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改文明 第7章

　　“谢谢了，「银花弹」，希望下次我不会再碰见你。”亚伦道。

　　文静再次读档。这次选择的读档点是「晚餐时间」。亚伦·史密斯眨眼间离开了狼狈一片的街道，回到了灯光暧昧的高档餐厅，面前则坐着性感美艳的红唇佳丽。既没有爆炸也没有逼问，一切平静而温馨。

　　但是有一件事忽然引起了文静的注意——她看见了右上角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

　　怎么回事？主线任务不是应该在逼问到所有信息之后才能触发吗？文静有点惊讶，在确定了两遍那的确是之前存档上触发的任务之后，她有些恍然地思索着。原来如此，这个游戏即使可以「读档」、「存档」，也同样是拥有智能化人性化的「信息继承」功能吗？这可真是……

　　——太赞了吧！

　　文静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了几个骚操作，但她默默按捺下了这份蠢蠢欲动的心情，只是在看见服务生端着两人的晚餐，彬彬有礼地朝桌子这边走来时，微笑着呼唤出了「替身·杀手皇后」。

　　服务员身穿黑色小马甲，裤线烫得笔直，有一张颇为俊美的脸蛋。在之前的存档中，文静一直没有把这位服务员小哥当回事，直到她从「银花弹」的嘴里得知眼下这人其实是擅长投毒与易容的剩下三位杀手之一，「百面鬼」。

　　也就是说即使亚伦不被狙击手杀死，也会在吃下食物之后被他毒死吗……真够歹毒的啊，但是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文静冷酷无情地操纵「杀手皇后」在他放下盘子的一瞬间猛地推搡了他一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伪装成服务员的「白面鬼」手上一滑，在普通人眼中表现异常夸张地抡了下手臂，斜歪着将手上的菜肴泼向了伊丽莎白！

　　“啊——！”伊丽莎白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前菜是冷菜，并不会烫伤他人，但伊丽莎白整洁而高雅的衣服依然被他泼上了菜肴，弄得胸前一片脏污。文静假装震惊地站起来，同时用杀手皇后不动声色地接住了射来的狙击子弹，若无其事、岁月静好。

　　「百面鬼」显然被这突兀的一幕震惊了，满脸呆滞慌乱，就差在脸上写一句「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受惊地摸向自己刚才被杀手皇后推了一把的肩膀——看来这家伙和「银花弹」不一样，不知道有关超能力的事情啊。

　　“你为什么要故意泼我？我要向经理投诉你！”伊丽莎白气得眼角发红，实在是因为看不见替身，因此「百面鬼」看上去简直像本来稳稳地走着，结果突然一个九十度转弯，刻意将菜肴撒过去一般。

　　文静趁势离开座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先用这个吧。”

　　“谢谢。”伊丽莎白轻咬嘴唇，“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头顶的爱心又涨了点儿，接过外套匆匆离去。此刻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瞩目，一个服务生带着一个经理凑了过来，文静笑嘻嘻地打字，亚伦一脸严肃道：“我怀疑这个人是之前跟踪我女伴的嫌疑人，希望经理看紧他，别被他跑了，之后请打报警电话将他带走。抱歉，我离开一下。”

　　既不用因为离座而降好感，又能干掉第二个杀手，我真是太机智了。文静洋洋得意，游戏里的「百面鬼」就不那么好运了，他的话被经理听了进去，对方又是鞠躬道歉又是承诺免单，还按着杀手服务员的脑袋逼他一起鞠躬道歉……

