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姜笙,当心小五不高兴。”温知允好心提醒了句。
姜笙吐吐舌头,“五哥不会生我气的,就算生气了,大不了我再逗他开心。”
还不忘征求长宴意见,“我说的对吧,五哥。”
长宴还是不说话,但紧绷的表情逐渐龟裂,最后归于平静。
破庙里的五个哥哥,谁都拿姜笙妹妹没办法。
她也浑然不在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谁都敢插科打诨,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过去的呵斥打骂,挨饿饥迫,好像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这样的妹妹。
谁又舍得不放在心尖尖上呢。
温知允微微一笑,低下头锤捣草药,翻阿爹留下的古籍,认认真真学习。
姜笙把菜放在角落里,准备再去收一波的时候,方恒打着驴车回来了。
驴车上有两个人。
一个是送菜归来的郑如谦,还有一个竟然是昨天在破庙嚎啕大哭的张启全。
看到姜笙的大眼睛,张启全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好在方恒及时解救了他,“走吧。”
张启全赶紧拐瘸着跟上。
姜笙愣愣地看着他们背影,“三哥这是要干什么去?”
“打野味。”郑如谦头也不抬,“最近大家都在赚钱,就连大哥都准备科举,老三坐不住了。”
每个人都想要为这个家做一分贡献。
每个人都不愿意做白吃白喝的累赘。
长宴抿着嘴,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
至少,不能被哥哥们比下去。
晚上。
方恒从山里回来,他和张启全已经把夹子陷阱之类的都做好,就等着猎物上钩。
现在,他得去打驴车把许默从学堂接回来。
因为菜白天已经送过了,现在这一趟是空车去。
一直寡言的长宴突然道,“三哥,你要不要载人去县里。”
方恒一愣,后知后觉,驴车是可以载人的。
只是他们一直载自己人,又或者装满菜,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是空车去县里,不管带几个都是额外赚的,一两文不嫌多,三四文不嫌少。
不过这种事情就跟走街串巷的商贩一样,需得吆喝,才能有人知道。
方恒想想自己在街头吆喝揽客的样子,脸瞬间就红了,这嘴他可张不开。
长宴也张不开,但他有个好人选。
“二哥待会还要去收菜,不如就吆喝吆喝吧。”他微抿红唇,凑到郑如谦跟前。
郑如谦,“……”
这个小老弟还挺会使唤人。
你俩长得好看张不开嘴,欺负我嘴大张得开是吧。
老二哥不高兴了,一扭头假装听不见。
长宴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拽拽他衣袖,再小声唤一句,“二哥……”
郑如谦头脑开始发昏。
要不人家说美色使人沉迷呢,小五弟只是轻轻撒了个娇,他就承受不住了。
郑如谦不敢想象,长宴要是个女人,该如何祸国殃民。
“行行行,我去喊,我这就去。”他缴械投降,抓起小背篓就跑了。
一边跑,一边不忘吆喝,“有人去县里吗,一文钱就走,一文钱就走。”
约莫盏茶时间过后,村口站了四个人,都是要去县里的。
他们有打算用腿走的,也有打算明日坐车的,听到今天有便宜驴车,不坐白不做,全都提前走了。
方恒很满意,打着驴车去县里。
天色黑透之前,他把许默带了回来。
去时载客四个,来时载客三个,两个时辰收入七文。
方恒全部上缴。
姜笙也不客气,美滋滋地打开小荷包,把七个铜板扔了进去,系上,揣进怀里。
晚饭是她做的。
新鲜出炉、热气腾腾地菜糊糊抬上桌,几个哥哥的表情全都僵在脸上。
许默搅着还没熟的面疙瘩,轻声道,“可以等我回来再做晚饭的。”
“那怎么行。”姜笙义正言辞,“大哥上学已经这么辛苦了,怎么还能回来做晚饭,大哥就吃我做的。”
郑如谦咽下剌嗓子的荠菜叶,“我支持大哥。”
方恒没说话,挑出来一块带泥的菜根,琢磨着这几天要多去山上看看
只可惜,野味不是想有就有。
虽然渴望,但也只能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
野味没等来,他们等来了寒冬。
一夜之间,田里的霜花立体起来,河面也被薄冰封层,所有残存的菜都被农民伯伯细致地收进地窖,豆角和茄子早就没了,连萝卜白菜都紧俏起来。
郑如谦走遍全村,两天也只收了小半车。
他有些失神,坐在破庙门口发呆,担心失约悠然居,白掌柜会中止他们的合作。
姜笙也跟着发呆,就算白掌柜好心不结束合作,他们往后的收入也会大大减少。
眼瞅着兄妹俩就要两相对望,泪眼汪汪。
张启全急匆匆奔了过来,“老三呢?快,山上来了个大家伙。”
第29章 三哥的猎物
全破庙的孩子都为之精神一振。
天知道他们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门口的荠菜叶都凋零了。
姜笙急匆匆奔到破庙背风处,对着赤膊的方恒大喊,“三哥,三哥,有大老虎。”
即使他们并不经常买肉吃,也知道虎的价值。
从皮毛到骨头再到头尾,都价格不菲。
方恒自小习武,算得上是个性格坚毅之人,流浪到破庙跟着吃糠咽菜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父亲所说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直到这一刻,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获得劳动果实,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喜悦之情。
方恒当即扔掉木棍,穿上棉袄,跟着来到破庙跟前,“真的是大老虎吗?”
张启全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好郑如谦一张嘴用惯了,利索道,“姜笙这个笨蛋传错了,是大家伙,不是大老虎。”
方恒表情一顿,肉眼可见地失落。
哪怕是个野猪,跟老虎的价值也不能相提并论。
“还不确定是什么呢。”张启全安慰这个身手利索的小孩,“走吧,先去看看。”
方恒颔首,扛起山交叉坐在驴车上。
姜笙下意识地抬脚跟上。
其他几个小孩对视一眼,到底年纪不大,按捺不住凑热闹的心,全都爬上了平车。
从破庙到山腰,平日里两刻钟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
张启全正在清扫陷阱上覆盖的伪装。
一人深的地洞里传来暴躁地撞击声,应该是猎物试图逃跑。
方恒眼神锐利,看清楚落叶下的一块黑黄条纹毛发,他的心陡然提到了胸口。
直到,一声虚弱地虎啸响起。
方恒的心又放回了胸腔里,他努力按捺激动的情绪,两只手在身侧无处安放。
“真的是老虎。”姜笙惊叹。
对于这种凶猛的大物,她只在话本子里听说过,据说张口可咬死人,疯性大发的情况下,四五个成人都不是对手。
“是老虎。”张启全的声音也抖了。
只要能卖出去这只虎,他们这个年就能过下去。
等到所有伪装清扫干净,老虎的全貌露了出来。
张启全还算经验丰富,评头论足,“应该是个刚成年的老虎,出来觅食掉进了洞里,我在洞底放了削尖的树枝,足以将他的身体洞穿。”
但老虎毕竟是山中大王,即使鲜血横流,仍旧不停地努力往外爬。
张启全心狠,举起铁叉又给了它脑袋两下,地洞这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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