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想做我太子府的入幕之宾,就得拿出点本事跟魄力。”长宴冷笑,“好与劣,一碰便知。”
少年从前身着常服,发丝也是简单轻束,过于美丽的面庞让他雌雄难辨,却也失去男子气概。
直到这一刻,橙黄色的正袍与发冠赋予他浓烈正气,身份地位的跃迁带来不凡霸气,为君者的气势逐渐磅礴。
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便是天家看到了,也要忍不住叹一句,不愧是祝家子。
不知谁轻轻推开门,灼灼烈风卷来,带动他衣角翻飞,连带着领子都微微上扬,唯独身体笔直不变,更衬他背影坚定无双。
“太子殿下,几位公子姑娘来了。”有人吊着嗓子说话,原来是吴总管的干儿子,小吴公公。
世袭制就是如此,不仅帝王座椅要传给子嗣,太监总管也要收养干儿子给皇太子效力,如此才能保证将来养老,保证荣宠长盛。
长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心神被小吴公公的话带动,知道是哥哥妹妹们来了,整个人迅速从凛然变成柔和,眉眼轻笑,“快请进来。”
兄妹六个,五人在丰京城内。
其中许默是太子府幕僚,可以早早地入宫等候,姜笙有江家嫡女的身份,也能畅通无阻,温知允在太医院的闲值还在,扛着药箱哪里都去得。
唯独郑如谦既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区区荔枝合作还达不到皇商的地步,更何谈随意出入皇城。
但谁让人家有个好弟弟呢。
姜笙不需要跟着江家队列,温知允也不需要特意去太医院,他们只需要拿着太子腰牌,即可大大咧咧地驾车进入。
就是昨天晚上太兴奋,以至于没睡几个钟头,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才比许默迟来这大半个时辰。
但依旧不影响他们的高亢情绪。
姜笙自诩皇城老熟人,指着地上金闪闪的砖介绍,“二哥我告诉你哦,这不是金子做的砖,就是在窑里烧出来的土,因为工艺太过复杂堪比黄金,称他金砖也不为过。”
郑如谦恍然大悟点头。
其实这些他老早就知道了,只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见又不一样。
难得妹妹装出几分成熟老道,郑老二又起坏心眼子,“既然工艺复杂堪比黄金,那为什么不用黄金直接铺路算了,还省得工匠麻烦。”
本以为姜笙会后悔刚才显摆,又或者懊恼答不出来。
没想到她双目明亮,又兴奋又好奇,“是哦,为什么不用金子直接铺呢?”
真正赤城的孩子,勇于面对无知。
郑如谦扶额,没想到球踢回给自己了,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啊。
俩人齐刷刷看向身边抿嘴笑的温知允。
温小四用摊手回答,“我只知道黄连肉蔻灵芝,不知道金子跟金砖的选择。”
眼看着俩兄妹就要大眼瞪小眼,偏殿里更衣的长宴与许默终于走出。
在前头引路的小吴公公点头哈腰,转身的时候收到目光示意,他立即上前两步,“见过江姑娘,见过小温大夫,见过郑二爷,咱们这皇城里之所以用金砖而不用金子,是因为金砖不怕踩压,金子一掐一个印。”
黄金的软度,人尽皆知。
在收到金以后,用牙齿咬一咬,也成为辨认真假的基础手段。
黄金铺成的路,踩上去一个脚印,压过去一道车轮,转眼就不能看了。
“小吴公公真聪明。”姜笙不吝夸奖,“真是多谢你啦。”
“江姑娘太过客气。”小吴公公受宠若惊,“都是太子殿下让奴才讲的,不过是拾人牙慧。”
原来是长宴示意他解释的,也就不奇怪他一个太监敢主动接话了。
姜笙的头脑中模糊闪过什么。
她想起来跟着江二夫人赴宴的时候,遇到贺家夫人赠镯的举动,下意识拔出发间的金簪,笑眯眯道,“感谢小吴公公解惑,这簪子就当做谢礼啦。”
“哎唷,使不得使不得。”小吴公公吓得连连后退,“奴才替主子解疑答惑很正常,哪里还能再要主子的答谢,使不得呀。”
“公公这番话值得。”姜笙瞟了眼哥哥们,见没人阻止,索性强行塞过去。
主人家赏赐的金簪,沉甸甸且足量,将来无论是带出宫还是融成金锭子,都是极好的花用。
小吴公公明明动作推辞,喉管却几次吞咽。
长宴看在眼里,终于出声,“既然是江姑娘的一片心意,公公就且拿着吧。”
小吴公公这才眉开眼笑,顺势将金簪塞入袖袋,“那就多谢江姑娘,多谢太子殿下了,外头还有事情忙,奴这就退下了。”
长宴颔首表示同意。
小吴公公正欲转身,想到什么,又对着姜笙悄声道,“姑娘啊,虽说金砖堪比黄金,但实际上没有达到,不过是造价偏高罢了。”
