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改文明 第76章

　　“泽口由美这步棋已经废了, 她要么背叛了，要么已经死了。开始下一步吧……我让你们查的全国范围内所有高中、初中学生，查得怎么样？”

　　“排查出了一些可能选项，但是数量太多了, 而且无法分辨他们谁是可能的民间组织成员。”设备员挠挠鬓角，感觉自己头发都掉光了，“没几个无故旷课的学生, 有也是那些暴走族啊、不良少年少女啊, 他们的履历看上去不太像拥有超凡力量。”

　　“是啊, 哪个孩子会在拥有力量后既不炫耀，也不暴露的呢？”黑泽虎川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我之前想的太轻松了。”

　　那几个救了他的孩子，竟然拥有这样深沉的自我克制力。难道他们的意志和精神比成年人更坚强？哪怕是成年人，乍然暴富也会忍不住有些多多少少的心态膨胀，可几个小孩却完全没有出头的打算？如果是这样，实在太难找到他们了。

　　看来那群救了他的孩子们背后，一定有着老道冷静的领袖在牢牢地警惕着他们，让这些孩子哪怕站在了这世界大部分人前面，也依然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低调内敛地隐藏着自己……

　　黑泽虎川一口气把咖啡喝完，问道：“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是？”

　　“是在34°28′N，129°37′E之间，地理位置很偏僻，在地图上甚至没有标识出具体的方位。”设备员按了几下按钮道。①

　　“他们的网站攻破了吗？”

　　“这……没有。他们的防护太严密了，是顶尖黑客才能做到的程度，我们人手有限，又要顾忌隐蔽，没有能抓住它的破绽。”设备员有些不好意思。

　　这对于已经认定他们是具备着强大力量，甚至可能是被某些财阀暗中支持的黑泽虎川并不意外，他点点头道：“那就不用再去尝试了。换计划b，也在下面留下灵异情报，引诱他们的人侦查，看能否抓住尾巴。行动隐蔽是最紧要的。”

　　“是。”设备员点头应了，脸上露出点迟疑神色。

　　黑泽虎川看出了他的困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解吗？”

　　“……组长，我们抓他们是干嘛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对付阿美利肯的爪牙，那些鸽派吗？”

　　“呋——我们没有阿美利肯的援助，留着我们也只是因为他们的自信，以及我暂时性的不可或缺。”黑泽虎川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因此我们需要臂助。泽口由美的假装背叛是第一次试探，把能够改变人思维的「残留物」带走，让我们不会不知不觉地被.操.控；令鸽派的人相信我们打算向外发展力量，分出精力对付，松懈本部的监视；放出消息，作为诱饵引出更多的超凡线索。当然，这次只完成了一项，但无所谓……只要有实现的目标，我们就算达成了暂时性的目的。”

　　“搜索和抓捕民间超凡组织是暗中进行的第二次试探，知道我为什么只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吗？因为我不确定其他人是否是间谍，而这或许可以引诱他们露出马脚；观察这民间组织的力量大小，再决定到底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们。是合并？联手？还是吞并？役使？又或者是敌对？攻歼？都要试探出来。”

　　“从初步的情况看……他们的力量并不弱小，兴许我们不能用粗暴的、不礼貌的态度应对了。也不该是「抓捕」，而是「观察」。”

　　设备员恍然大悟，推搡了一下鼻梁上挂着的黑框眼镜，信服道：“原来是这样……好复杂。”

　　“政治，就是妥协。”黑泽虎川道，“我对此也十分生疏，希望不要出事吧。”

　　“可是组长，那如果泽口由美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呢？”设备员不忍道，“她带着危险的任务独自离开，我们甚至没告诉她全部真相……”

　　黑泽虎川意识到设备员的动摇，走过去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与设备员对视，哪怕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也锐利得仿佛是老鹰或豺狼。只是凝视着，就有种被野兽咬住后颈的危险感，让设备员噤了声，后背紧绷。

　　他想起了黑泽虎川自从离开精神病院，来到「特殊行动部」之后，每一次的战斗都参与，并躲过了无数诡异恐怖的鬼怪袭击，以可怕的战绩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事实；想起了黑泽虎川流传在他们圈子里，异常响亮的称号。

