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是不是觉得特别稳当。”何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这马车可是特制的,车轱辘上包着一层棉花,每次出行都要换新的,里头也摞了一层又一层的垫子,还都是缎子的。”
姜笙下意识地摸索了屁股位置,果真是滑溜又舒服的绸缎,登时吸了口冷气。
这可是绸缎啊。
大渝王朝有规定,商人不得着绸缎,郑如谦那么骚包也只能买款式夸张点的素绢,家里其他人更是只穿过棉布衣裳。
结果江家用绸缎做屁股垫,姜笙觉得自己对有钱人的认知应该再调高点了。
她想起王扶风的马车,试探地拉了拉跟前的小木几,不出意料抽出个精致的木屉,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种精美糕点。
见过的,没见过的,九珍坊的,珍馐阁的,但凡是丰京有名的糕点,都在这里了。
姜笙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糕点表面。
嗯,很软,很新鲜。
“姑娘要是饿了就吃点糕点,对面有水喝,檀月给姑娘泡了菊花茶,冷了还有小毯子可以盖。”何锐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笙触电似地抽回手,把抽屉合上,掏出怀里有些冷掉的糕点,小口啃了起来。
她很仔细,没有掉一点渣滓在绸缎上,生怕弄脏这昂贵的马车。
等糕点吃完,皇城门口也到了。
何锐殷勤地掀开帘,顺势瞄了几眼车厢。
当发现里头干净整洁如新,糕点没人碰,茶水没人喝,连毯子都依旧整整齐齐的时候,他又叹了口气,“姑娘下车吧。”
姜笙假装不知道,利落地跳下马车,在人群中精准分辨出温知允和长宴,抡着小腿跑过去。
“四哥,五哥。”小姑娘的声音多少含着点气,“你们坏蛋,都不叫我。”
长宴和温知允齐刷刷回头。
附近的几个少年少女也跟着回头。
除了齐淮等人,竟然还有三位江家子弟。
分别是江承愿,有江承烽,以及江承瑜。
“姜笙来了。”
“妹妹来了。”
大家纷纷打招呼,只有三位江家子弟跟门神一样站着。
江承瑜捅了亲哥一胳膊肘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招呼人呀,二哥。”
江承烽捂着左胸口,咬牙切齿,“招呼人呀,大哥。”
招呼……怎么招呼啊!
江承愿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搁,俊脸憋到通红,好不容易才张口,“你来啦,小生姜。”
江承瑜和江承烽同时扶额,如果地上有个洞,他们宁肯钻进去,也不想跟这个人站一起。
其实姜笙能理解他们的尴尬,也知道他们偷偷盯过自己。
身为有着血缘,但却不太熟悉的亲人,不自在是肯定的。
但今天最重要的是大哥,她一颗心也都系在大哥身上,对于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在意。
或者说,在姜笙的世界里,除了哥哥和姑姑,其他人都还没排得上号。
面对三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少女,她平静地露齿一笑,“谢谢你们能来,也谢谢你们帮我哥哥。”
江承愿的血液凝固了。
那是他的妹妹啊,也是该甜甜地蹦跳在他身边,叫他哥哥的姑娘。
可现在,她叫别人哥哥,她为别人道谢。
江承愿失魂落魄地站到角落,两只手落在身侧,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起。
不知道谁叹了口气,在风的吹动下消弭。
姜笙终于可以蹦跳到哥哥们身边,她紧张地拽着长宴衣角,小嘴噼里啪啦,“怎么样了?怎么说的?能不能拿回来?方家会不会报复我们?”
“恐怕要拉锯一阵子。”长宴拧着眉头,“今天的金銮殿上,大哥已经不是主角了。”
这是两拨世家势力的比拼,是文官口舌的交战,是毫不退让的据理力争,也是帝王最艰难的决策。
“哇,那一定很激烈。”姜笙为不能看到现场感到遗憾,“会不会舌灿莲花,会不会巧言善辩,会不会战况激烈,你来我往,谁都不服谁。”
长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别想太多。
因为实际情况是……
“落榜小儿能言善辩,要是把这份本事用到做文章上头,别说是个会元,我看状元都能摘回家。”朱家家主抖着胡须,“而不是在这里巧言令色,谋夺不属于别人的东西。”
“你在胡言乱语。”江继宗面无表情。
“江家身为世家,居然在科举里头搅浑水,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江家子嗣做准备,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江家的儿郎可不缺功名了,只管强取豪夺,只管说别人来路不正。”朱家家主扯起嗓子。
“你在胡言乱语。”江继宗面无表情。
“同为丰京世家,江家居然帮着个落榜小儿污蔑方家,这其中要是没点猫腻,老夫这名字倒过来写。”朱家家主快要吐血。
“你在胡言乱语。”江继宗面无表情。
朱家家主一口气差点没过来,伸出来的手指头不停哆嗦,“姓江的,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话。”
这会江继宗脸上有了表情,是诡异地笑,“你猜?”
