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忽然之间身份转变,这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至少眼前的县令并不能。
刘季早就清楚县令的想法,也料到了这一趟来会有何结局?
可这一切刘季必须要亲自来验证。
“赶紧把你们手中的刀放下。”刘季和吕雉一前一后夫妻配合无间,总算是把县令拍老实了,樊哙在旁边大声的叫嚷,让衙役将手中的刀放下。
“说来我比较好奇的是,县令既然有调动兵马的权利,你为何不将兵马调来?”刘季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口。
“若是我调动兵马,你们一定会知道消息,只怕人是不会再来到我的面前,我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机会。”县令并不傻,又或者仅仅想赌一赌,赌不安份的人一定会捉住机会。
比起一言不合就动手,肯定会有人来说服县令,希望县令能够配合起义,毕竟沛县之内还有兵马,能够将这些兵马收入囊中,甚至是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张嘴就能收获兵马,对于任何人来说是一件喜事。
刘季听完之后不由的笑了,“其实我们小看了县令。”
县令蠢吗?其实并不蠢,他也有他的思量。至于在这样的过程中让刘季因此占了多少便宜却是题外话。
“我也小看了你。”县令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何尝不是认为,如果不是他小看了刘季,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天下之势,必不可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受尽了你们的欺压,朝不保夕,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想让我们没有活路,既然如此也就逼得我们不得不反。”刘季作为平头百姓所思所想,其实一直都很简单。
没有人欺负他们,能够吃饱穿暖有房住,一家和和乐乐。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谁都不想闹腾。
可是一旦这样小的愿望都得不到,甚至有太多的人想让他们死,那便怪不得他们全都站起来拼上一拼,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拼出一条活路。
“如此说来,还是我们的过错?”县令是不屑的,神情之间尽是轻蔑。可以看出他对刘季话中的不屑。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像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刘季也清楚不可能争出一个是非对错。
“站在县令的立场,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对待百姓的,你们并没有错。可人生来为何就注定低人一等?就因为规矩是你们定的,所以我们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刘季没敢说出人人平等的话来,因为这个世道太多的人容不下人人平等这四个字。
就算刘季心里这么想的,也绝对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去迎接他的将是群起攻之。
刘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呼应之前陈胜吴广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就看看你们到底能翻出多少的波浪?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的。”县令的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作为一个官吏,被平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对他莫大的耻辱!这个耻辱他必然会抓住一切机会逃回来,今日离开不代表他输了,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回来的!
“好啊,成王败寇,自来都是这样的道理。今日是我占了上风,所以能让你离开沛县。将来有一天你比我厉害,当然也可以夺回今日我从你手中夺去的一切。”刘季并不认为今日赢了将来就能一直赢。
只有一直牢牢的记住一点,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必须要保持理智,也要记住总有人随时要将他取而代之。他不能做错事,一旦错了,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县令想在最后放话证明一下,他并不是那么没用。没想到刘季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很期待他的卷土重来。
“请。”该撂的狠话都说完了,刘季也不再和县令纠缠,请他速速离去。
“给县令备车驾。”吕雉很配合的大声吩咐一句。县令朝外走去,路过吕雉的时候一眼扫过吕雉,眼中流露出的警惕,“刘季,如果你的夫人背着你杀了我,你会如何待她?”
都要走了,竟然还想挑拨离间吗?