　　——「阴眼之虎」。

　　这一刻，设备员清晰地意识到了男人的危险。

　　然而，黑泽虎川并未恐吓或威胁他，而是按着肩膀，如同一个铁血的君王向臣下许诺一般以郑重其事的口吻承诺道：“鹰派的每一个人都很珍贵，我绝不会轻易放弃你们。假若当真那样，确定之后我会与鸽派合作，将她拯救出来。哪怕回来后她和我都会受到严格的惩罚，那也无所谓。他们不会放弃泽口由美盗走的两个「残留物」，也不会放弃我。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但是，倘若你们背叛樱岛这个国家，做卖国贼，去舔阿美利肯人的脚后跟……我绝不会如此救助。你，明白了吗？”

　　设备员张了张嘴，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恐惧和敬畏而沙哑了：“明白。”

　　“很好……我也信任你不会背叛樱岛，背叛我们。”黑泽虎川起身，等他离开了设备员几步，后者才如同能够呼吸般大口喘着气。

　　“加油吧，现在，按照我的命令做……”

　　——

　　滴滴滴。

　　SPW基金会樱岛分部官网上，弹出了几条新留言。

　　正端坐在山岸家中等待晚餐的小林真一瞟了一眼网页，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将目光投向和黑猫千叶隼人玩“你按我的手背我按你的爪子”游戏的山岸宫子，道：“他们又来了。”

　　“谁？”山岸宫子将手从猫爪下抽出重新按在猫爪上，抽空回头一瞥，“哦！想起来了，是之前真一说的那些……嗯……「不怀好意的觊觎者之一」吧？不是已经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了吗？”

　　“和那些财阀、极道分子、混混下三滥不同，这次是樱岛的政府，又或者说是政府的一部分吧，是管理「超凡事物」的下属部门的挑衅与试探。我记得三个月前，刚刚有一群人想要搜查我们，用极客技术冲击我们的防火墙的也是他们。后来我亲自出马，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并且制造了假象引诱他们上钩，才从后门获得了一些资料……但是这次似乎手段温和了一点？”

　　小林真一娴熟地敲打着键盘，在电脑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窗口弹出又消失，各种代码被他穿花蝴蝶一般手速快到肉眼看到模糊一片的敲击打出密密麻麻的弹幕，他重新进入曾经在其中留下的「后门」里看了一眼，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才返回网页，对下方十多个新增的「灵异事件求助」，露出一个笑。

　　“看来他们已经不再暗地里试探，而是把这试探放在了明面上。没有什么时候网页会一口气突然多出这么多的求助。他们在试探我们是否会前往他们所在的位置……哈，看来这次我们第一次站在了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小林真一忽然扭过了头，看向和猫咪玩耍的山岸宫子。他的口气轻微地转变了，语调变得尊重而郑重：“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山岸宫子没有察觉这份变化，却依然习以为常地回答道：“当然！”

　　于是小林真一点了点头，他重新恢复了那种轻松又温和的语气，笑道：“正好，我们可以去拿几个不重要的小卒子去试探试探，这次既然双方都在试探，那起冲突的可能性就不大，哪怕起了也会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至于咱们的「装备」就不叫他们带了，他们本身也能杀死那些「怪物」。”

　　“我们可以和政府的人合作呀，这样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以后也可以依靠他们更加进步！多好呀？”山岸宫子把黑猫千叶隼人托着腋下抱起来，黑猫的身体变成了长条，最后还是在宫子的坚持下不情不愿地被抱起来，窝在了她的怀里，和山岸宫子明亮清澈的眼眸一道，懒洋洋地看向小林真一。

　　“我明白了……”小林真一若有所思，神色闪过一丝阴鸷的冷酷。

　　经过数年的成长，小林真一和山岸宫子早已不是过去无知的孩子，小林真一上了高中，即将踏入大学，山岸宫子也已经高一。

　　他们都长大了，身材变得挺拔而修长，面容也变得成熟。山岸宫子一直是最快乐，最安宁的，她听从小林真一的话，老老实实上学，绝对不露出半点超越自己年龄范围的力量。小林真一也听山岸宫子的话，无论有什么决策，他都会先问山岸宫子的意见，然后遵照这意见再进行扩展和延伸。虽然有时候山岸宫子本没有那么多坏水，但小林真一的坏水足够把一个坏主意变得好上加好。

　　小林真一从来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山岸宫子。

　　精神上的加点让他不光拥有强大到仿佛是小超人般的体魄，还有着毫无质疑的天才的头脑。他如饥似渴地学习一切，阴谋诡计、管理协调、布局方略、钱财进账、极客技术……

　　最终，连小林真一自己也记不清他学了多少东西，但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网络发达的社会，在网络上虽然有很多虚假信息，可真正的知识想要学习却也并不困难，因此直到现在，小林真一学会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从容地掌握他所创建的SPW基金会樱岛分部的每一个人。

