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同父异母的四皇兄得知他还不起后,也收回了借钱的意图。
可他没有血缘的哥哥们,却无偿送来万两银票。
长宴眼角泛红,抚摸着温热的纸张,“不用的,其实我不用的,好歹我也是个皇子。”
“爹爹跟我说江家要捐两万两,你捐多少?”姜笙假装相信,认真询问。
长宴语塞。
“没钱也就罢了,连我们也不说,谁让你回来做落魄皇子的,谁让你不吭声就跑。”姜笙噘嘴,“姑姑差点连新婚夜都不过了,四哥现在还哭哭啼啼,你自己看着办罢。”
西湖的水,四哥的泪。
长宴头大如斗,“是我不该,都是我不好。”
“你知道错了就行!”姜笙这才解气,“请罪的事情以后再说,这钱你先拿着捐献,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好像一万两是那个大白菜。
长宴忍俊不禁,又把银票放回她手中,“我真不用,大家都知道我没钱,与其捐出万两银子引来揣测,不如坦坦荡荡穷酸。”
受到点耻笑算什么,他二哥哥辛苦赚来的钱,怎么可能就这么捐出去。
这回轮到姜笙呆滞了。
如果五哥不需要钱财,她绞尽脑汁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那点气愤?还是验证五皇子身份?
“放心吧,我找你是有要事的。”长宴轻易揣测出她的想法,失笑道,“我不方便与大哥见面,但我要你转告大哥,方家最近动向非同小可。”
事情还要从方家在殿试上提议收富税说起,当时众人只当方远是为了一甲,才不惜得罪世家也要投天家所好。
后来方家提议捐献,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雪“钱买探花”的耻,连长宴这么聪敏的人都认定,没有半分怀疑。
赏春宴的横空出世破坏了方家计划,也让世家捐献变成整个丰京捐献,把方家的功劳洗去部分。
但也只是部分而已,只要捐的款项够多,方家依然功劳在身,依然是能够讨好天家的。
是的,到这里长宴才发现不对劲。
方家似乎很致力于讨好天家,不惜出雪花银,不惜收富税,也不惜得罪其他世家。
他的底牌明明是大皇子,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夺嫡,讨好天家也应是让大皇子讨好,可方家把主要功劳都揽在了方远身上,大皇子也得次之。
难道方家想改朝换代?
但不得民心也不正统,甚至不是武将的方家,有心也无力。
长宴心生怀疑,在古籍里随意翻动,没有找到缘由,却看到了“科举舞弊”相关的历史。
作为文人唯一的舞台,选拔官员最重要的手段,科举能够让古往今来的学子相信,源自于它绝对的公平与公正。
历史上有几次科举舞弊的事情发生,最后连主考官都连坐,宁肯错杀不肯放过,从没有重重抬起又轻轻落下的。
如果有,那就只有这两年的会试。
同样卷进科举舞弊中的两个人,一个得了状元,一个得了探花,这该让天下学子怎么信服,当年的舞弊到底真相如何。
“到现在我才串起来,方家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是为大皇子,他们是为了压住天下文人的嘴,是为了让科举舞弊不再提及。”长宴阴沉着脸,逐字逐句道,“一旦压不住,天下文人群情激奋,科举舞弊重新提及,大哥和方远必定有人遗臭万年。”
“那……那天家不管管吗?”姜笙瞠目结舌。
这其中弯弯绕绕,她大概十年都想不明白。
“他?”长宴笑了,“他在坐收渔翁之利。”
第414章 赏春宴
天家执政十二年,对外形象一直都是仁慈中带着懦弱。
捉刀人事件中,他没能铲除捉刀现象,却保下才子安浚,并允其参加会试。
科举舞弊事件里,他没能挑明方家,却顺水推舟重考会试。
他好像哪里都做的不够好,处处受到掣制,却又能做点什么挽救口碑,不至于彻底昏庸无能。
或许这并不能完全怪罪他。
先帝做事太绝,本该掌控在帝王手里的兵权被稀释,本是为加固皇权而成立的内阁反过来限制了帝王,就连御林军这种皇城防线里都有世家眼线。
不能握住实权,又没有绝对魄力,天家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
他就像个左右摇摆的不倒翁,谁说得多就听两句,谁有道理就赞同谁。
连长宴都认为,大哥许默能够成为状元,是自己在背后里运作,想方设法的结果。
直到所有事情串起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天家明知道科举舞弊的严重性,却还是同时点了方远跟许默为一甲,很可能是欣赏许默的才气,又看上方远的提议。
前者新秀能够助他抗衡世家,后者提议带来巨额财富。
但科举舞弊总会发酵,卷入过作弊案的两个人不可能同时成为国之栋梁,文人才子的愤怒会冲破天际,跟整个王朝索要真相。
方家心知肚明,才联合姻亲世家捐献,既能讨好天家,还能暂时压住悠悠众口,同时挤兑敌对的世家,达成一石三鸟。
