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蓉锦
“诸位,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怀雪朝着台下拱拱手。
“那——”有一人也朝姜怀雪拱拱手,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过姜怀雪的话本!
“怎么了吗?”姜怀雪,“这位公子不必顾忌,你想说什么便是,我不会生气。”
“我还未看你的文章……”这位士子脸上的激奋之色淡去了,或许一个时辰之前,他未觉得自己自傲 ,毕竟不过是一本话本,但是现在看到这么多大佬力挺姜怀雪,他倒是有些惭愧了。
他小看了姜怀雪,以至于要声讨别人的时候,居然没有依据。
而且听说姜怀雪的这稿件,是在书局同步发行的,谁都能看。
“哦,”姜怀雪淡然点头。
这士子惭愧地去要了姜怀雪的文章来看,突然有种被夫子抽问然后答不上来,被罚在走廊背书的错觉。
这位士子到一边补课之后,其余的人暂时没法发表意见,毕竟他们也没看。
在场面又陷入一片冷凝的时候,突然有人道,“姜怀雪,我有问题!”
此人穿过重重的人堆,走到姜怀雪面前,来人一身紫色的衣服,大冬天还拿一把扇子,正是蒋乐康。
看到蒋乐康,姜怀雪就想起之前在欢乐坊白嫖了一顿饭,她嘴角弯了一下,“这位公子,请说。”
“我想说,既然是仙侠,为何你主要写情爱?主角不是应该以天下的苍生为己任,或者是专注于修仙吗?为何你写了一个女人和几个男人纠纠缠缠?”蒋乐康直接把之前在欢乐坊听见的问题照搬了。
听到这个质问,姜怀雪不禁笑出了声,她还以为蒋乐康要说什么呢,原来就是把她之前在欢乐坊瞎说的东西搬了出来。
她清清嗓子,要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口才道。
“这位公子,你是否搞错了什么?我只负责回答关于我投稿碧园雅集的剧情,你问的是我几天之前写的剧情干什么?”
姜怀雪此话一出,蒋乐康有些赫然,却又见姜怀雪话锋一转,道,“虽然你问了无关的问题,但是为你解答一二还是可以的。我觉得蒋公子你很矛盾。你想看那女主专心修仙的文,想看男女主心怀苍生心怀天下的剧情,你尽管去看。为何要特意来看我写的情情爱爱,男女纠缠,然后又说我写修仙却写男女主感情纠缠,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姜怀雪最后一句话总结:“你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啊蒋公子。”
蒋公子倒吸一口冷气,捏着扇子的手都紧了,又道,“那你让男主拒绝为女主解情毒,你想过女主自己的感受吗?万一女主想让男主给她解毒呢?若是男主和女主解毒了,那感情线简直突飞猛进好吧。”
姜怀雪这次却没说话,而是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蒋乐康。
“怎、怎么了?”蒋乐康巴结地反问。
“我就是在想,这个话本的作者是我还是你,”姜怀雪又喝了一口热水,“我是作者,男女主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没人比我更了解男女主的性格和想法了,我这个原作者都认为的事情,你在质疑什么?”
蒋乐康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台上一声传来自己父亲带着怒气的声音。
“够了!你还要在这儿丢人到什么时候?”蒋尚书看见自己儿子,就右手“啪”地一下搭上额头,声音有些无奈,“乐康,你要还在这里卖傻多久!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蒋尚书招来两个人,“少爷累了,你们去把少爷带回家。”
两个仆人应声,然后去带了蒋乐康回家了。
他是想让自己儿子在雅集出一出风头,也在暗地里故意打压姜怀雪,但是姜怀雪背后那么多人,他们也惹不起。
蒋尚书思及此,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过是散播了一些谣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看见蒋乐康被带走,姜怀雪也颇为无奈,她想与这些人争论一番,然后说服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又没看过她的话本,出来个蒋乐康质疑她吧,又不是质疑她的参赛稿件的。
总之就是挺无奈的。
玄清左看看右看看,捏着自己早上在富贵书局买的话本子,主动站了出来。
他先是简单讲述了一下其中剧情。
“怀雪这卷的剧情主要是,男女主逐渐培养在魔界的势力,来到了魔界一座最不起眼的小城,里面的魔皆是考科举之人被心魔侵蚀而成,他们入了魔也只读书不提升实力,魔力很低,是以被许多魔族看不起。男主收服这个小城,却为后面管理魔界帮了大忙,毕竟魔界以实力为尊导致管理混乱,而因科举入魔的魔对规章制度和管理很在行,读了许多书,帮助男主管理者偌大的魔界……”
玄清又道,“那么怀雪,你的话本里可以看出你的对科举的态度好像赞同好像反驳?可以解释一下吗?”