　　他需要金钱，所以他专门用可以易容的装备改变了外貌，去拉斯维加斯赌博的金钱天堂里捞了一笔数额庞大的金钱，为此，拉斯维加斯的每一个赌博营业场所的终身黑名单里都添上了小林真一使用的假名和假外貌。

　　他需要地位，因此用那笔来自拉斯维加斯的巨额财产买通了关卡上位置不高，却对商人而言比较重要的人，又一掷千金的买下底盘，顺顺利利地开办了一个庞大且位于明面上的公司，现在为止，公司已经养活了数万名对超凡力量一所所知，却兢兢业业为公司创收的樱岛普通人。

　　他需要权利，因此他心狠手辣地假借清除鬼怪之名，令召集的那些已经比正常人强大太多、可怕太多的下属们，扫灭了一个大型□□井田组的窝点，收纳了它们的一切，并在黑暗中膨胀出汹涌的爪牙，以此去做正常情况下不能去做的脏事。

　　不过，虽然小林真一在□□上的行动凶恶而狠辣，动作又大得吓人，他们却并未被其他□□势力携手针对，甚至反击。其原因便是小林真一听从了山岸宫子的话——“不要人口贩卖，不要毒品贩卖，不要色情行业”。

　　这三样向来是□□的拿手好戏，也是利益的大头获利，小林真一却不选择他们，因此其他的□□组织反而可以获得比之前更多的利润。再加上他们展现出的疯狂和强大，这样一来，又干什么去和他们作对呢？

　　由此，小林真一的底盘，彻底地起来了。

　　他暂时性实现了他的目标——获得钱权地位，并继续朝着他的最终目标——掌控整个樱岛上，继续前进着。

　　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屋子里的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便是某个组织力量的核心；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屋子里懒洋洋被抚摸的黑猫，正是创造一切的幕后黑手。

　　——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作者有话说：

　　①平行空间地理位置，别信。

　　接下来一段都是现实的博弈……主角也不怎么会出场惹……大家谨慎订购惹！

第123章 扭转的现实（二）

　　（没有人能不遵守规则。）

　　樱岛, 东京。

　　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在夜晚表现得尤为突出，光污染般的彩灯将东京的红灯区渲染出暧昧朦胧的白昼。

　　夜色下的一整个青若街区都遍布着居酒屋、按摩所、柏青哥店，每个店门的门口都挂上了属于水岛组庇护的地狱恶鬼旗帜，表示这所店铺被水岛组收保护费, 让来来往往的贵客看清楚该不该惹恼当地□□。

　　樱岛的黑.道是合法的, 居民们习惯了给当地黑.道缴纳保护费，当地黑.道也会尽心尽力地维护治安, 这种与色.情行业沾边的地方向来能吸引大量金钱的涌入, 同样也会吸引许多危险觊觎的目光。

　　倘若没有强势的黑.道庇佑, 店铺没到两星期就要因飙车党与混子们源源不断的骚扰被迫关门大吉。

　　这里在六个月前还属于井田组，他们标志性的硕大的牛郎店和酒吧五颜六色的招牌还矗立在街口一进入就能看到的显眼位置。

　　但在一场连大雨也洗不清血水的火拼之后井田组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有人说看到了夜色中大量如同怪物般的人类, 以极大的人数劣势碾压了井田组的小弟；也有人说井田组的人哪怕开了枪也无法打穿敌人的皮肤，只能发出绝望的惨叫；更有人声称僧侣路过此地, 目睹了水岛组的恶鬼旗帜后流着泪告诉居民们，这里已被恶鬼掠夺。

　　但无论传言如何，大量底层黑.道加入了新组织, 成为水岛组的一员, 两家吞吐大量资金的店铺如今也被废弃发卖, 变成了大型超市和胶囊旅馆，水岛组的组长水岛悠斗的大名，现在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代表着恶鬼的旗帜, 也拥有着恶鬼般的残忍冷酷，这一点毋容置疑。

　　水岛组接收了井田组的底盘，但并未做出任何骚扰居民的行径, 反而放弃了自己操持色情行业的收入, 并严厉打击任何贩卖上瘾药品的行径。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 但没有人愿意因为破坏规矩，被那些后颈绣着青紫色张牙舞爪恶鬼纹身的水岛组精锐们逮住。

