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而她……
失去了兄长的关怀,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到最后还要被母亲嫌恶。
心脏好痛,痛到需要大口呼吸。
簌簌落下的泪,像是在提醒她,曾经想紧紧抓住的一切,全都从指缝中漏走。
她不仅是个假千金,还是江家仇人的孩子,她的存在源自于生母的算计,她的富贵抢自于无辜的女孩儿。
江家会怎么处置她?
像母亲一样青灯古佛?还是家破人亡?亦或者追随着酗酒的父亲?
无论怎么样,从前的美好与尊贵都将如烟花散灭,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凄苦和赎罪。
没有人会饶恕她,没有人会心疼她,也没有人会拂照她。
好冷啊,怎么那么冷。
江承欢紧紧地抱住自己,像之前无数个夜里,蜷缩着抽泣。
身边有人影在走动,脚步声,说话声,交谈声,却无一人唤她起身。
直到,丫鬟小巧扑过来,“姑娘你没事吧,姑娘你起来,地上凉。”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怀她。
江承欢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有人停在身前,她以为是父亲,迫不及待地擦拭清楚,却看到了与自己素来不睦的面庞。
“你又在这里哭哭啼啼做什么。”江承瑜没好气,“生母算计抢了人家的富贵,还要死赖着不走,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
江承瑜想否认,却又张不开嘴。
“不要装楚楚可怜,也不要动你的小心思。”江承瑜更气了,“更别想跟你生母一样想出毒计害人,话本子里你这样的配角,最容易在这个时候生出歹意。”
“你要是真有良心,就应该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就应该拼劲全力弥补姜笙!”
她气呼呼说完,转身离去。
留江承欢呆愣原地,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姑娘,起来吧。”小巧含着泪,“当心寒意入体,您身子本就虚弱。”
哈,她连爹娘都没了,她要健康的身子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是了,她已经被碾进尘埃里了。
“小巧。”江承欢哽咽着问,“我做了什么,他们认定我要生歹意?他们认定我要伤害姜笙?他们认定我是坏人?”
丫鬟低下头不敢说话。
也许,她的存在就是错误。
她要怎么赎罪?又该怎么弥补?她能做些什么?
江承欢踉踉跄跄起身,走到江承瑜跟前,“四妹妹,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能跟姜笙一起玩耍,却始终讨厌我吗?”
是因为性格不合?因为真假身份?又或者争抢风头?
“因为你虚伪,固执,不够坦荡。”江承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江承欢摇了摇头,苦笑两声。
第372章 承欢之殇
虚伪,固执,不够坦荡。
好像真是她的毛病,尤其在得知自己是假千金以后,那种失去的恐慌浸入骨子里,她总是不自觉讨好所有人。
同时享受着身边人的偏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的,她不会被赶走,她所拥有的一切不会失去。
可惜欠别人的事总要还,抢来的东西总要物归原主。
“你不要想着借什么题发挥,更别想着装可怜扮柔弱,没人欠你什么。”江承瑜低声警告,“是你欠了别人。”
连身后的丫鬟小巧也劝,“姑娘咱们走吧,咱们走远点。”
走?去哪里?
