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周志强比之前还要暴躁,一会指天骂地,一会吆喝张姑姑搬东搬西,直到看见温知允,才闭上嘴。
不过扭头瞧见后头的姜笙,他脸色一变,又要开骂,“小贱种,谁让你进我家的,赶紧滚,滚出去。”
几个哥哥的脸霎时就黑了。
温知允有医德来看病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周志强欺负妹妹又是另一回事,他是生的秀气,但不代表脾气秀气。
“我妹妹是贱种,我们也是贱种。”郎中大夫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我们不配进你这庭院。”
说完,转身就走。
方恒冷着脸紧随其后,郑如谦狠狠瞪了周志强两眼。
“哎哎,别走啊。”周家人急了,这才知道小郎中是村口乞儿姜笙的哥哥,赶紧捂上了周志强的嘴,又一番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留下小郎中。
温知允面色不虞地坐下,指挥周家人清理伤口,“腿部需要温水清洗,创口必须擦拭干净,有尖刺石子的也要拨出,不能残留。”
庄户人家手粗脚粗,做起事情来一点都不细致,没两下就弄疼了周志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周大娘吓得停止动作,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娘,叫张氏来,叫她来啊。”周志强叫完,还不放发号施令。
周家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媳妇,扭过头,正好看见姜笙在拉着张姑姑细声说话。
“张氏,还不过来帮忙。“周大娘大喝。
张姑姑被吼地一个激灵,连忙过来。
“这位姑姑,请去找一些冰水来,再要两块布。”温知允适时张嘴,语气温和了许多。
张姑姑登时愕然,看了两眼周志强,还是拎着木桶去井里打水了。
周家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清理伤口,挖开皮肉,把里头的木头碎屑,小石子,以及熏臭的狗屎清理出来。
温知允这才从药箱里掏出三七碾碎,又混合十灰散,小心翼翼地抖在创口上,最后用干净柔软的棉布一按。
周志强痛地抖三抖,额上都沁出了汗。
“创口不能沾水,五日换一次药,约莫半月就能结痂。”他语气淡漠,“相较之下,脚腕的淤肿更为致命,若不好好处理,落下残疾,将来便只能做个跛子。”
此话一出,周家人魂飞魄散。
在村里,壮年男子是劳动力,更是生产力,周志强这一倒下不打紧,周家少了半个顶梁柱。
“小郎中,小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儿。”周大娘就差下跪了。
一旁的赵大柱皱皱眉头,他以前也扭过脚,休息个把月就恢复了,没那么严重啊。
难道是周志强扭地更狠?
赵大柱疑惑地挠了挠头。
人群后的姜笙吐吐舌头,她为了给张姑姑出气,故意叫四哥把情况说严重,越严重越好,最好能让他老老实实躺几个月,给姑姑两天舒心日子。
“其实也能救治,只是有些难罢了。”温知允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温和,“今日他扭伤先用冰水外敷,明日以后改用热水,再用柔嫩的手指轻轻按摩,假以时日应该能恢复如常。”
正好张姑姑拎着井水过来。
温知允看了看她的手指头,点头道,“大娘您的手指太糙了,需得这位姑姑的手按摩才行,但切记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再做杂活,免得伤了手,就按摩不了了。”
周家人听地一愣一愣的,虽然不解,但还是全盘应下。
周大娘当即拍了板,“以后张氏就负责照顾我儿,其他什么活都不用干。”
张氏愣愣地点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知允见状站起身,方恒默契地背上小药箱。
这两人高洁如风,没一个张嘴要诊费的。
郑如谦来了精神,拉着姜笙上前,“我们的诊费。”
“哦哦哦。”周大娘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
郑如谦正准备伸手接过。
已经走到门口的温知允脚步一顿,淡淡道,“诊费两文,方才的药七文。”
周大娘的表情顿时跟吃了屎一样,颤巍巍地又摸出了七个铜板。
刚才小郎中说什么来着,五日一换,是不是代表每五日就得用掉七个铜板?
造孽哟!
