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王玉瑶满意地欣赏结果,原本提着的心落回胸腔,方远这次应该承认婚约了吧。
她心情太过愉悦,以至于没有看见,门口的学子不知何时被疏散开来,王扶风在忠仆与家人的搀扶下走进文昌阁。
顶着刺耳的呼唤,激动的人群,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开口,“诸位,且平静。”
公子声音清朗,如明月疏星,如潺潺溪流。
可惜周围喧嚣,不过小溪汇入大海,难起半分波澜。
他没有气馁,依旧一声声地唤,“诸位,且平静。”
“诸位,且平静。”
慢慢的,人群从附近开始寂静,无数文人学子像燥热遇到清凉,酷暑遇到冰雪,带着惊愕止住口舌。
王玉瑶也转过头,看见这本该缠绵病榻的人,惊到险些站不稳,“兄长,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丰京?”
公子垂下眼睫,语气淡淡,“一切皆有可能。”
周围人惊讶对视,还没有明白什么状况。
他抓住机会,笑容淡淡着拱手,“见过诸位同窗友人,在下王扶风,承蒙学子不弃,给了个扶风公子的名号。”
所以,是活的扶风公子出现了。
人群顿时喧嚣。
文昌阁出过几位公子,不管身居何地都有人知晓,亦有人攀谈,如青竹公子思桓公子等更是为天下学子仰慕,时常高谈阔论。
唯扶风公子神秘莫测,从未有人见过他真容,更别提谈古论今,舒畅胸臆。
有人说,扶风公子很可能是位女娇娥,不宜抛头露面。
有人说,扶风公子身子不大好,有早夭之相。
还有人说,扶风公子乃大家冒名,为享受年轻学子追捧而设立。
也正因为太过神秘,这些年逐渐被奉为公子之首,连着“他为青竹公子代笔”这种离谱谣言,都有学子愿意相信。
说到底,人们对于不理解的人和物,都会冠以无穷想像。
越想象越神秘,越神秘越莫测,到最后连史实都不知该如何写。
幸好,他出现了。
真正的扶风公子,他来了!
公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纤瘦单薄带着股病气,面颊清而俊,干净又温暖,穿着厚厚皮裘,脖颈处的一圈狐狸毛衬出无双贵气。
清且贵,弱且薄。
他就像冬天的雪花,在空中辗转着落下,美丽而清透,让你忍不住伸出掌心呵护,却在触碰的刹那失去。
“这,这真的是扶风公子吗?”人群中低声喃喃。
很快得到回应,“我听见这位王姑娘叫他兄长了,应该是。”
整个文昌阁终于彻底陷入寂静,所有学子呆呆地看过来,有探究,有惊疑,有崇敬。
还有一道,不敢置信的,近乎颤抖的目光。
如果说起初听到声音以为是幻觉,那么此刻鸦雀无声的正厅,清贵含笑的少年,都无一不证明着他为之担忧的友人,时隔近三年的时光,再次出现他面前。
“扶……扶风?”许默不敢置信地颤抖出声。
公子盈盈一笑,浅浅作揖行礼,“许久不见,许兄。”
好像很久,又好像昨日。
许默自人墙后走出,穿过无数学子,与他一尺对立,“这里是丰京啊。”
“是啊,冬天的丰京很美。”王扶风浅笑,“比安水郡要繁华许多。”
“我的意思是。”许默尽力维持镇定,“你的身子不好,是怎么赶来丰京的?”
又是为什么,在这样寒冷的季节赶来。
因为,他吗?
身侧的人欲言又止,被轻轻挥手后制止。
“这两年的将养让身子爽利多了,又想看看这大好河山便来了。”王扶风余光瞥见试图后退的王玉瑶,笑着将话题引过去,“更何况,堂妹要与方家公子成亲,我们两个身为堂兄,自然是要送嫁。”
真不愧是扶风公子,一句话里有三个重点。
其一乃王玉瑶口口声声兄长,还以为两人同父同母,结果只是同祖父祖母。
其二是王玉瑶居然嫁到方家,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其三,王家的两位正室儿郎,除却王扶风便只剩下王明宇,没想到他也来了。
昔日里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此刻黑瘦笔挺,脸上布满岁月磨砺的风霜。
他似乎在找郑如谦,仔细巡视不得后,落寞地垂下头。
第431章 逆风翻盘
王扶风的话引得文人学子怔愣,没那么傻的就开始思考起来。
他顺势转身,微风和煦地询问,“玉瑶啊,虽说你跟方公子的婚事三年前就定下,可毕竟婚期还没有商量,大伯又早亡,就只能两位兄长替你谋划了。”
“是啊玉瑶。”王明宇也嘶哑着声音开口,“我们是你的堂兄,只会为你好,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她?
