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习栩儒生
天亮了。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纸射进屋内,姜凝从床上坐起,拉开门,柳明安就在她屋外不远处看着她,面容有些憔悴。
二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柳明安忽然冲姜凝扬起唇角,若无其事道:“你醒了啊,我帮你梳头吧。”
姜凝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懂柳明安的心思。
柳明安也不等她答话,自己走上前来,轻轻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屋内的梳妆台前坐好,拿出昨日买的镜子、梳子和发带,开始帮姜凝梳头。
情况出乎了姜凝的意料,柳明安的表现让她摸不着头脑,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不怕我?”姜凝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柳明安问道。
柳明安正挑起一缕头发梳顺,闻言动作顿了顿,不过片刻之间,便又恢复如常,慢条斯理将她头发梳好,才开口:“姜凝,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姜凝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紧。
柳明安一如既往地对她温和地笑着:“我不知道你有过怎样的过往,我没有资格评价你的行为。但你对我很好,从来没伤害过我,与你相识,仍然是我的幸运。”
姜凝的心不可遏制地颤了颤,又听见柳明安轻声道:“还有就是,我很心疼你。”
少年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真诚的光,脸上是一眼可见的疼惜,姜凝看着他,柳明安不躲不避,笑着与她对视着。
姜凝闭了闭眼,心情复杂难辨:“你真是疯了!”
为什么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还不避开呢?
柳明安仍是笑着,走到姜凝侧边,抓起她的手按到了自己心口上。
“咚~咚~咚……”
年轻的心脏在强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姜凝像是被烫到,指尖缩了缩,想收回手,但柳明安的手按在她手上。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都是我的心告诉我的,它不会骗我。”柳明安笃定地说道。
“你真是疯了!”姜凝重复道。
“那就当我疯了吧”,柳明安笑笑,接着温柔而坚定说道:“我可以为你疯一辈子。”
这近乎表白的话让姜凝有些手足无措,少年的喜欢真挚纯粹而热烈,她只能仓皇躲避。
“我去做饭,吃完早点去衙门吧。”
姜凝猛地抽回自己被抓着的手,头也不回往厨房走去。
第72章 公堂之上
二人是在辰时到了衙门,因为带着状纸,直接上了公堂。
姜凝一直以为县太爷是个老头子,就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绿豆眼,八字胡,说话阴阳怪气,断案偏听偏信,是非不分,昏庸无能,见钱眼开。
等真的见到一身暗红色官服,身板挺直,相貌端正的宋茗时,姜凝知道自己被误导了,原来县太爷也有这么年轻的。
唐书吏将柳明安的状纸呈了上去,宋茗拿着一看,没头没尾地夸了一句:“柳秀才这手字倒是写得很好。”
柳明安一楞,刚想张嘴礼貌回一句“大人谬赞”,宋茗却低下了头,开始细看状词,他只得作罢。
“你是要指控赵强下药,偷盗,以及伙同他人纵火意欲谋杀,这三大罪状吗?”片刻后,宋茗放下状纸,问柳明安道。
柳明安走到公案下方站定,对着宋茗拱手行礼道:“正是,恳请县太爷为草民做主。”
宋茗“嗯”了一声,随即道:“那便升堂吧。”
姜凝在各种影视里看过很多次衙门升堂的情景,都是一群官差拿个棍子“笃笃笃”地杵地,嘴里拉长了调子喊“威~武~”,然后当官的拿着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吹胡子瞪眼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如今自己身临其境,不知为何,姜凝有点想笑。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公堂两边已经站了两列官差了,都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严肃得很。双手戴着镣铐的赵强也被带了上来,跪在柳明安旁边。
姜凝站在门口边上等待传候的区域,目光在柳明安和赵强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了公案右边坐着的提笔准备写字的唐书吏,大概明白了,书吏这一职务应该是等同于“师爷”。
不过这个朝代比起电视里演的还是有一点好的,那就是状告者不必下跪,因此柳明安和她都是好端端站着的。
“堂下之人,可是姓赵名强?”宋茗问道。
赵强答“是”,宋茗又道:“你旁边这个人告你,你是要本官一句一句问,还是自己说?”
“犯民自己说。”赵强答,随后便将他结识猴子,金玉坊欠钱,荷花村下药偷盗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听得柳明安和姜凝心中诧异不止。
二人都以为赵强会因为唐书吏的缘故抵赖不认罪,甚至反咬一口告姜凝他们诬陷,本以为会费上好大一番功夫你来我往争辩半天,不曾想这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认了。
尤其是姜凝,她甚至做好了赵强被无罪释放,她自己之后再去杀人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姜凝又往那个唐书吏那里看去,发现他在赵强陈述罪状的时候,眉头紧紧皱着,眉心挤出一道深深地褶子,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难道这个书吏不准备救一下他的侄子吗?真的这么大公无私?姜凝不解地想。
宋茗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赵强这番话了,面色毫无波动,只总结道:“依你所言,你是受人挑拨才作恶的?”