关上大门,周家人的心痛他们自己消化。
姜笙抱着九个铜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之前的不算,光今日赚的,就有足足三十三个铜板。
在镇子上,一个铜板能买两斤粗面,能割一两猪肉,能买一根大骨头,这三十三个铜板,是姜笙不敢想象地多。
从前跟狗抢食,偷捡剩饭的日子,好像梦一样。
果然还是有家人好,虽然吃地多了些,用地多了些,但赚地也多啊。
姜笙把铜板放进怀里,做了个郑重的决定。
第二天,郑如谦从村头跑到村尾,终于收了满满三背篓的菌子。
在太阳下晾晒了一整日之后,他决定于一大早就送县城里去。
晒干的菌子足有两个半背篓之多,但破庙里只有一个背篓,郑如谦就学着姜笙打包袱的样子,脱下干净的细布长袍,裹住所有菌子。
“二哥,这是你唯一的衣裳啦。”姜笙大喊。
“没事,衣裳洗洗还能穿,咱们要给县里送菌子,得干干净净地送。”郑如谦擦了把汗,“用脏布人家嫌弃。”
姜笙说不出来话。
虽然郑如谦没说过,但姜笙知道,二哥以前对细布长袍可宝贝,脏了一个角要洗,皱吧了要扯平,出门要保持干净整洁。
这好像是他对过往生活的执着,是对从前岁月的留念。
但现在,为了两个半背篓的菌子,他亲手打碎过往,不再缅怀。
第14章 赶驴车的三哥
终于收拾好了菌子,郑如谦扛起包裹要走。
姜笙拉住他衣角。
郑如谦回头,“你是女孩,不能让你抗。”
姜笙噗嗤笑了,“二哥,谁也不抗。”
“不抗怎么送县里去?”郑如谦纳闷,“难道在地上拖着走?”
姜笙真是要给自家哥哥的想象力磕头,她摆摆手,指向村口逐渐清晰的人影。
十里镇穷,连带着十里铺村也不富裕。
村里百姓出行多是用腿,要是运送个东西,就拉平车,十公里消耗一个壮年劳力。
但其实镇子上还是有其他交通工具的,比如驴车。
由一头驴在前头拉着平车,赶车人甩着皮鞭,就能指挥老驴匀速前行。
平车后头能载七八个人,带货另算。
上次给许默的断腿换药,方恒就提议过去县里,但他们五个人,按照一个人头两文钱来算,来回就得二十文钱。
姜笙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她心疼,她舍不得,她宁肯用脚走四个时辰去县里。
但这几天她见识到哥哥们的赚钱能力,也看到了许默的孤单与沉默,小财迷终于决定大放血。
“你你你,你租了驴车。”郑如谦也惊呆了,回过神就是心痛,“这得多少钱啊,今天赚的钱恐怕都要砸进去。”
姜笙咬咬牙,“我不是租的。”
“不是租的?”郑如谦很是发懵,扭头看看左右。
方恒和许默都有些疑惑,只有温知允神色平静。
那是因为姜笙提前跟四哥商量过了,她手里还有两个金豆子,原是打算给郎中大夫的,后来郎中大夫遇害,两个金豆子还在姜笙手里,她想来想去,觉得每次去县里送菌子都用腿跑四个时辰太残忍,坐牛车久了也不划算,倒不如咬咬牙买一辆驴车。
温知允表示支持, 那金豆子他也没想过替父母收下,只说姜笙愿意如何用便如何用。
姜笙含着一口血买下了这辆驴车。
老驴的价格是二两银子,平板车便宜只要三百个铜板。
姜笙把两个小金豆交出去,换回来大把铜板。
“两钱的金豆子,等于三两白银,一两白银一千个铜板,你是要七百个铜板,还是要半两碎银?”车夫问。
姜笙没有任何犹豫,“要七百个铜板。”
她也想尝试一下,钱袋子哗啦啦响的感觉。
车夫人很好,耐着性子数了七百个铜板给她,临走时还问几个小孩,“会赶驴车吗?”
几个小人头齐刷刷看向方恒。
方o全家希望o好身手o恒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赶过车,但那是马车。
没人教过他怎么赶驴车。
不过想想,驴跟马算近亲,长得也……差不多,应该算会吧。
方恒一生从不露怯,哪怕心底发虚,也冷着脸点头。
给人看着就觉得,这孩子沉稳,他说会就一定会。
老车夫不再多言,揣着金豆子回去复命。
余下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着围在老驴身边。
有摸头的,还有撩尾巴的,就连温知允都忍不住摸了摸结实的平板木车。
往后,他们也是有驴车的人了呢。
姜笙努力收起自己的大牙花子,但还是乐得能看见嗓子眼,“二哥三哥,你们把大哥抱上马车,我们去送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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