她生在江家,养在江家,她以为自己是尊贵的江家嫡女,到头来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江承瑜说对了。
她有心机,她扮柔弱,她是故意生病的。
起初是震惊晕倒,再后来是害怕被撵走,她故意不吃饭,故意不喝药,故意缠绵病榻。
这样就可以留在母亲身边,就可以获得父亲兄长的怜爱。
可现在她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的疼惜,兄长的拂照,父亲的呵护。
她的一切来自于江家,也没什么能够弥补赔偿的,她唯有贱命一条,还属于自己。
“姑娘,你去哪里?”小巧呼唤。
江承欢仿若未闻,顺着青石板路往上攀。
她越过层层叠叠的房屋,闻过春天的青草芬芳,感受着忽冷忽热的微风,最后停在上方凸出的平台上。
对于廖氏的审问已经结束,江家人正次序离开。
父亲伸出大手,拍了拍姜笙的肩膀,似乎在宠溺地叮嘱什么。
那是曾经属于她,如今再触摸不到的亲情。
她多怕失去啊,巴巴地黏在母亲身边,巴巴地找上父亲,对着兄长含泪,只盼他们永远呵护自己。
周围突然出现无数张大嘴,他们异口同声,喊着假货,让她腾出位置,让她滚离江家。
啊,不。
江承欢痛苦地捂住耳朵,“我不想走,我不想,我想要父亲母亲,我想要兄长,我什么都想要,我不走。”
可她不得不走。
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只有踩踏进虚无,在半空中伸展,如蝴蝶翩然跌落。
“姑娘……”小巧撕心裂肺地伸手,却慢了一步。
那个脚戴东珠的尊贵嫡女,那个骄傲淡漠的江三小姐,那个总是藏着小心思的怜弱女孩儿。
她躺在地上,乌发四散跌落,有鲜红的血蔓延开来,染红了她最爱的白纱长裙。
“我是耍了心机,我也装了病,我太想留住幸福的过往……但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认为我会不择手段害人……”
“这么多年,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亲的,母亲是亲的,兄长也是亲的,我没有抢任何人的身份,也从来不是假货。”
她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疼……母亲,承欢好疼啊,但承欢不后悔……如果有来生,承欢还想做爹娘的孩子,还想遇见兄长,只是这次……一定要是亲的……”
有谁放声尖叫,吓到魂不附体。
姜笙刚回头,就被长宴捂住了眼睛。
“别看。”他压着声音,“回马车里去。”
檀月紧张地跑过来,强行将她带进车里。
剩下的人们匆匆赶来,看着气息全无的江承欢。
“到底怎么回事。”江继祖震惊异常,“快叫大夫,大夫!”
温知允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大喊一声,“三哥!”
方恒心领会神,以最快的速度奔到马车上,取来小药箱。
止血,取药,把脉。
江承瑜惊恐地捂住嘴巴,心底充满害怕。
虽然讥讽很多次,也说过难听的话,但她只是想让江承欢离开江家,回到原本的生活里而已。
她没有想过江承欢性格极端,更没有想过江承欢会死。
“你呀你,是不是又乱说话了?”江承烽压着声音问。
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孩子,江承瑜摇着头,眼泪开始飞溅。
面对生命的消逝,善良的人总是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温知允在江承欢的身上插满银针,为她止血,为她正骨,为她疏通淤血,累到满身大汗。
“小大夫,她怎么样?需要什么药物尽管说。”江继祖的眼底难掩伤痛,“虽说江家没有决定好要如何待她,却也没想过索她性命。”
温知允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孱弱地直起身,腿软到险些站不住。
还是方恒搭了把手,温知允才擦着汗道,“血已经止住了,能不能醒来很难确定。”
像这种摔伤,很可能是内淤血,外表看不出伤害,实则支离破碎。
更何况,她是自己跳的。
没有生的意志,天王老子也难救回。
兄弟几个疲惫地回到马车上,姜笙已经托着腮在乖巧等待了。
看见四哥打哆嗦的模样,她赶紧掏出帕子和水囊,待得温知允略恢复些,才敢出声询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是谁遇到危险了吗?”
温知允看了眼方恒,方恒看了眼郑如谦,郑如谦看了眼长宴。
长宴清清嗓子,笑容和煦,“是江家的那位三姑娘扭到脚了。”
“她没事吧,可有大碍?”姜笙皱了皱眉,“只是扭到脚,为什么哭成那样,真是奇怪。”
“可能是女儿家娇弱吧。”长宴面不改色,“哎呀,时间到了,我们得去接大哥了。”
对对对,贡院里还有个考试的人呢。
姜笙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探出脑袋吆喝,“祖母,我们得先走了,我大哥要考完了,我们得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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