　　看着对方懵逼中带着屈辱的表情，宁静内心暗爽。

　　傻了吧你！你们的队友已经在上一条世界线二五仔了，现在你们谁也不知道谁是二五仔，这可谓就是传说中「薛定谔的二五仔」！

　　第一个解决，现在去收拾第二个……亚伦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朝洗手间走去。

第10章 超凡之始（十）

　　（亚伦·史密斯的粗暴解题。）

　　「十九区」一共派出了四名杀手。

　　他们分别是擅长狙击点杀的【银花弹】，擅长下毒易容的【百面鬼】，擅长炸药埋伏的【爆破】，擅长以最恶劣的方式欺骗诱杀的【婴儿车】。

　　「银花弹」非常谨慎，但也对超能力无比好奇向往。上个世界线，在他的透露下，「百面鬼」被亚伦轻易地触摸、发觉了。

　　但这并非代表其他两人就容易被发现。

　　杀手是一种和「谨慎」密不可分的危险职业，「银花弹」知道「百面鬼」的情报，只是因为后者性格傲慢自大，喜欢在危险的分界线上来回横跳，甚至不在乎和别人谈起自己的筹谋，以此作为精神上的兴奋剂罢了。

　　他虽然在亚伦面前输得离谱又搞笑，但本身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百面鬼」失败的原因只是游戏玩家开了挂。

　　文静没打算让这四个人好好地活下去。她存档，读档，在揪出百面鬼后刻意逼问、粗暴折磨了许久，也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这家伙的性格就是令人厌恶，只会裂开嘴唇露出两排带着血的牙齿，对亚伦嘲弄地讥笑。

　　“你想知道是吗？但我不会说。你可以折磨我，我喜欢你折磨我却什么都得不到的愚蠢模样，那

　　真的很适合你，不是吗？嘿嘿嘿……”

　　“之前那个女人是你喜欢的人吗？我敢说她在我床上的表现一定很好。”

　　“你妈妈是不是没有教过你怎样对父亲保持尊重？但我会原谅你的，我的小宝贝，谁让你的大脑在她生下来时被挤坏了呢。”

　　——诸如此类的嘲弄，全部是在文静折磨他时吐出的。假如不把他的舌头割掉，这家伙就会一直喋喋不休地说垃圾话，甚至有几次悄悄地给亚伦下了毒，文静甚至压根没有看出他怎么做到的。

　　分明该小心谨慎的「百面鬼」是个不怕死的疯子，而「爆破」和「婴儿车」又太过谨慎，牢牢地蜷缩起来，让文静异常恼火。

　　尤其是百面鬼。他的垃圾话不能激起亚伦脸上半点波澜，却隔着屏幕重创了文静，这家伙喜欢在说话后带上抑扬顿挫的笑声，如同精神污染一般在文静的脑海中反复回荡，嘿嘿嘿，嘿嘿嘿——真够火大的！

　　“好烦啊，为什么压根找不到剩下两个……虽然「爆破」很可能拉开了距离，但「婴儿车」怎么看都是那种在周围埋伏观察的家伙吧？这人不肯吐情报难不成要我一个一个的去找吗！……呃、唔……等等，一个人一个人的……？”

　　文静的抱怨戛然而止。她清澈的眼眸中倏忽盛满了纯澈的恍然，如同对一道数学难题抓狂不已却忽然想出了解决办法的考生，文静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很麻烦，但……这样的话，我完全可以做得到啊。”

　　这无疑是个「笨办法」，就像要求解开四位数的加减法时选择用数手指头的方式求解一般，但却是惟一一个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就能做到的事情。

　　——文静的目光移向了餐厅中正在吃饭的人们。

　　「替身·杀手皇后」默默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后方正在与妻子共进晚餐的年轻男人，确认使用「接触弹」。有着猫一般双耳的粉色肌肉大猫竖起了「大拇指」，做出「引爆」的标准动作，而后将拇指按下……喀嚓。

　　爆炸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文静反复地杀人、读档，杀人、读档，杀人、读档。

　　最开始时，她还能为屏幕中逼真而血腥的惨状动容。但在她读档到第十九次时，文静已经如同将一部惊悚恐怖片看了数遍而对每个细枝末节恐怖情景了若指掌的宅男，心中不但毫无波动，只想快点结束，而且还下意识打个哈欠。