而天家什么都不做,只需要等待着科举舞弊发酵。
进他可以得方家好处,代价只需要牺牲无足轻重的许默。
退他也能重创方远,摆脱部分掣制的同时加固皇权。
不经分析,何来淋漓尽致。
长宴这才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或许并没有那么透彻。
“所以,赏春宴之后方家为天家赚到了银钱,科举舞弊事件发酵就只能牺牲大哥了?”姜笙费了半天劲,终于转过来,小脸煞白,“那我们要破坏掉赏春宴吗,不能让方家得逞。”
方家要是得逞了,他们的大哥可怎么办。
“不,不能。”长宴叹息,“不仅不能,还得让赏春宴大办特办。”
名曰赏春宴,实际是捐献。
以方家为首的世家,加上几位皇子就足足捐出三十万两。
今天的世家更多,财帛也更丰厚,林林总总也许能筹出近百万雪花银。
如果天家拿着这百万两银吃喝玩乐,大修府邸,扩建陵墓,他的行为将惹人不齿,甚至遗臭万年。
可实际上,这批钱是要送到边疆,供数十万战士吃穿,抚恤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能够安稳度过寒冷冬季。
还会锻造铁矿,制出更结实的铠甲与利刃,供战士们上场杀敌,驱赶鞑虏。
人生到达一定高度,就失去了绝对的黑和白,对与错。
在许默的角度看,对千万学子来说,这个帝王不负责任,连科举舞弊都敢搅浑。
但对吃饱穿暖的边疆战士,痛失子嗣夫婿的士卒亲属来说,谁能说他不好!
连带着提议捐献的方家,都能狠狠刷一波好感。
“可是,方家逼迫世家捐献,不应该惹来怨怼吗?”姜笙不明所以。
长宴点了点头,“或许会引来部分怨怼,但他联合己方世家,挤兑的敌对世家,即使有怨怼也无所畏惧。”
后来捐献变成赏春宴,部分官家或者富户可能会心生不悦。
这种不悦能够在方家衰落的时候化为利刃,但只要得天家心悦,惹万民敬仰,方家就始终是方家,多少怨怼也不敢说出口。
姜笙终究还是对官场不够了解,天真以为得罪就是死,背刺就得亡。
要真是那样,天家也不会被世家掣制到懦弱。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长宴看了眼时辰,突然加快语速,“大哥确实很危险。”
方家做了那么多只是想延缓舞弊发酵,并不是压制住科举舞弊,明白人都知道,文人才子们迟早要爆发出声音。
一旦发酵,方远和许默中必然要出现个罪人。
天家的偏心,文人学子的声音在此刻就很重要,甚至能成为关键性决定。
“你要转告大哥,这段时间谨慎提防,切记广结友人,奠定文豪名号。”
“还要告诉三哥,与江将军一同返回边疆,不要落单,最好迅速掌握兵权,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二哥可能会遇到比廖家争生意还要激烈的危机,让他不要担心害怕,有事情只管通过送荔枝传递。”
“还有四哥……好好跟吴大夫练医术,不要辜负我一片苦心。“
远处钟声再次敲荡,代表宴会即将开始。
长宴最后看了眼似乎长高的妹妹,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翻越窗棂。
艰难险阻见一面,下次不知是何时。
姜笙含着泪,那声“五哥”哽咽在喉咙里,到底是没有叫出来。
“天家就要抵达大殿。”外头传来姚思卿的提醒,“我们是快些回去,还是等些时候。”
他们明明是那么亲的亲人,却要绞尽脑汁避嫌,连出现的时机都得错开,才能不引人怀疑。
“待会吧。”姜笙擦干净泪,“五哥比我们难,让他先回。”
两人又在恭房里坐了会,才缓缓起身,回到保和殿。
方才还有些喧闹的大殿内尽是肃然,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世家中人端坐在各自位置,等待宴会主人的到来。
五皇子刚刚落座没多久,正在跟四皇子交谈,似乎在表达肠肚不适 。
江承瑜一个人守着宽大的桌子,旁边的空位让她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看见姜笙,忙不迭摆手呼唤,“这里这里,姐姐快来。”
姚思卿点点头,率先回到姚家二夫人身后的座位上。
姜笙也顺势回到江二夫人身后。
姐妹俩刚刚落座,江承瑜还没来得及探究询问,就听得大殿身处传来动静,“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龙袍的天家从屏风后踱步而来,看了眼满堂富贵,眼底浮出莫名神色。
由四位皇子一位公主率先起身,朝中重臣携夫人子女,齐声拱手弯腰,“参见父皇(皇上,)
父皇(皇上)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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