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是几个持刀衙役,在把人群往两边赶。
慢慢的,跪在路中央的许默就露了出来。
衙役赶到许默跟前,皱起眉头,“郡守大人要从此处路过,烦请让让。”
“草民有事禀报。”许默伏地,“跪在此处,只为见郡守大人。”
“有事击鼓鸣冤,跪在这里不见。”衙役说着,抽出长刀,“走不走。”
许默巍然不动。
角落里的姜笙紧紧抓住方恒的胳膊。
虽然明知道衙役不敢当街伤人,但明晃晃的长刀就在许默的脖颈子旁,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幸好许默镇定如常,双膝跪地,纹丝不晃。
衙役没了辙,只能回去禀报。
“启禀大人,有一学子跪地,似有冤情禀报。”
这衙役说话也挺有意思,先是点明了许默的学子身份,紧接着又提及了冤情,让轿子里的郡守大人沉吟片刻,走了出来。
他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上唇续了浅短的黑色小胡子,嘴唇稍凸,但眉眼坚毅,目光如炬,一眼就看见人群里跪着的许默。
“好好的学子,不去上课,跪在这里作甚。”他轻喝一声,到底还是走到跟前。
就是这个时候!
许默突然举出早就写好的状纸,大声道,“学生许默,特来状告斜阳县令谋害前任许县令,戕害无辜百姓,并买凶杀人意图灭口,还请大人明察。”
越级告状。
郡守大人的眸子深了深,嘴里却道,“你可知,越级告状,是要先打上五十大板的。”
无论冤情是真是假,能否审理,都得先打五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是审核,是入门,是喊冤的前提。
否则所有人都往上告,芝麻大点小事都告到皇帝面前了。
许默铿锵道,“学生知道,学生愿受五十大板。”
哪怕打死,打残,他今日这个状,都告定了!
周围人被这十几岁孩子的铿锵感染,全都下意识地噤声。
只有一名学子突然大喊,“这不是斜阳县案首吗?”
豁,不仅是普通学子,还是个县案首,状告的还是本地父母官。
事情突然有意思起来。
但无论如何,流程得走。
很快,便有人抬着刑仗过来。
许默没有任何迟疑,爬起来,干脆地趴伏其上。
两名衙役手持竹板,一下又一下敲击在许默的臀部。
刚开始只是啪啪的肉声,打到十几下的时候就露出了隐隐的血迹,等到二十下的时候,许默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可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仅仅是苍白了面色,没有喊出一个字的疼。
连打板子的衙役心都软了,选择了最轻柔的打法,看着力道重,实际上最多伤个皮肉,尽量保全筋骨。
“倒是个刚硬的。”郡守大人的眼神也随之变化,“斜阳县令,不是才上任不满一年吗?怎么能被人告出这么多条罪状来?”
这谁知道,谁又敢接话?
大道漫长寂静,只闻竹板击肉的声音。
姜笙并几个哥哥躲在角落里,眼中全都蓄满了泪。
即使早就知道,但看着大哥受这种苦,还是忍不住心疼。
打到三十大板,许默早已说不出来话,清秀的面容苍白如纸,额上点点滴滴全是疼出来的汗水。
此时此刻,但凡是有孩子的妇人,都已经目露不忍,扭转过头。
便是安水郡守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泛起点点涟漪。
“等等。”在打到三十几板的时候,他忽然抬手。
两名衙役忙不迭扔掉手里的竹板,单膝跪地,听候命令。
“先别打了。”安水郡守目光深沉,“这位学子,你的身子太单薄,五十大板会要了你的命的,若是你此时收回状纸,可以就此离去。”
以前越级告状的人,不管后不后悔,只要上了刑仗不打完五十大板是绝不会停手。
如今安阳郡守说这话,也算是仙人垦地——头一遭了。
但许默听到这话,心头却满是不安,他挣扎着从刑板上摔下来,动动腿站不起来,便索性用手攀爬着,任由血迹在身后蜿蜒流淌。
“大人,草民一定要状告斜阳县令夫妇,还请大人还草民父母,草民叔婶,草民弟妹,以及无数个被戕害百姓的公道!”
