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姜笙的表情从委屈变成震惊,再到愕然,最后狂喜着转身。
明明是个小胖妞,拎裙摆的动作却格外灵活,冲进院子更是迅捷,不大会搬出张姑姑下顿准备吃的腊肠腊肉,还有她自己偷偷藏下来的九珍坊糕点,外加几件春秋天的短衫,以及十几双千层底的布鞋。
掀开马车帘子,才发现里面带的东西也不少,而且样样俱全。
郑如谦骄傲地抬下巴,“我要去北疆,还能不给老三捎点东西,早想你前头去了。”
姜笙瞪他一眼,转身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全都搬了上去,“还不够,再来点,三哥在外头缺吃少穿的,多带点总没错。”
说完,转身又钻进了院子里。
温知允和长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去,屁颠颠地搜刮所有耐放物品。
都怪马车太小,塞不下整个院子。
郑如谦吸着一月的冷气,颇有几分无奈,“姜笙,你刚才不是还舍不得我吗?”
“是舍不得呀,但是更舍不得三哥,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年肯定吃不好穿不好。”小姑娘振振有词,“二哥早点到,替我们跟三哥问个好。”
温知允与长宴齐刷刷点头,眼底都是热切。
看得出来,大家都想念方恒了。
就连许默都咳嗽两声,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感慨道,“写给老三好久了,但是还没找到丰京去北疆的远游人,不如交给你,辛苦了。”
说完,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
郑如谦心头不忿,但还是接过信封,牢牢地藏在怀中。
好不容易把东西全都装进去,姜笙拍了拍手,高兴道,“希望三哥看到这些东西能开心。”
郑如谦哼唧着坐上车辕,彻底感受不到离别的感伤。
但他还是得叮嘱姜笙,“九珍坊跟作坊,以后全都交给你了。”
“二哥放心。”姜笙挥挥手,眼角到底挂起了一丝晶莹。
郑如谦终于心满意足地坐回马车内。
汪小松拽着缰绳,冲汪小竹呲牙一笑,朝着远方奔去。
当选择了运输这条线,就意味着郑如谦要东北西跑,不能稳坐宅院。
但幸好,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家中永远都有人等候。
俩人正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并着两道急促的呼唤,“二公子,二公子等等。”
汪小松紧急勒停马车。
郑如谦伸出头,就看见傻笑着的姜三姜四,以及他们怀里硕大的包袱。
“二公子,我们也给兄弟们准备了点东西,拜托二公子带过去。”姜三下马,小声祈求。
姜四挠头,“拿地有点仓促,希望兄弟们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
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都是心意,更何况还夹杂了亲人数不清的思念。
尽管身后空隙已经不多,郑如谦还是理出位置,摆放好两个大包袱。
马车再次腾飞,朝着遥远的北疆。
姜三和姜四齐刷刷挥手,哽咽着道,“麻烦二公子告诉他们,我们想他们。”
很想很想。
如果人带走的是物品,那就让风卷走念想,送到亲人身旁。
姜三和姜四久久伫立原地,直到马车身影消失不见,才回了二进小院。
主家兄妹都还在,看见俩人,姜笙急切地问,“追上了吗?东西带上了吗?”
“带上了,多谢姑娘提醒。”姜三姜四诚恳道谢。
姜笙摆手,“是二哥嘴巴太严了,今天才透露消息,也不知道收拾的东西够不够三哥吃的用的。”
许默在旁边啼笑皆非,有心告诉妹妹,军营里什么都不缺,但想想都是家人的心意,又咽了回去。
国子监已经开学,他看了眼日头,拎起笔墨纸砚离去。
就像郑如谦说的那样,大家已经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不可能再像以前,依偎着笑闹,整日整日陪伴。
大哥要上学,二哥要做生意,三哥要挣军功,每个人都在忙碌。
幸好她还有四哥五哥。
姜笙吸了吸鼻子,凑到两个哥哥跟前,却发现他们在嘀嘀咕咕着什么,眼底有光华流转,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怀好意。
“一定要现在吗,不太好吧。”温知允怯怯道。
长宴老神在在,“四哥信我的准没错,能够挣到钱,还能继续补贴贫苦老百姓,这不好吗?”
“好……这当然好。”温知允狠狠心,咬咬牙,“那就听你的。”
俩人终于拍合,招来姜三姜四,坐上马车就要出行。
姜笙斜刺里窜出来,手脚利落地爬上车辕,露齿一笑,“四哥五哥去哪里,我们一起啊。”
长宴早就发现了蹑手蹑脚的妹妹,端坐着没有说话。
倒是温知允吓了一跳,小兔儿似的惊慌,“我们……我们……我们去医馆。”
第246章 讹诈姜笙
四哥去医馆,五哥跟着干嘛?