　　她将这间餐厅包括老板、经理、服务生、小孩、老人、女性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爆破了一遍，甚至刻意将家具与墙壁也爆破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读档到手指麻木的文静终于发现了两人的踪迹。

　　一个是察觉爆破后不但不离开现场反而悄悄凑近的流浪汉；一个是正坐在大厅中等待妈妈一起吃饭的「小女孩」。前者是【爆破】，后者是【婴儿车】。

　　怪不得说有起错的名字而没有叫错的外号，文静的确没想到「婴儿车」竟然是个「小女孩」——不过，倒也不是真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器官发育成熟的男性侏儒……只是花了浓重的妆，还拿一本宽大的画册遮住了脸。

　　倒推想想。假如亚伦没发现「婴儿车」，反被对方用无知天真的女孩面孔靠近，到时候恐怕无论是真的反映过来了还是想对他出手，都会异常麻烦吧。

　　文静用在场所有人死了一遍的代价确认了谁是凶手。

　　——她再次读档。

　　「百面鬼」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他杀人，但只为兴趣；他鲁莽，但手段阴毒。在旁人眼中，他是个有些矛盾的人。但百面鬼自己却认为他一直以来都只是遵循着一个原则——「高兴」而已。

　　为了自己高兴，百面鬼可以给一个毫无仇怨的陌生人随手下毒，哪怕他旁边是正在啼哭的女儿；为了高兴，百面鬼可以做些任务，拿些钱，为了一个脱衣舞女郎和别人抡起酒瓶打架；为了高兴，他可以慷慨地赠予他人钱财，或随意换上一张陌生的脸，用精湛的演技抢走钱财。

　　他是个人渣，自己却不那么认为，还自称为「自由民」。

　　这一次，百面鬼接到了一个任务——杀死某个上班族。他对任务里备注下的「此人十分危险」字样饶有兴趣，充满好奇，甚至悄悄地假扮成任务目标的同事，和对方擦肩而过地打了个招呼。

　　但很快这种兴趣就消退了。无聊的百面鬼决定粗暴简单地杀了对方——用自己的方式。抢在别的杀手面前杀人也是互相之间的竞争准则，如果目标被谁宰了，那个人就能拿到八成钱……而百面鬼懒得用那两成。

　　他杀了一个服务员，假扮成对方模样，将毒药顺着指甲化进食物里，端上餐盘挂上笑容朝任务目标走去。对方正在和女上司约会，真是个幸福的男人啊。

　　将这份「幸福」打破就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

　　——然而意外发生了。

　　分明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但依旧产生了被「推搡」的确凿感觉，导致手中的菜肴全部被泼洒了出去，倒在女人衣服上。自己也被经理揪住，不得不俯下身子朝对方道歉……这是什么九十年代戏剧吗？之前被推搡的感觉绝非是虚假的！

　　到底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妙，难道是斥力仪器之类的玩意吗？

　　百面鬼的大脑飞速转动着，竭力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双眼四处巡梭着要怎样才能找借口逃离现场……而后他便瞥见了角落里正趴在画册上睡觉的女孩。

　　论易容，「婴儿车」给他提鞋都不配，之前百面鬼就老早发现那家伙了，但是现在他竟然在睡觉？难道是有什么主意了……

　　……不，不对。那家伙没有在「睡觉」！

　　在百面鬼的角度，他锐利的眼神已经目睹了「女孩」胸腹上似乎多了个边缘漆黑焦灼的穿透伤口，形状是标准完美到让数学老师流泪的正圆形，透过这枚突兀出现的伤口，他几乎能看见「婴儿车」背后的风景。

　　他被杀了？！这么快，这么隐蔽？被谁，是谁做的？！

　　完全没有察觉到杀气，也没有任何前兆和行动，难道是比他更厉害的暗杀者吗？但是这说不通啊。那个伤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毫无声息地出现。