　　水岛组分为两类人，一类是颈后带着恶鬼纹身，看上去就有一股剽悍气势的精锐，一类是没有恶鬼纹身，属于后来加入或者曾经的井田组成员。

　　前者曾经是抹杀了井田组主要战力的狠人，现在是行走在大街小巷的凶神，但凡触及了水岛组底线的人，被他们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对此居民们传言，不守规矩的人是和他们贩卖的药物一起搅合着粘稠的水泥，被活活钉进了水泥柱里，从此为樱岛的建筑建设添砖加瓦。

　　但这对普通人的生活又有什么妨碍呢？没人再向未成年兜售毒品，任何可能的窝点都被水岛精英们毫不留情地扫空，他们的保护费并不很昂贵，甚至如果被水岛组保护的店铺的女儿失踪了，水岛组都会在远超警方水平的四十八小时之内找到她并报复诱拐者。

　　他们习惯了与□□比邻，也习惯了取代了经营这里数十年的井田组的新势力，夜晚的灯红酒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运转，继续在黑暗中喧闹着。

　　——但很遗憾，今晚显而易见并不如往常一般平静美好。

　　青若街区内，“粉红高跟鞋”酒吧是一所同性恋酒吧，今天特意邀请了一位擅长摇滚的歌手在台上唱歌。

　　劲爆富有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连路过门口的行人都能将歌词听得清清楚楚，热情的音乐撩拨着人们内心的欲望，男男女女们有的互相紧贴着在灯光陆离的舞池内摇晃，有的坐在卡座里拿着酒杯，搭讪看中的人试图春风一度，每个人都尽情挥洒着自己的荷尔蒙，发泄着白日里的苦闷和压抑，场景热闹至极。

　　黑泽虎川面无表情地坐在卡座里喝酒，红红绿绿的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令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臭，他已经拒绝了不下十个搭讪的男人。

　　最开始还能说一句“我在等人”，后来就干脆直接用凶狠的眼神瞪视逼退那些馋他身子的男同性恋。

　　他当然不乐意来，但“粉红高跟鞋”酒吧是青若街区唯一一个没有安装监控，且不会有什么混子、飙车党、酒鬼撒泼捣乱的地方，黑泽虎川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和那个神秘莫测的民间组织表达自己的善意和威慑，告诉他们自己知道这里的一切布置，也了解他们隶属的明面上的势力之一是什么。

　　三天前，他派人在民间超凡组织的网页下留言，声称粉红高跟鞋酒吧里有着怪异的动静，而在民间组织回应了的半个小时之后，黑泽虎川就坐在了这里。

　　他在等待那个民间组织将会派遣出现的人。

　　十分钟后，一个女人大跨步地走进了“粉红高跟鞋”酒吧。

　　她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娇小，穿一件长风衣，黑色长发披散在后背与前胸，眉眼清秀淡雅，目光在流转间显出一种逼人的冷酷，一进门就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径直朝黑泽虎川所在的卡座走来，坦然坐在了他面前。

　　“看来今天风平浪静，真让人高兴啊。”女人对他笑着说。

　　黑泽虎川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瞳孔轻微地缩小了。他认得这个女人的脸！几年前这张脸还更稚嫩一些，因为失踪案而被他审问，也在那一天他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转折。他还记得女人的名字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中岛春奈说：“你被鬼缠上了哦。”

　　“是你……”黑泽虎川一时之间愣了一下，微微眯眼上下打量她。

　　他曾经怀疑过中岛春奈是否知道超凡的内幕，但这女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家出走，失去了踪迹。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因此黑泽虎川才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果不其然，中岛春奈也是民间的超凡组织的一员吗？

　　所以她才会制造出失踪案并用挑衅的语气告诉他，他被变成了地缚灵的妻子缠住了？

　　“你看，你还是没有查清楚我的案子是不是呀？我赢了哦。”中岛春奈卷着自己的长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那是窃喜的盗贼和凶猛的恶狼脸上都会出现的表情，既像是得意又仿佛打量猎物，“不过咱们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是吧？真遗憾，看来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完全没有浪漫因素啊。”

　　黑泽虎川在短暂的错愕后恢复了冷静，他完全没有被中岛春奈低劣的挑衅引怒，而是从容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

　　他没有抽烟，而是把烟递给了中岛春奈：“来看看这个。”

　　中岛春奈接过了这玩意仔细打量，她拿指甲轻轻拨开了香烟外层的纸表皮，露出其中的烟丝与夹杂着的白色粉末，一瞬间，她明白了黑泽虎川的意思，若无其事地将香烟按在了桌子上，指尖碾灭了燃烧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