他伸出手,艰难抓住眼前官服的衣角。
其坚韧心性,连安阳郡守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并伸手接过状纸。
简略翻翻,郡守大人的面色变了,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一县之令做的事。
“大人,草民不畏五十大板,不怕生死存亡,草民只怕冤情无处可禀,只怕冤魂无处可去啊大人!”许默字字泣血。
安水郡守把纸张看完,折叠起来,面色阴晴不定。
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许默,又看了眼被堵地水泄不通的中央大道。
突然问了句,“你说你是斜阳县案首,可是打算参加半个月的府试?”
怎么突然拐到了这个话题上来?
许默不明所以,但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安阳郡守微微点头,语气果决。
“好,今日本官便当着安水郡百姓的面与你留个约定,只要你拿了府案首,我便免去你这五十大板,并亲自处理所有冤情。”
“你看如何?”
第61章 大哥的屁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疑惑,这样徇私枉法真的好吗。
也有人震惊,为何不早点说,非要等五十大板打了一多半再说。
安水郡守全都扛住了,只直直地凝视许默,等待他的答案。
府案首啊。
许默当初连县案首都没想过,只是尽可能的努力罢了。
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一定能摘得府案首,更不想用这个作为审案的筹码,但郡守大人这样讲,一定有他的用意。
许默的内心天人交战。
角落的姜笙握紧拳头,跺着脚小声道,“答应他啊,大哥,答应他。”
在小姑娘的心里,大哥就是最厉害的,别说区区府案首,只要大哥愿意,可以一路摘到状元!
她的这股子信念仿佛感染到了许默。
良久,他终于沉声道,“大人言之有理,但这桩案件涉及极广,大人如何能做到不打草惊蛇,将案件拖延至府试之后?”
便是答应了。
安水郡守直起身,大笑两声,“这事儿自有我,本官会管住在场所有人的嘴,你只管安心准备府试。”
说完,他坐回轿子,进了府衙。
留几个衙役记录百姓,一一封口,避免打草惊蛇。
许默强撑着站起身,刚摇摇晃晃走两步,就被路过的衙役扶住。
“年轻人,可还行?”上了年纪的衙役好心询问。
许默摆摆手,表示没事。
正好弟弟妹妹们也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大哥,你一定可以考上府案首的。”姜笙这话不是鼓励,是肯定。
“大哥,尽力就好,大不了这五十大板我替你。”方恒知道许默绝对再撑不过五十大板。
温知允含着泪,“大哥,我替你治伤。”
长宴深吸一口气,“先上车。”
五个孩子互相依偎搀扶着,上了一辆马车。
老衙役在后头看着,眼睛都直了。
另一个较年轻的用胳膊捅咕他一下,“袁哥,看什么呢,回府衙了。”
袁衙役回过神,“就是觉得谁那么幸运,能生出五个这样的孩子。”
年轻衙役闻言笑了,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荤话,两个人忍着笑走进府衙。
正好听见师爷在跟安阳郡守讨论刚才的事情。
“大人,为何要为一个区区学子破坏规定,五十大板是越级告状的门槛,若是破例了,将来什么芝麻大小的事情都会告到府城来的。”师爷表情激愤,“更别提,还要他考上府案首,就他这伤,半个月之后能行动自如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考上府案首。”
郡守大人一直安静听着。
等师爷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完,他才静静道,“规矩当然不可废,但这个孩子年纪太小了,打完五十大板,不死也得残。”
师爷“切”了一声,“那你早点制止,或者干脆别打啊,都打三十大板了,再说这话作甚!”
安阳郡守噎了一瞬。
他要怎么告诉师爷,最开始他的确想按照规矩办事,但当诉状拿到手,他被惊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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