　　出于警惕，百面鬼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一丝汗水。

　　接着，他听到了前面正在接受经理道歉的任务目标开口道：“失礼了，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能否与这位先生私下处理赔偿女伴衬衫价格的问题？”

　　……嗯？百面鬼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望向对方。难道是想和我「独处」吗？这简直是历史上最搞笑的笑话了，猎物想和猎人商谈……这男人实在愚蠢得太好笑了，惹人发笑到甚至让百面鬼有些喜欢他了。

　　但是，稍等一下。之前那个无声无息杀了「婴儿车」的家伙，既然做出了「杀死杀手」的举措，是否说明那人是站在目标身边的？

　　任务目标究竟是真的愚蠢，还是刻意要引诱他将他推进陷阱里？

　　他真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

　　还是说……只是随随便便想要敲他一笔而已呢？

　　——想到这里，百面鬼那颗乐于挑战生死攸关的冒险的心，不由地碰碰跳动起来，让他热血上涌，兴奋之情、喜悦之意，简直要把理智冲垮。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的，好的先生，我乐意和您一起去，请不要让经理开除我！”百面鬼露出一副怯懦着急的模样，嗫嚅着垂下眼，遮住隐隐癫狂的神色，“我跟您去！”

第11章 超凡之始（十一）

　　（亚伦·史密斯的快乐拆弹。）

　　百面鬼跟着亚伦·史密斯来到了一个较为安静偏僻的地方——员工走廊。这时候的服务员都在忙忙碌碌，没有谁在这里逗留，走廊两侧是员工休息室，灯光虽然明亮透彻地照耀着周围环境，却莫名显出一丝冷清。

　　百面鬼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慢慢摸向自己的裤兜，一边问：“先生，您想要协商多少钱才能放过我呢？”

　　“不要用你的右手触碰裤兜里的神经毒药，这真的很无聊。”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声线冷淡清晰，他吐字流畅地辛辣指出了百面鬼的小动作——他是怎么知道的？一瞬间，百面鬼下意识愣了一下，后背不由地泛起一阵轻微的寒颤，但却让脸颊愈发潮红滚烫，兴奋地只能勉强压抑微笑。

　　他双手慢慢举过头顶，有点不安地磨蹭着脚跟：“抱歉，我不知道……对不起，先生，你在说什么？”

　　兴奋的颤栗和恐惧的颤栗，在面部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的时候是最难看出的，百面鬼相信自己的演技，但同时他也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眼前这个让他浑身发热、兴奋不已的男人还会给他带来多少让人意外的「惊喜」。

　　“你的下一句话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

　　“我只是个普普通……呃。”

　　伴随着两道重叠的声音，亚伦·史密斯在百面鬼吐出狡猾的辩驳之前，便用「重复对方未来的话语」这类举措，表明自己已经彻底看透了他。

　　被看穿了内心的事实、惊诧于亚伦同自己完全相同的话语，让百面鬼产生了一丝失神，而这微不足道的内心罅隙被亚伦敏捷地抓住了——

　　百面鬼盯着金发男人轮廓精悍的面孔时，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无形的拳头砸中了他的脸，将他的鼻梁骨砸成了三段，鼻血和酸涩麻木、疼痛窒息的刺激感觉拼命搔挠着他的神经末梢，让这个跌倒在地的男人的耳朵像刚刚听完音乐会的粉丝一样嗡嗡作响，生理性的眼泪则伴随着鼻血一起汹涌而下。

　　——无形的什么，是真的。并非是他的想象和臆测，竟然是事实！那金发碧眼的帅哥真的好有趣！

　　他有超能力吗？可以用看不见的人殴打他人吗？还是有其他什么超乎寻常的能力呢？虽然挨了重重的一拳，百面鬼的内心却如此喜悦甚至想要疯狂地大笑，他恨不得用指甲拼命抓挠后颈的皮肉来缓解这种兴奋到颤栗的快乐。纵然他此刻因为刚才的殴打而头晕目眩、胃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