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他掀起眼眸,声音略喑哑,语气里的温和没有了,像是训斥不听话的小辈般:“别动。”
褚月见停止了动弹,表情乖乖地坐得端正,水漉漉的眼眸轻轻地眨着,无辜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不过语气严厉了些就放乖了。
陈衍让微不可见地在眼中荡出一丝笑,最后一丝因为她之前的轻视,而产生的情绪彻底没有了。
她此刻真的乖得不像话,眼中带着被训斥后的茫然无措。
倒不像是为骄纵的小殿下,像是……一只小狸奴。
陈衍让低头将云履靴帮其穿上,心思万般转换,最后化作淡淡的涟漪。
穿好鞋后,褚月见站起身跟在陈衍让的身后,乖乖地一步一趋跟着。
看着周遭的景色还是熟悉的地方,高高的红墙绿瓦,将周围圈禁着,里面的人都是笼中鸟。
“小殿下试过偷偷的出宫吗?”陈衍让的步伐停下,仰头望着红墙的尽头:“私奔试过吗?”
褚月见摇摇头,她可没有能力偷偷跑出去,在宫中待得这般舒心,干嘛要偷偷跑出去?
而且她身边都是褚息和安排的人,跑出去了,跟没跑出去还不是一样。
以前只以为是保护她的,现在却显得这些人有待商悖了。
但陈衍让语气神秘,一副笃定的表情,让褚月见也有些莫名的激动。
倒真的有种背着所有人私奔的刺激感觉。
所以她连声音也变得轻轻的,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小脸上满是警惕,灵气得像是欢愉跳跃的小鹿。
陈衍让微微倾下腰,想听她讲什么。
只听见她细声细语地威胁道:“带我出去可要负责保护好我,不然砍你头哦。”
嚣张,确实很嚣张。
陈衍让闻声眼底荡漾一丝笑意,嘴角的弧度扬起,手莫名有些痒,想要揉揉她的头,但是却克制了。
因为小殿下绝对会眼神娇滴滴,语气恶生生地埋怨。
陈衍让,发髻乱了!
她一定不知道,他不仅想要她的发髻散乱,也想要她颤身紊乱得像是破败的花。
“好,谨听殿下圣谕。”他眯起眼将眼底的幽光藏起来,斯文得像是儒雅的书生。
“那我们现在怎么悄悄出去?”褚月见满意他的配合,眨着眼好奇问道。
她身边虽然看着没有人,但绝对不会没有人的。
只见眼前的人颇为愉悦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她便双脚腾空,被他抱了起来。
耳边传来急促的风声,刮过耳畔,她紧张得闭着双眼,双手蜷缩着揪着他的衣领。
她听见了一记轻笑,酥入骨髓,心间都泛麻了。
“小殿下,可以睁眼了。”轻若喃喃的声自她的面上拂过,她感觉自己背脊都是软软的。
褚月见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双眼,狂跳的心还没有停下来,眸光闪过惊喜。
她竟然从几尺高的宫墙跳了下来,虽然是被人抱着跳下来的,但方才那种急速下坠的感觉,依旧十分的清晰。
真的是前所未的刺激!
褚月见从陈然让怀中缓缓下来,腿还有些发软,但不让身旁的人扶着。
眼前是宫墙外那一条急促的川流,将奢靡和落魄隔成了两个地界。
她偏头看着身旁的人,没有想到看似斯温文雅的人,竟会武。
“小殿下,准备好了吗?”陈衍让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过来,眼中具是温柔之色。
褚月见眨了眨眼,没有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奇地点了点头。
她期待陈衍让给她惊喜。
话音落下紧接着,褚月见看见眼前人脸上的笑意越渐明显了,连轮廓都是温柔的柔光。
他瞬间褪去了斯文人的外壳,变成了一种市井才有的狡猾感,妥妥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们要追过来了,不便在此多留,那小殿下我们现在便私奔吧。”他冒昧地牵上褚月见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然后褚月见脸上的表情还没有转变,猛地被力道拉扯上前,宽大的裙摆荡出大片柳絮的弧度。
她同他肆无忌惮地飞奔在护城河的小道上。
发丝被风吹乱了,耳边都是急促的风声,刮过她的侧脸有些疼,但褚月见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纯粹。
她被人拉着一起打破了世俗,这一刻仿佛真的有种,在同人不顾一切私奔的错觉。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
褚月见被陈衍让拉着为了躲避身后追来的暗卫,一同躲进了一座荒废的神殿中。
巨大的神佛金絮半褪,陈旧得落厚重的灰尘,还牵满了蛛网。
哪怕没有人的供奉,却还是屹立在破败的神殿中。
褚月见背靠在神像后面,双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眼中亮着兴奋得惊人的光,额头摒出细细的汗珠,眼睑下浮起淡淡的潮红。
陈衍让低头看了她一眼,心下微动,觉得她现在的表现异常的有趣,便有些失笑。
常年被关在宫中的小殿下被众人拥簇着,想要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得到,也养就了这般肆意的性子,她应当从未享受过被人追逐的乐趣。
所以她此刻像是真的来私奔的一样,神情完全沉迷在这样的刺激感中。
褚月见无法感知跟过来的那些人是否还在,但习武之人一定能有感知。
所以她将手放下来露出泛着绯红的脸,满眼的兴奋,用着气音小声地道:“他们走了吗?”
