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郑如谦咬着牙龈道,“要不这顿饭别吃了,咱们用点干粮凑合凑合,万一能赶着过年回到丰京。”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尚且饿得慌,更何况他们已经在车上连着吃了四顿干粮了,需要点热汤饭暖暖身子。
就算他们不吃,马儿也得吃,也得休息。
郑如谦不想再耽误三天,咬牙停在一家小馆门口,点三碗胡辣汤,并两块油馍,大口吞咽。
深冬的阳光自头顶照射下来,几个本地晒着太阳议论国情,偶尔争论两句,面红耳赤地颇有架势。
郑如谦耳朵尖,隐约听到了“北疆”两字,顿时放慢喝汤的速度,认真偷听。
“咱们大渝王朝跟鞑虏打了几十年,他们打不过我们,我们灭不了他们,一直是投鼠忌器,互相提防的状态。”
这个郑如谦听方恒提过,鞑虏擅骑射,十个大渝王朝的士兵对上十个鞑虏,几乎是必死的局,必须要三五十人才能与之抗衡。
偏偏鞑虏狡猾,你人少就跟你打,你人多我就跑,骑着马儿一溜烟离去,己方追也追不上。
方将军在的时候,曾给鞑虏设过局,斩杀了不少人,才在北疆立下赫赫威名,勉强让边疆百姓过了几年的平安日子。
后来他离世,鞑虏再次活跃,灭村惨案也一天天频发。
“谁能想到,前段时间,北疆传来了捷报。”有个大爷摇头晃脑,“倒不是大批的战役,而是咱们几十人的兵对上几十个鞑虏,本来以为必败的局,居然赢了。”
“这可是大好事,鞑虏骑射厉害,咱们能出现一个小子跟鞑虏的骑兵抗衡,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能灭掉鞑虏,再无战事?”
“瞎想些什么,只是个小战役罢了,听说那小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似乎也姓……方。”
姓方啊。
一年不见的弟弟,原来你刚刚打过一场战役,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不少代价吧。
不知道此刻的你痛不痛,难不难过,有没有……思念我们。
郑如谦抱着胡辣汤,眼圈微红地望向北方。
有什么东西自他躯体中飘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北方,最后落在英姿勃发的少年耳畔。
“老三……”
谁在唤他?
方恒猛地扭头,却只看到了虚无。
“队长,怎么了?”姜一拐瘸着过来。
方恒摇摇头,看了眼他的腿,姜二的胳膊,姜五的腹部,姜六的胸口,姜七的头皮,姜八的手指。
所谓战役,就是对冲,就是拿命相搏。
虽然那场小战役胜利,方恒也从第十支队的分队长,成功晋升为第五小队的队长,手底下统领的人更是从九个变成了百来个,但他们付出的代价更大。
第十分队的九个人战死一名,负伤八名,姜五的腹部伤口到今天还在渗血,姜八直接少了一根手指。
连方恒自己,都挨了一记马蹄,到现在依然行动不便。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伤痕累累的,用血和骨堆积起来的。
现在只是死一个人,将来会死十个,百个,千个,甚至万个。
放在以前的方恒身上会心软,会害怕,会怯懦。但现在他不会,因为他明白,战争从来都需要有人付出鲜血,才更避免更多的无辜死伤。
才能不会出现更多的小辫姑娘!
只是遗憾,不能陪伴在家人身旁,英姿勃发的少年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够冲西南方向挥挥手,露出清浅的笑容。
第224章 审问捉刀人
又是一年春。
又是一年新。
纷纷扬扬的流言让丰京上层动荡不堪,官员们接连被传唤问话,以至于没心情过年。
幸好底层的百姓们依旧载歌载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许默立在二进小院门口,看着街道上来往马车,欢欣喜悦的人们着新衣,买糕点,戴头花,放鞭炮,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他与齐家兄弟策划良久,之所以赶在过年前掀开,就是为了让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惴惴不安,辗转难眠。
外加,给丰京百姓一些过年的谈资,方便事情发酵与扩大。
科举舞弊并非小事,背后的能量也不是他与齐家兄弟能够撼动的,想要引起上头注意,想要天家震怒探查,还是得需要普通百姓推波助澜。
听说昨天连礼部尚书都挨训了,被天家勒令调查清楚这科举舞弊的事情。
齐淮连呼好机会,抓起安浚的文章就回了家。
那篇,正正好是朱志中举时的文章。
一字不少,一字不差。
不管后续发展如何,朱志身为出头鸟,必定是要被枪打中。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许默心情从容,不再观览欢欣鼓舞的百姓,转身想要回屋,却撞到个小肉球身上。
“大哥。”姜笙捏着衣角问,“今天可是三十,还没有二哥的影子吗?”