赵强俯身,以额触地给宋茗磕了一个头,嘴里说道:“犯民所言,千真万确,望宋大人明鉴!”
宋茗将目光从赵强身上移开,姜凝以为他要问柳明安了,却不曾想他看的是自己。
“这位姑娘,到堂下来,本官有话问你。”姜凝听见宋茗命令道。
姜凝依言走到柳明安身侧站定,便听见宋茗道:“姓甚名谁?”
“姜凝。”
一旁的唐书吏停笔抬起头来,宋茗余光看见了,又问:“分别是哪两个字?”
“姜桂之性的姜,目注心凝的凝。”
唐书吏听见,落笔在纸上写下“姜凝”二字。
宋茗看着堂下笔直端正站着的姜凝,虽然素纱遮面,但眉眼间的冷冽和身上那份凌厉的气质,已经证实了他昨日的猜测。
宋茗例行公事地问道:“本官只问你,是否和金玉坊的胡老六、猴子等人结过怨?”
姜凝眼神闪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县官脑子还挺灵活的,接着抬起眼不躲不避地直视着宋茗:“是。”
“如何结的怨?从实说来。”
虽然很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但这个县太爷看起来有两把刷子,姜凝也就不计较了,一五一十地将她在金玉坊的经历说了一遍,至于后来猴子因为跟踪她差点被她抹了脖子的事,姜凝自然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这还是柳明安第一次听见姜凝说起这段经历,先前他只知道姜凝去了金玉坊赢了钱,却没想到这其中的过程还有这么多跌宕起伏。
当姜凝说道她用五十粒骰子赢了胡老六时,唐书吏忍不住抬起头来,先看看姜凝,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宋茗,眼中带着询问神色。
宋茗接收到唐书吏的视线,以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
唐书吏朝公案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嗓音问道:“宋大人,这话明显是胡说八道,也要写进呈堂证供里吗?”
宋茗轻轻点着自己下巴,确实,五十粒骰子摇出三百九十点,这太过不可思议了。
“是真的,我作证,她说的是真的。”跪在地上的赵强突然出声道。
唐书吏虽然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公堂就这么大,堂下三人还是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宋茗和唐书吏不相信姜凝的说辞,赵强却想起来那天他上楼之后,胡老六摇完骰子说的话。
胡老六说:“五十粒骰子,我连三百点都摇不出来,她怎么就摇得出来三百九十点呢?”
那时的赵强满心忐忑,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胡老六口里的那个“她”,应该就是指的这个叫姜凝的婆娘。
宋茗和唐书吏闻言对视一眼,宋茗冲唐书吏略微点了下头,后者没了异议,继续低着头写下去。
等姜凝讲完,宋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胡老六下不来台,还拿着一百多两银子大摇大摆走出去了,会被他记恨也是合情合理。”
“啪!”宋茗拿起惊堂木一拍,喊道:“来人!”
左列最前头一个官差走到堂下,拱手施礼:“属下在。”
“现在带人去金玉坊把老板胡老六和打手猴子带来问话。”
“是。”
等官差领命离开,场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姜凝垂着眼,在脑海中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法,全神贯注之时,手背被人轻轻碰了碰。
一转头,柳明安浅浅勾着唇,毕竟在公堂之上不敢太肆意,但眼底明晃晃的笑意不加掩饰,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细碎的星光落了进去。
姜凝看了他一会儿,移开了眼,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冲破桎梏,喷涌而出。
第73章 对簿公堂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官差把猴子和胡老六带到。
二人进来后,姜凝能感到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划过,随后就见二人拱手行礼。
“草民胡老六见过宋大人!”
“草民侯泽华见过宋大人!”
宋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下这两个人,唐书吏则是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就是这两个狗贼,狼狈为奸,诓骗了赵强!
若不是碍于场合,唐书吏真想拿着手边的砚台往他俩头上砸去。
“侯泽华,胡老六,你们可知本官找你们过来,所为何事?”宋茗问道。
“回大人,草民不知。不过嘛……”猴子咧着嘴笑,一副听话模样:“大人若有话想问,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会好好配合的。”
姜凝闻言,侧头看了猴子一眼,眼底泛起冷意。
这种笑里藏刀的货色,当时真不该让他回去给胡老六带话,就该把他一刀捅死!
正这么想着,手背又被人碰了碰,不用说,还是柳明安。
回过头来,姜凝就看到柳明安一脸凝重地望着她,眼中担忧与怜惜交织,对着她做了个口型:
“别这样。”他说。
姜凝收回目光,垂下眼,安静地听着宋茗审问。
“侯泽华?外号是叫猴子吧?”宋茗道。
“是的,草民因为姓侯,人又长得瘦,就得了这个外号。”猴子老老实实答道。
“你认识旁边这个姑娘吗?”宋茗又问。
猴子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把姜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认识,赌桌女侠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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