吕雉的确心中不悦,却没有作声等着刘季回答。
“想必定然是你做了让她不能容忍的事,所以她才会痛下杀手。那你得好好想想,有没有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刘季几乎没有一丁点犹豫的回答了县令。
不得不说,吕雉在听到这话心情的确变得很好。
“你就那么信得过她?”最后的挑拨离间竟然没有成功。县令并没有因此放弃,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刘季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有些报复从现在就应该开始。
刘季摇了摇头,笑着走到县令的面前,和县令四目相对,“看你说的,难道我不信我媳妇儿我得信你?如果我信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如果是别的人说出这番话,或许刘季要考虑一下。然而县令明摆着想让刘季不好过,挑拨离间,让他们夫妻相争相斗,刘季有那么蠢的相信县令的话。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人都是没脑子的。”吕雉这个时候代为解释,好让刘季明白县令之所以会挑拨离间,是认为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带脑子。
刘季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奉劝你一句,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敌人手中到底有多少筹码。宁可高看于人,也千万不要轻视于人,否则你会摔得粉身碎骨。你现在被我赶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实如此,眼下他们之间胜负已分,就算县令不愿意承认他竟然败给了刘季,却又不得不承认。
“你就请吧,你的家人都在城外等着你。”吕雉抓的人,人在哪里,再没有比她更清楚。吕雉开口催促县令离去。
县令最后一招都没用了,如何还愿意在此久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县令夫人被吕雉让人松开了,跟着追上去。
“我说县令,这些人你不带走吗?”县令头也不回的离去,樊哙却在身后大声的叫嚷询问,问的正是对刘季亮出刀剑的那些衙役。
可惜县令不为所动,无论樊哙叫了多少回,人家还是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为他出生入死的人。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愿意跟的人!人家走了头也不回,连看都懒得看你们一眼,你们倒好,就为了他出生入死。难道你们的命不是命,可以任人随意践踏?”樊哙现在说话也挺是像模像样的。奉命前来抓拿刘季的衙役听着话面面相觑。
“县令都走了,你们还拿着刀做甚?当真想动手?若是想动手只管放马过来,我陪你们玩玩。”樊哙也是手痒,如果有人愿意陪他动手,他一定奉陪到底。
可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哪个看了不心惊胆战,手中的刀随着他一瞪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阵阵声响。
樊哙还觉得不够犀利的扫过衙役们,把人吓得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们没想动手,真的没有。”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等我有空再跟你们算账。”不用说,这些人听从县令的差遣,竟然想对刘季动手,樊哙思量如何找机会跟他们算算账。
“别胡说,他们原本就是衙役,就应该听从县令的调遣,不过是尽他们之责而已,何错之有。放心,现在县令走了,如果你们以后愿意跟着我,不管从前你们做了任何事全都不追究,只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像对县令一样忠诚的对我。”刘季一巴掌拍在樊哙的后背,提醒樊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看看刚刚樊哙话音刚落,一群人脸色发白的样,显然怕极了。
“真的不追究吗?”作为衙役听命县令,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谁承想县令竟然斗不过刘季,把他们喊出来亮出刀剑,接着县令拍拍屁股就走了。
到现在一群衙役正可谓是骑虎难下,樊哙说要以后跟他们算账,的确把他们吓得不轻。
好在刘季出言安抚,但是他们这心里依然没底,想要确定的问多一句。
“怎么我大哥说的话在你们看来做不得准?真以为我大哥是你们那狗屁县令,说话跟放屁似的?”面对质疑刘季的人,樊哙可不高兴了。大声的吼问一句,把人吼的全都一愣一愣的。
“告诉你们,以后我大哥说一你们不许说二,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许往西。谁要是敢不听我大哥的话,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樊哙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心知刘季要接管沛县就得开始立威,身边的人,尤其像这些衙役,就得让他们对刘季死心塌地。
樊哙本就长得凶神恶煞,这个时候对人亮出拳头,铜锣般大的眼睛目露凶光的扫过衙役,吓得他们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行了,把县衙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县衙由我掌管,派人和赵先生还有韩兄弟说一声,让他们立刻带人过来接管沛县。”刘季今日来一趟就是冲着沛县,现在目的达到,当然得让人赶紧回去报信。
樊哙马上应一声是,这就准备让人去报信。
“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樊哙一走,吕雉走到刘季的面前询问一句。
刘季抓了抓头,眨眨眼睛的道:“得先扎实根基,否则步子迈得太快,最后可能摔倒。我们准备了这些年,为的就是一鼓作气,但也要谨慎小心,不能让我们身边的兄弟因为我们而轻易没了性命。”
吕雉询问的意思是要同刘季商量,刘季既然心里有数,觉得应该缓一缓,吕雉没意见。
; “此事还是等人到齐之后,我们商量商量再定。”刘季有他的思量。但是如果外面的情势有所变化,或者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沛县的民心,将此处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后勤,刘季不介意按吕雉说的乘胜追击。
“好。”吕雉想了想这个时候各地的义军都如何了,当然也包括声势相对浩大的项羽。
项羽啊,虽然上辈子的刘邦战胜了项羽,但对于项羽吕雉是不敢轻视的,一个可敌万夫之勇的西楚霸王,不能否认项羽的本事。和这样的敌人交手更应该谨慎小心,更别说项羽的身边还有一个范增。
如果不想遭遇上辈子的局势,他们更应该发展壮大,尤其不能够让项羽占尽一切优势,否则的话极有可能旧事重演。
“媳妇儿别担心,我们现在开始,又有先前几年的准备,不至于将来能和没有准备的人一样任人宰割。”夫妻一心,吕雉的忧心,刘季一眼就看出来,能做的也仅仅是安抚吕雉。
“说的是。”担心是担心,那仅仅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吕雉不愿意让自己有所松懈,那是因为现在一切尚未定局,而且以后的风险极大,必须要不断的发展壮大实力,才能够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但是也不需要太急,急了,若没有将基础打好,很可能这一辈子的准备都将毁于一旦。
刘季紧紧的握住吕雉的手,“没道理我们联手还有人能是我们的对手,你放心。”
颇是自傲啊!吕雉却明白了刘季的意思,一个是重生回来的吕太后,一个是经历过历史浸染的未来人,很多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们都了然于胸。
对症下药,总不可能还能把他们坑了?