原来小姑娘以为大哥站在门口,是在等郑老二。
她不敢出声,怕引得哥哥们伤感,但又迫切想要二哥回家,索性踮着脚尖在后头等。
等啊等,等到大哥都放弃了,二哥还是没回来。
十一岁的新年,注定要缺席两位哥哥吗。
许默的表情一顿。
他的心神都在捉刀人与科举舞弊事情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竟是一个不团圆的年。
远在北疆的老三,不知何方的老二。
他们为了发展,为了强大而散落在大渝王朝的各个角落,虽然今年没有他们的身影,但将来不久,他们兄妹六个一定会团圆重聚,幸福平安。
“姜笙乖,他们都会回来的。”许默望向远方。
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兄妹们就会重聚一堂。
与此同时。
齐家,齐淮兴冲冲地回到家中,看到略带愁容的礼部尚书,扬声道,“父亲,天家是不是要你调查捉刀人一事?”
礼部尚书表情微顿,缓缓转过身,“你如何知晓此事?”
“父亲别管我是怎么知晓的。”齐淮自信笑,“我来是要交给父亲一篇文章,乃捉刀人写给举人的代笔文,相信可以帮助父亲一二。”
说完,他把安浚亲笔文章放在桌上。
礼部尚书抬手捡起,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铁青。
在举人试卷保密的前提下,只要拿着这文章去上届会试中举卷中对比,谁一模一样,便能断定是作弊无疑。
但问题是,这文章是哪里来的?嫡子齐淮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礼部尚书猛地抬起头,疾声厉色,“齐淮!这件事是你爆出来的对不对?是你选在过年前,让整个丰京人都惴惴不安的对不对?”
齐淮心里一个咯噔,后退了两步。
直觉让他别承认,但勇气让他点了点头,“是我又如何。”
“逆子!”
礼部尚书抬手,赏了嫡子一耳光,“科举舞弊一事非同小可,捉刀人更是年年存在,怎么就凸显个你出来,要你去揭开这些事,要你去捅到天家跟前。”
“你……你惹了大祸了你。”
看得出来,礼部尚书有愤怒,也有关切。
但正是如此,齐淮才愈发愤怒,愈发失望。
“父亲,您知道捉刀人的存在对吗?您也知道科举不公平,就因为背后牵连甚多,就要默认无辜平民学子被欺压?”
他声声质问,“您是礼部尚书啊,您是需要操持整个科举的人,是学子们最尊敬的大人,您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礼部尚书眼前浮现一双双渴望的脸,他们毕恭毕敬地行礼,他们对国子监的向往,他们对科举的憧憬,他们对未来的向往。
但最后,因为他们贫穷的身份,一切渴望沦为麻木,他们为了生活代笔,他们成为底层的“捉刀人”,沦落溺毙,无助沉浮。
“那群贫寒学子,确实很可怜。”礼部尚书叹了口气,“但齐淮,这里是丰京,这里世家脉络丰厚,势力连着势力庞大到你无法想象,捉刀人和舞弊更不可能一口气清除掉,你贸然动手只会沦为众矢之的,世家们不会放过你的。”
“世家怎么了,能越过天家去?”齐淮握紧拳头,“父亲,天家不是摆设,他过问了这些事情,就代表有公平公正的可能,我们不能放弃,更不能认输。”
少年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官员们意气风发的曾经。
谁不是从这样过来的呢。
但谁又不是,逐渐老练油滑,中庸只求自保呢。
礼部尚书好像从嫡子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意动。
“你不服气是吧,好,那就让你看看,丰京世家的厉害。”
他说完,捡起桌上的文章,大步离去。
文章是安浚写的,也的确与举人卷中的朱志文章如出一辙,这没有办法作假。
只是,当礼部尚书把文章送到天家跟前时,朱家当场就喊冤,反过来控诉安浚抄袭朱志的文章,并暗示这件事情可能是礼部尚书捣鬼,只为报复朱家。
加上陶家,方家,加上一些官员纷纷联名控诉礼部尚书,差点把他的老底都给翻过来。
眼瞅着礼部尚书就要被当定罪,连带着题写文章的安浚都要被格杀勿论。
与方家江家齐名的窦家终于站出来,吏部尚书窦威名更是建议,把文章作者提到金銮殿上审问。
天家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看到大家把心都快提出来了。
终于他出声。
“提文章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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