王玉瑶差点被气笑,这两人在安水郡就看管着她,如今又跟到丰京坏她好事,还说不会害她?
要是真的为她好,就滚啊,滚出丰京,滚回安水郡。
可还不等她嘶吼出声,就有机灵的人嚷嚷,“原来这位是方公子未过门的夫人,难怪那么卖命诋毁青竹公子。”
“天哪,诋毁青竹公子以后,方家公子岂不是可以从科举舞弊中摘出去?”
“围魏救赵啊这是,方家下得一手好棋。”
“先别说那么早,跟墙头草似的没个定论。”
“就是就是,到底孰是孰非还不清楚呢。”
先前那个机灵的人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与其茫然来茫然去,不如问问扶风公子,到底有没有为青竹公子代笔过。”
以前本人不在,所以他们揣测,他们怀疑,他们讨取公正。
现在本人都来了,千言万语,不如亲自回答。
于是无数双目光再次投来,有风姿翩翩的学子拱手,“敢问扶风公子,能否在这么多兄弟跟前说句话,到底有没有替青竹公子代过笔?”
“还有那信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题终于被拉回正轨,在场数十上百个学子全都竖起耳朵,寻找答案。
连王玉瑶都瑟缩着抬起头,心脏重新提回嗓子眼。
许默更是定定地望着。
在所有人的预料中,王扶风会摇头,会解释,会侃侃而谈。
可他没有。
公子翩翩转身,既没有摇头解释,也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对着外头击了击掌。
清脆的声音直传街道,等待已久的人抖擞精神,穿过人群,抵达文昌阁正厅。
一位,两位,三位。
所有许默求学路上遇见的师长亲友,尽数汇聚。
他们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肩膀或许微微佝偻,但不影响精神的极度昂扬。
首先出场的是钱夫子,当初是他从姜笙手里接过大把铜钱,也是他带领许默走向童生试,看着优秀的学生绽放光彩。
“当初我教这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底子,但童生学识确凿是我一点点教过去的,小默的努力更是学堂皆知,你们凭什么污蔑他的学识,污蔑他多少年的努力?”钱夫子撸起袖子叫骂,“一群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东西,文人最爱相轻,承认别人优异很难吗?”
接着是考举人的夫子,相对文雅点,“许学子不仅努力,天分也是历年罕见,我就没见过十四岁的解元。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们小地方的解元,觉得不过如此,可你们又有几个十四岁的解元?”
紧接着又走出个人,拆开手中的信封,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安水郡守的师爷,贺郡守要我告诉天下人,你们可以瞧不起任何地方,唯独不能鄙夷安水郡科举的公正性,贺郡守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无任何舞弊!”
他是安水郡出去的学子,所有安水郡的人都护着他。
哪怕千里迢迢赶路,哪怕压上身家性命,哪怕面对京都的庞大世家。
许默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喉咙酸涩,眼角肿胀,视线模糊。
过往种种被认定,钱夫子激动起来,甚至要拉整个学堂的人来作证。
文人学子目瞪口呆,内心涌起羞惭与愧疚。
但还是有人扯着嗓子不服,“你说的是在安水郡,我们这里可是丰京,谁知道他是不是到了丰京,发现学识不够就开始舞弊。”
是啊,安水郡只能代表许默的十四岁,代表不了即将十七岁的他。
王扶风不慌不忙,再次看向文昌阁大门,似乎在等待谁的出现。
过了片刻,一声叹息响起。
紧接着,窦威名带着位国子监进士走进来,无可奈何道,“叫你们发现了,老夫还以为藏地很好呢。”
“诸位学子午好。”进士拱了拱手,“昔日老夫在国子监教学许默,这位许学子的思想沉稳周密,乃是师长们公认的进士之才。”
大家都笃定许默会考中进士,却没想到他考了个进士之首,也就是状元。
如今成就已经远超国子监的师长们了。
“本官也是看着他从安水郡走过来的。”窦威名笑眯眯道,“虽然最初是想收个女婿,现在却是拳拳爱才之心,有这样的人才,家国才有希望。”
不愧是老家伙,既夸赞许默,又明挑私心。
但在许默跟方家打擂台的时刻,窦家能够站出来,这份情分没齿难忘。
许默拱手作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有那么多人证明,他的清白板上钉钉。
青竹公子就是青竹公子,他可以跟扶风公子并列,但不会抄袭代笔,更不会科举舞弊。
上一篇:七零闷骚厂长被腰软娇花一吻动情
下一篇:快穿:娇软美人沦为反派的囚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