“大哥,不用回去,人都已经来了。”樊哙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刘季让去请的人,也包括萧何和曹参。
“主公。”进来的那一刻,一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朝刘季作一揖,唤的这一声。
刘季感受到压力,大概从现在开始,他和面对的这些人关系再不同从前。
一声主公,从今往后刘季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好似应该为了成为主公而高兴,但此刻的刘季却有一种压力。
“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是我做错的,你们只管提。”感受到压力之后,刘季第一反应是朝众人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人无完人,尤其像我这样的人,或许将来会有很多的缺点,你们说我会尽力改,实在改不了的要是让你们无法忍受,你们就抽我几个耳光也行。”虽然刘季觉得有时候的自己挺好的,但也不能避免犯起轴来的时候不讲道理。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就让人抽他几个耳光定能好了。
这番话刘季说来听听也就罢了,谁还敢真抽刘季。
“那要白写下来。你若是做不到,便让天下共伐之。”最关键的时候,扯他后腿的人必定是吕雉。
吕雉想着如今的事情发展便如同上辈子一般,那么极有可能将来也会出现那个让吕雉恨之入骨的女人。
现在的刘季看起来挺不错,谁能保证将来他身居高位,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就应该让他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这样一来,往后他要真做错了事,一群人抽不死他。
刘季想的就没那么多了,既然吕雉都觉得应该白纸黑字的记录下来,那就写吧。
“丝帕在此。”吕雉一看刘季点头,马上将手中的丝帕递到刘季的手中。
这里既然是县衙,笔墨总是有的,刘季上去拿个笔沾墨汁,侧头看向吕雉,“如何写?”
“你想如何写就如何写。”吕雉没有指手画脚仅仅让刘季做出他认为应该做的选择。
“大哥嫂子至于要写吗?”樊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感觉形势大变?本能的樊哙就觉得吕雉让刘季写下这份东西都是为了将来继续管着刘季。
樊哙还是为刘季忧心,这才刚开始,吕雉就计划着以后怎么把刘季牢牢的抓在手掌心。
“为何不至于?”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认为应该写的人竟然是刘季。
“话竟然是我说的,我想让诸位监督我,立下这份字据,自然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监督我。”刘季说的都是真心话,樊哙嘴角抽了抽,有时候他真觉得刘季犯傻!
刘季感受不到樊哙此时此刻的怨念,他已经整理思绪,很快在丝帕下写下,他方才要表述的意思。
“为天下百姓而起义,自当亦为天下百姓而守之,若有违天下百姓之事,或忘恩负义,或忘初衷。众皆可伐之。”刘季写完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还得盖个章。”
刘季欣赏自个那歪歪扭扭的字,很是想捂脸,这么丑的字实在太丢脸了,但没办法,刘季既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练字,也是因为这些字太难写。
说着盖章,更是咬破了大拇指的皮,滴着血在丝帕上按下了印。
按完之后刘季更是将丝帕亮出来,让众人瞧个清楚。
“瞧着,瞧着。你们都是证人,往后,我要是说出口却做不到,你们都不必手下留情。这丝帕就由娥姁保管,诸位以为如何?”刘季那叫一个当机立断,连保管的人都想好了,而众人看向吕雉的面容,没有一丝的玩笑。
之前提议刘季写下的正是吕雉,可以看得出来,吕雉比任何人都担心将来的刘季会变。
那么如果刘季写下的这份东西,最希望能够保存的人一定就是吕雉。
“诸位以为?”吕雉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也询问在场的所有人是不是也一样没意见。
“旦无异议。”赵旦第一个出声,萧何亦道:“何无异议。”
有这两位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赞同。樊哙是不太想赞同的,可听着众人的话,又注意到吕雉落在他身上坦坦荡荡的目光,樊哙道:“就算我们反对,大哥肯定也会交给嫂子。”
刘季被樊哙捅破,面上有些尴尬,其实刘季比谁都清楚,这么多的人里最不安心的人其实就是吕雉,只是吕雉将那种不安藏在心中,刘季需要做的就是安吕雉的心。
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刘季无法预料,但此时此刻刘季是真心实意想跟吕雉好好的过一辈子。
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想方设法让自个儿的媳妇放心。同样的道理,这些兄弟选择刘季要跟刘季出生入死,那么刘季也应该要让他们安心。
“成,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刘季直接无视樊哙,将丝帕交到吕雉的手中,“你们都知道我媳妇儿厉害,交给她来监管我,你们都能放心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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