总说“你长大就知道了”，但不告诉他长大了又为什么会知道呢？山岸宫子很不理解。现在有了秘密的宫子也瞒着父母，因而她倒是更亲昵千叶隼人。

　　千叶隼人当然没有什么「长大了就知道」的推脱，它张嘴打了个哈欠，使用技能「无形空间」，身形消失在客厅中。再出现时，嘴里已经多了一部手机——山岸雅人放在自己床头的手机。

　　猫爪踩踏了两下手机屏幕，将这种刚刚有网络连接的笨重手机打开，随意按了几下，登录网站，把手机推给了她：「搜索[恋.童.癖]，等你把搜出来的内容大概看一些，你就知道相关情况了。好了，别烦我，我睡觉去了。」

　　千叶隼人回到了猫窝，山岸宫子拿起了手机。

　　*

　　小林真一喜欢上学。

　　不是因为上学的日子多么快活，也不是他有多喜欢学习。只是单纯的因为上学时，他可以在学校吃东西，不用被妈妈送去叔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