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冰
萧寻初无奈道:“你爹娘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哭什么?”
“可?、可?是……以后就连姐姐的脸都不能天天瞧见了。”
知满一看萧寻初的脸,就止不住泪意,哭得小脸通红。
她说?:“你回家以后,可?一定要照看好我姐姐啊!别让姐姐露出破绽,还有,你要保护好她的身体,莫要让她哪里受伤了。若是你们换回来以后,姐姐瞧着没以前精神了,我拿你是问!”
萧寻初敷衍道:“好好好。”
他想了想,对知满说?:“等成?婚以后,做许多事都容易了。日后我不但能隔三?差五回门,还能让你姐姐陪着一起来,到时你就可?以真的见到姐姐了。”
知满闻言,耳朵竖起来,哭得像兔子似的红眼睛也亮了三?分。
她抬起头来望他:“……当真?”
“当真。”
萧寻初颔首。
“倒是你,不要忘了完成?我留给你的功课,等下回回来,我要检查的。”
“……噢。”
*
在?喧天鼓乐声中,萧寻初头遮红盖头,被送出谢府。
萧家的迎亲队伍果然已经?到来。
在?吵闹的锣鼓声中,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双脚。
由于被盖头遮了脸,萧寻初看不到前面,只能低头凭借着低处那一点点的视野辨别情况。
在?旁人看来,对面那人许是“萧寻初”本人的样貌,可?是在?真正的萧寻初眼中,他看到的是一双女?子的绣鞋,绣有金色的凤凰纹。
那女?子没有出声,但周围起哄声渐大,唢呐吹得欢庆。
萧寻初坐进花轿后,他听到谢知秋在?与她父亲对话——
谢老爷嗓音有些沙哑:“贤婿,我女?儿,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事到如今,谢老爷大抵有些庆幸,最初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冒然得罪“萧寻初”。
而在?萧寻初和谢知秋本人看来,今日的婚事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听谢知秋仍旧一本正经?地回答:“伯父放心,于我而言,谢知秋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这世上,唯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我必当护‘她’无恙。”
*
花轿走了起来。
“状元求,圣言赏,锣鼓红妆十里扬,原是谢家嫁女?郎。”
“萧家子,多情郎,寒窗苦读锥刺股,竟为求娶美?娇娘。”
“赠金锁,许白首,此生为卿绕指柔,情思绵绵胜天长。”
谢家女?出嫁路上,鼓乐齐鸣,鞭炮贯耳,小孩童追着花轿唱新编的儿歌,大笑着索要花红利市。
这一日,只见梁城万人空巷,全城百姓都拥在?街上,等着看将军之子迎娶新嫁娘,竟比状元御街当日还要热闹。
这谢小姐的婚事,可?谓梁城数十年内都罕见的体面风光——
迎娶她的是一代名将萧斩石的次子“萧寻初”,此人不但家境显赫,还是今年传奇的状元郎。
那萧寻初在?中状元当日,身穿朱公服,骑马来到谢府门前,向谢家求娶谢小姐。
二人的婚事由当今圣上亲自做媒,可?谓天赐姻缘。
萧寻初求娶之时,还直言自己仰慕谢小姐多年,正因万分倾慕其才?学风骨,才?会?改过自新、刻苦勤学。
二人的婚姻,如今在?梁城百姓口中,已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纵是天男圣女?神仙配,也比不上这二人金玉良缘。
此刻,谢家嫁女?的队伍浩浩荡荡。
谢老爷家财万贯,又是长女?出嫁,嫁妆自然不少。
另外,天子或是认为自己难得做了个媒,还传成?一段佳话,也该凑个热闹,竟亲自给了谢知秋许多封赏。如此种种跟在?花轿后面,已是真正的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谢知秋先前十八之龄尚未许亲,引得有人风言风语,说?她性情冷淡、才?学太高,只怕没有男子敢娶,而如今这一场大婚,倒让那些闲言碎语嘴都歇了口,只余下祝福之声。
*
在?百姓相送的喧闹声中,这对新人被送进将军府。
二人手里被塞上一段中间打结的彩缎,谓之“一结同心”。
只听傧相高喊道:“新人一拜家庙!”
二人谒拜家庙。
“二拜舅姑家长!”