“噗通”一声,朱家家主倒下了。
第296章 会试重考
金銮殿上顿时兵荒马乱。
有叫太医的,有扶朱家家主的,还有趁机跟天家诉苦的,“皇上,江家欺人太甚啊,不仅笼络个落榜生来搅和,还故意气晕老朱,这也太过分了。”
天家抿着嘴没说话。
江继宗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皇上,微臣只是不愿意在您跟前吵嚷,失了世家身份与脸面。”
说得好像之前没在金銮殿上跟别人吵到面红耳赤似的。
但无论如何,江家这次做的很大气,天家点了点头,“老朱这个人脾气是大了点,扶到偏殿歇着去吧。”
朝堂斗嘴天天有,针锋相对日日在。
哪天这群文官要是不吵了,才是真出问题呢。
江继宗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逼退对方主力罢了。
“皇上。”朱家家主刚抬走,陶家家主就上来了,“事关科举舞弊,对每个人都很重要,一旦误判了,那就是终身受损啊。”
这关系远点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偏自保更多。
江继宗改了战术,“世家子弟的终身怕受损,普通百姓的未来就不重要了?皇上,这大渝王朝的千万子民可看着呢,您不能寒了百姓们的心啊。”
姚家家主随之附和,“是啊皇上,寒门学子不容易,若是拼出的成绩皆被权贵抢走,那这世间还会有人愿意科举?还会有真正努力的人吗?”
站在角落里的许默握了握拳。
这也正是追求公正的意义——不单单是为了他的会元,也是给全天下寒门学子搏一个未来,为了大渝王朝长久稳定,为了江山代代都有才人。
若命脉皆掌控在权贵,若科举都不再公平,若平民只能任人欺凌,那大渝王朝迟早危矣。
只可惜,这些话谁都不能说。
两方据理力争,也不过是围绕在“到底谁舞弊了”这件事情上。
方家坚持方远没有舞弊。
江家则坚持许默没有舞弊。
两个人都没舞弊,难不成是天家舞弊了?
眼看着金銮殿上又要争吵起来,江继宗找准时机,“皇上,既然谁都拿不出对方舞弊的证据,那不如若重考吧。”
拉锯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臣附议。”姚家立即跟上。
窦威名看了眼许默,紧随其后,“臣也附议。”
当朝三大顶级世家都站出来了,其他附庸世家也纷纷跟随,整个金銮殿上的脑袋垂下去一半。
贺家环顾左右,思考良久,缓缓躬身,“臣同附议。”
齐共振掌心潮湿,看了两眼窦威名,又对着许默的背影叹气,到底还是站了出来,“臣……也附议。”
赵舍人想起在家闹腾的独子,又想了想爱瞪眼的夫人,默默地躬身垂头。
这下变成了一半多。
天家平静地扫视整个金銮殿,最后定格在方家家主身上,“爱卿的委屈朕也知晓,既然方公子才华横溢,拿得了会元,想必也不会在意这区区考试。”
他又故意压低语气,用整个金銮殿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方爱卿放心,只要令郎拿了贡生,来年殿试上朕准给他个三甲,权作弥补。”
这已经是帝王看在顶级世家面子上做的最大退让,方家家主再不甘愿,也只得笑眯眯地接下,“皇上英明。”
江继宗扬唇轻笑。
窦威名松了口气。
许默也终于轻快几分。
“可是皇上。”方家家主语气陡转,“要是这位落榜生依旧落榜,就是他无理取闹肆意妄为,恳请皇上将他株连九族,挫骨扬灰。”
许默的轻快僵在嘴角。
这就是有没有靠山的区别,方远就算落榜了,最多不过惹来些许非议。而他这个寒门学子落榜了,就要株连九族,挫骨扬灰。
偏偏方家退过一步,出于平衡,天家也只能退一步。
“好,就依方爱卿所言。”龙椅上的男人瞟了眼许默,笑眯眯答应。
很快,圣旨的内容就传到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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