姜笙双眼一转,直觉这里头有猫腻,但想想二哥才把九珍坊交给自己,她又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姜三在外头勒起缰绳,姜四贴心地把小院门给拴上,并汪小竹一起全带到了天街口。
医馆开门比较晚,外头已经有病人在等待。
九珍坊的糖炒栗子一如既往火热,苗招英将铲子抡地飞起,臂膀明显粗了不少。
姜笙刚跳下来,就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
她一扭头,看到了个穿着简单,气质却格外出尘的老夫人,站在糖炒栗子的队伍末端,正笑盈盈地看过来。
赫然是换了身便装的江老夫人。
身为丰京一流世家,她素日里穿的衣裳不是绫罗就是绸缎,最次也得是提花绢,想要找身简单的棉布衣裳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至于排在队伍里买糖炒栗子,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看旁边的檀月满脸担心就知道了,“老夫人,想吃糖炒栗子,只管吩咐小下人去买便是,何苦您亲自前来。”
江老夫人轻抚着粗糙的布料,抿嘴轻笑,“别人不知,你还能不了解?我又不是为了糖炒栗子来的。”
“可您是江家的……”檀月还想说什么,对上姜笙探究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
但为时已晚。
姜笙已经发现了这两人的不对劲,正背着双手走过来,小圆脸上的眉毛一拧一拧的,显然是在思考嘀咕。
江老夫人巍然不惧,笑眯眯地站着,任由姜笙提防。
直到两人相距较近,她才骤然伸出手,轻唤着,“这位小姑娘……哎唷。”
然后,江家威严高冷的老夫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轻抚着脚腕,又惊又惧地看着姜笙。
好像在看罪魁祸首。
姜笙“呲溜”后退两步,瞪圆了眼睛,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了”,竟然叫个老太太给讹诈上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明明是老太太自己摔的。
“你你你……你别讹我,我很穷的。”姜笙舌头都快不好使了,“我没爹没娘,身无分文,天天吃不饱饭,还要给人家做苦力,没有银钱给你。”
江老夫人不说话,看了眼九珍坊,脸上写满不信。
“这是我二哥的,不是我的。”姜笙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撩起自己的胳膊,露出六岁那年叫人拿热钳子烫伤的疤痕,“我以前是讨饭的,讨到一个坏人家里,他不给我饭吃,还拿铁钳子夹我胳膊,我拼尽全力才跑掉的。”
虽然四年的富足生活,养胖了小姑娘,但过往生活留下的痕迹,永远烙印在躯体上。
那两道长且深的疤痕,别说江老夫人,连排队买糖炒栗子的路人都惊了,眼底写满心疼。
檀月更是捂着嘴,视线逐渐模糊。
要说唯一得意的,只有计谋得逞的姜笙了,她放下袖子,叉着腰道,“我真的没钱,你们不能讹我,不过看在你们是买糖炒栗子才摔倒的,我可以叫我四哥哥给你医治。”
她指了指温氏医馆,还不忘补充,“我四哥也没钱,这医馆天天往外贴银子。”
江老夫人不说话,沉默又孱弱地坐着。
姜笙有些急了,寻思着贴出两斤糖炒栗子,赶紧把这老太太给送走,又怕被有心人盯上,天天有样学样。
思来想去,她一拍大腿,嚷嚷起来,“这位阿婆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排队买咱们九珍坊的糖炒栗子,甚至不惜扭伤脚,可太不容易了。我恳求九珍坊的东家破例送您两斤糖炒栗子,阿婆下次找孙子孙女来买吧,您这么大年纪,要是出点事,惊动奉天府可如何是好。”
一番话,既安抚了人,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同时为九珍坊吆喝两句,最后警告那些想学习讹诈的人:没门!
大丫机灵地送来二斤炒栗子,姜笙利落打包好,轻轻掷到江老夫人怀里,谄媚笑道,“阿婆你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找人扶你啊。”
反正就是不沾自己的手。
江老夫人突然笑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愠怒,只淡淡道,“是我自己摔的,从来没怪你身上,怕什么。”
姜笙泪流满面,心底的小人疯狂蹦跶:这话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
她试探着伸出手,“那您是不要这糖炒栗子吗?我们刚送出去,这多不好意思。”
“当然不要。”江老夫人面色冷淡,手却搭在油纸包身上,往怀里收了收,“檀月,扶我起来。”
刚才还坐在地上的老太太站起身,露出矜贵优雅的气质。
她一手扶在檀月身上,一手抱着二斤糖炒栗子,“不过既然你心底如此善良,我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了。”
姜笙目瞪口呆。
江老夫人微微一笑,拂袖离去,不沾尘埃。
姜笙觉得自己被坑了,就不应该给任何东西,但想想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可怜兮兮,又觉得给就给了吧。
九珍坊是做生意的,免不了遇到各种小纠纷,只要对方不是惯犯,宁肯牺牲一点利润,也不能继续扯皮下去,影响口碑与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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