二人对着长辈行礼。
“夫妻入房对拜!”
夫妻二人一同进入新房,互行对拜之礼后,两人被安排,女?向左、男向右,一同坐在?床上。
礼官笑盈盈地进来,抱着大把彩果金钱,开始撒帐。
彩果被一把一把撒到床上,而一对新人在?小小的床榻上面对面而坐,一男一女?离得颇近。
只听礼官念道——
“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
“撒帐西,好与仙郎折一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
“撒帐北,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撒帐词……
萧寻初光听第?一句就后脑勺一麻。
撒帐祝词按照惯例,都是些戏弄新人淫.词艳语。
说?老实话,萧寻初以前不是没听其他男性开这方?面的玩笑,可?是和同性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和谢小姐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听这个,他忽然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正常。
萧寻初不得不庆幸自己脸有盖头挡着,他实则已经?快坐不住了。
其实光是与谢小姐一同坐在?床上这件事,就让他很不自在?。
更?不要说?两人还身着婚服,说?是假的,实则流程与真的成?婚无异。
萧寻初先前没想到这茬,要不是他现在?不能乱动,简直想过去捂住谢小姐的耳朵,让她别听了。
末了,礼官面上带着促狭的笑,还道:“良辰美?景莫虚度,夫妻共享鱼水欢。愿二位今宵难忘,多子多福。”
萧寻初:“……”
萧寻初痛苦万分,想捂住自己的脸。
须臾,待礼官静悄悄地退了出去,谢知秋松了口气。
相比科举而言,成?婚不算难事,但这么折腾一天,她也有点累了。现在?房里只剩下她和萧寻初两人,总算可?以不再装模作样。
只是,她回过头,却发?现萧寻初单手捂眼,居然没动,连盖头都没拿掉。
谢知秋奇怪道:“你怎么不摘盖头,不嫌盖着不舒服吗?”
萧寻初:“……”
萧寻初迟疑一瞬,还是拿掉了盖头。
谢知秋这才?发?现,这英俊青年不知何时红了耳尖,他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掩饰地转开头,轻咳了一声。
他说?:“抱歉,那个礼官乱说?话。”
谢知秋微怔。
其实谢知秋作为闺中小姐,听到那些撒帐词的时候,也忽然有点窘迫。
不过她知道这是必经?之路,尽量保持镇定,没有露出异状。
她本以为萧寻初作为男子,可?能会?比她适应一点,没想到原来他也在?不好意思。
谢知秋莫名有点想笑,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道:“没事,固定流程而已。”
她认真想想,又道:“再说?,那些词写得还不错。”
萧寻初:“……”
萧寻初叹了口气,想让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冷静一些,他下意识地向谢知秋看去,正要开口,谁知话未说?出口,他人已经?先愣住了。
“你……”
谢知秋乌眸微侧,向他望来:“什么?”
他们两人看彼此的时候,看到的会?是两人原来的样子。
因为那是一种“本质”,而非实际,数月以来,萧寻初眼中的谢知秋,都是同一套打扮。
而此时,谢知秋在?他眼中,仍是那个清冷女?子,可?她身上,却换了一身正正经?经?的婚服,真如新嫁娘一般。
那正是凤冠霞帔插金销,眉间花钿一点朱。
萧寻初呆住。
他再看自己身上,才?发?现本质的自己,也换了一身男子婚服。
莫不是今日的气氛之下,哪怕他明知这是假,心里也将之当作自己的婚礼,因为实际当了真,所以衣裳跟着变了吗?
可?是,若是如此……谢小姐是怎么回事?
萧寻初一时迷惑,可?因他被谢小姐的新娘模样晃了神,脑子里居然一团乱麻,半点转不过来。
他一向清楚谢小姐是个美?人,可?今日尤甚,宛如红莲冬夜灼放,艳压国色,天地间竟无一物可?与之相较。
于是当谢小姐看向他时,萧寻初竟脱口而出道:“你看起来身着盛装婚服,样子很……漂亮。”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可?已经?晚了。
谁知今晚谢小姐心情很好的样子,听到这里,反而对他展颜,浅浅一笑,回夸道:“你也是,这男子婚服衬你。”
萧寻初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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