她脸上带着一种异常的潮红,十分克制地喘着,却一声比一声压抑急促。
因为靠得近,他仿佛还听见了正在狂跳的心。
陈衍让微微摒住呼吸,细细地听着,片刻脸上露出怪异。
不是褚月见兴奋得失律的心跳声,是他的心在狂跳,几乎压抑不住的狂躁。
“还有些声音。”他聆听片刻,面上不动神色地盯着褚月见鼻尖的汗,缓缓应答。
其实根本没有人来追他,在他来时就已经将守在褚月见身边的那些暗卫都弄走了。
其实他是真的要来带小殿下私奔的,还是蓄谋已久的那种,但是她却认为这是一场好玩儿的游戏。
可真的让他现在有些难办呀。
不谙世事的小殿下被人诓骗了都不知,有种无畏的天真懵懂,让人不舍得令她露出除了开心以外的情绪。
现在褚息和估计在宫中急得不行了吧。
他心中思绪万千,隐晦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云鬓早已经在方才奔跑时散落了下来,却难以掩盖原本的面容。
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场游戏,所以他真不忍心见到她失望的表情。
陈衍让忽然抬起手将她散落的鬓发笼在耳后,露出她洁白完整的小脸,细细地打量着。
小得可怜,只有他巴掌大小。
他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怜惜,掌心下感受到她因为自己方才说,外面还有声音时的僵硬,弯眼一记笑。
褚月见后背紧紧地贴着陈旧神像,心跳狂乱了一瞬间,也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平稳下来。
“但是,现在没有了。”他丝毫没有逗人玩乐了的负罪感,眯着促狭的眼,笑得一派温和。
褚月见后背都冒出来的汗,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俏丽的脸上都是不满。
“你胆子可真大,竟敢诓骗我!”虽然是不满,但也只是小声的嘀咕着。
连生气都这般娇气。
陈衍让哑然失笑,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是臣的不是,回头但凭殿下责罚。”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陈旧神佛像上,浑身都是无甚尊重的痞气,对着褚月见讲出来的话倒是虔诚万分。
褚月见水雾眸娇嗔地瞧他一眼,然后越过他想要往外面走,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她瞬间跌落至带着淡雅松香的怀中,褚月见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顿住了。
他从后面将褚月见抱在怀里,将头放在她的肩上,气息喷洒在娇嫩的肌肤上。
褚月见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在被针扎一般,周围都是男子独有的强占欲,危险的气息环绕着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偏头用鼻尖蹭过她带着冷意的耳垂,白玉耳坠无风摇晃着,分外引诱人而不自知。
陈衍让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语气带着浅显的委屈:“小殿下真狠心,当真都不关心我几句吗?”
从他出现到如今啊,小殿下都没有关心过他到底是哪里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当时到底来几波暗杀他的人。
分明那日她那般亲昵的对他,留下的牙印本来都已经淡了下去。
他见后有些舍不得淡去,所有将即将愈合的伤口撕裂,也不曾用药才留下了伤疤。
哪怕是这样,她都没有来看他一眼,也没有遣派人过来慰问过。
真是狠心的女人。
褚月见的直觉是对的,方才陈衍让说还有人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了。
若真的有人,他怎么会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哪怕是再粗心大意的人也会小心翼翼点吧。
现在这样将她抱着,有种寒意往上攀升,只感觉好像被毒蛇缠身了,将她缠裹得紧紧的。
这样的人偏偏还是她的支线,她现在不仅踹不掉,还要想办法把握住度,不能演得太过了。
不过这样的人到时候真的能甩得掉吗?
褚月见有一瞬间的怀疑,面不改色得偏过头,道:“那伤到了哪里了,现在好了吗?”
关心倒是有了,就是语气还是很敷衍。
不过陈衍让也不在意,半扫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绪,将人用力禁锢在怀里,心中升起贪婪。
她娇弱得犹如一团琢磨不透的水,好似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溜掉。
所以,他要想个办法将她抓在手中。
“伤到心口,小殿下要看吗?”他浅笑晏晏地道,这话倒不是孟浪之言,而是真的在胸口有一道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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