第485章 陪伴
很多事情,外人所知道的都有限。
只有身在其中,又或者浸淫多年,才能门儿清。
小吴公公毋庸置疑就是这种人,他有眼力见地接下太子给的任务,又讨得江家女的赏赐,临走前还不忘卖个好,证明自己的能耐。
直到视线里的背影消失,姜笙才咂摸过味来。
只是还不等她兴高采烈地跟兄长们分享,就听得长宴跟许默交谈。
“这个小太监倒是机灵。”许默轻声道,“反应迅速就罢了,还懂得投桃报李。”
“来而不往非礼也,相当识相,只要他不是祝长煜跟鞠家埋下的棋子,就可堪大用。”长宴缓缓颔首。
姜笙目瞪口呆。
她还沉浸在小吴公公的身份需要讨好,并为自己机敏赏赐簪子而沾沾自喜,两位兄长就已经站在另一个角度,观察起小吴公公是否堪用。
果然不同身份的人,所见与所得完全不同。
“今天妹妹也很聪明嘛。”许默察觉她有几分失落,立即夸赞,“连大金簪子都舍得给出去了。”
姜笙的嘴角抖了抖,想说还不如不夸,又觉得自己担得起这份夸奖。
她双臂叉腰,再华贵的衣服也阻挡不了茶壶精现身,“你们知道妹妹厉害就行,不要说出去,免得别人跟你们抢妹妹。”
这下连长宴都忍不住了,嘴角弯弯上扬,有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欢乐。
一个人身处大殿,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有哥哥妹妹在,呼吸都带着灼热。
“咳咳咳。”陷入沉思的郑如谦回过神,装模作样地走到长宴跟前,“小五今天这身打扮真不错,衬地整个人神气又锐利,还有这冠掐地真好看,这衣领可真平整,这衣摆都透着潇洒。”
“二哥有话只管直说。”长宴忍俊不禁。
郑如谦又咳嗽两声,神神秘秘道,“既然你让二哥直说,那二哥就不藏着掖着了,你那个东宫是不是要拓建呀?”
东宫即太子居所,上次住人都是十四五年前了,不修缮实在难以入眼。
长宴目前还在西三所的宫殿里,并没有入住东宫。
“工部的确在着手了,只是册封太子紧急,并没有赶得上进度。”他老实回答。
郑如谦双眼一转,指着地上问,“那东宫也用这种砖吗?”
长宴已经猜到老二哥想要做什么了,他忍着笑意点头。
郑如谦双眼再转,“那我要是运来上乘金砖,工部可能考虑买入?”
金砖制造复杂,采用江南河岸的胶泥烧制,经历至少六次处理,还需要在特定的天气,其损毁率更是可怖,五次里有三次报废。
金砖本身的价值,被衬托地愈发矜贵。
按理说朝廷有工部专门管理金砖,不可能从私商手里买入,但金砖报废几率太大,导致这块财务总是紧缺,动不动浪费数千两银。
天家也曾经动过削砍金砖财务的支出,除了太和殿等几处常用大殿保持使用金砖,其余所有宫殿包括后宫在内全都改用青石板砖。
可金砖也不是神仙材料,总会酥烂腐裂,总得需要更迭。
堂堂太和殿,科举最后殿试的地方,总不能让文人学子看到坑坑洼洼。
于是金砖还在持续烧制,只是从每年上万块,变成千把块罢了。
但看工部给的财报,仍然要消耗掉至少千两黄金,报废更是几率越来越高,高到离谱。
难得郑如谦提及,长宴双眸微动,许诺道,“二哥要是能降低报废几率,五块烧制里成功三块,我便想办法让工部买你的砖。”
一个省钱,一个赚钱。
当即拍合。
这就是有人脉的快乐吗?郑如谦咧着嘴乐呵。
长宴也笑,笑工部的烂虫即将被剔除,笑财政支出数字减小。
整个大殿内一片和乐,直到日上梢头,贴身侍卫在外头禀声,“殿下,人已齐全,可以举行册封仪式了。”
大渝王朝的皇太子册封仪式称得上复杂。
需要对着很多方向行礼,行地人晕头转向。
幸好昨儿已经进行过熟悉,长宴收起笑容,恢复端庄与森凉,在与哥哥妹妹点头示意过后,率先走出大殿。
他明明还那么小,不过十四岁的单薄少年,就要撑起半边家国。
他却又那么高大,迎着朝阳的躯体凛然又决绝,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郑如谦收起嘴角裂笑,姜笙放下叉腰臂膀,和温知允许默一起,凝望着长宴的背影。
“五哥真可怜,以后就要肩负起整个大渝王朝了。”姜笙呢喃。
“他本不该困于深宫中。”许默眼底闪过内疚。
“在宫里一点都不快乐,带着闷死人的压抑。”温知允抿嘴,终于将前段时间的心情吐露。
身为太医院的小药童,不快乐可以走。
身为大渝王朝的皇太子,却再不能离开。
“想开点,至少我们都在啊。”郑如谦握紧拳头,“小五他不会孤单。”
是啊,大家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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