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姜怀雪感激地看了一眼玄清,随即解释, “其实我觉得呢,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科举制度,有好有坏。”
“其实科举制度比以前的察举制要好的很多了,察举制受各人影响因素很大,难免有不公平的现象,比如贿赂啊之类的。科举制是考试,是看大家的真材实料,提高了阶层流动性,但又能流动多少呢?考的卷子差不多,但是各地区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虽然卷子也分南北卷,但是在一个大地区里有的人出生寒门,买不起一本书,有的人出生书香门第,在书堆里长大。”
“这其实也还会造成许多的对立,以及党派勾连。京城氏族出生的人看不起寒门出生的人,寒门出生考的比他们好,心中更为恼怒。然而寒门出生的人,通过努力考了状元,中心也看不起那些达官贵子,在他们心中,他们的一切是努力得来的的,而他们会鄙视那些考不上科举的人,他们会认为那些考不上科举的人没有努力。在推行政令的时候,代表氏族的人,会维护氏族的利益,然后代表底层人民的人,会去维护底层人民的利益。”
姜怀雪的一席话,让不少士子陷入沉思。
在场的士子们大多都是京城人士,他们一出生就在别人的终点上,他们当然也认识不少寒门出生的人,多多少少了解过他们的生活,但从未细想。
而他们再反观自己的文章,大多是赞叹科举制度有多么多么好,对大晋未来的发展有多么多么好。
词藻华美,行文流畅,是一篇很精美的文章,但确实过于片面,而且没有灵魂,如同一个虚假的空壳。
还有的人大肆批判科举,因为他们是书香门第,家里人希望他们继续考下去,但他们根本不想读书,于是就反抗家里,写一些批判科举的文章。
而且他们也确实看不起寒门出生的人,毕竟那些人见识少,身上又散发这一股寒酸气,只有学文比他们厉害。
贵公子们,赞美科举的看不起寒门出生的人谈吐不行,整日就知道埋头看书。
而那些出生富贵人家看不起科举的人,觉得寒门出生的人,为了一本书缩衣节食简直太过可笑,他们家里的书多到拿来烧着玩。
也有几个寒门后来取得成绩的人在这里,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但还是站在了阴影里。
他们不屑于这些京城的士子们为伍,他们也确实是在心里鄙视他们,觉得他们科举不行,是因为不够努力,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姜怀雪喝了杯热水继续道,“但是——”
“这也不能说科举制度就是不利于发展的,正是因为科举制度,才挑选更多的人才,才能让更多的人为国家做贡献,若是连科举制度也没有,那寒门出生的人,又怎么能站在政治的舞台上呢?双方的人即使是对立的,但都是在努力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正是这种竞争,才让双方不断成长。所以,不要把科举制度妖魔化,也不要把科举制度神化,要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要这就是我这篇文章要表达的意思。”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不禁让姜怀雪想到了高考,她高中时代抱怨学习抱怨高考,天天不想学习,这时候她把高考妖魔化。
后来认识到更多东西之后,才发现在人数众多的天.朝,还能有什么比高考更公平的选拔人才方式呢?那时候她把高考神化。
再后来,她又觉得自己片面了。
其实向上走的路很多,高考不过是其中最容易的一条路。这时候她才把高考看作是一个普通的手段。
“我还有一些想问的,”从一旁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
姜怀雪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人居然是萧愉辰。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萧愉辰正坐在广场的侧边, 他歪着头靠在椅子上朝姜怀雪招了招手。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台子侧面还有一个人。
广场是原形,在圆形的最上方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放了一张长桌, 而各位评审员们就坐在长桌后。
等待最后结果的士子们都聚在台子前面, 在台子侧面倒是没人。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若不是萧愉辰主动出声, 他们都不会发现萧愉辰。
“刚刚这位姜公子讲的可谓是鞭辟入里引人深思,”萧愉辰站起来,走近几步以便听清楚姜怀雪的话语。
在他身后, 有一个脸部被头发遮了大半的少年,把凳子抬到萧愉辰身后。
萧愉辰坐到椅子上, 微微直起身体, 支起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姜公子刚刚实在是自信, 只是不知姜公子有没有这个自信,相信自己的言论到了千年之后也是否能成立呢?你言语中的科举是一半好一半坏, 但是千年之后呢?也是这样吗?”
他姿态慵懒,做出了一副听下人汇报的姿态。
姜怀雪心想科举制度在公元1905年就废除了好吧,但这里是千年之前, 她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萧愉辰继续道, “你要怎么解释呢?姜怀雪?”
姜怀雪后退几步, 坐到椅子上, 拿了一杯龙井喝了半口, 才慢悠悠道。
“萧公子, 你就这些问题吗?还有没有什么想问你的。”
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关心后辈的慈祥长辈。
萧愉辰挥去心中这奇怪的想法, 微笑道, “我就这些问题。”
“不知萧公子可否听过‘井底之蛙’的故事?”姜怀雪询问。
“当然听过, ”萧愉辰解释道,“一只青蛙呆在井底只能从井底看到那一小片天空,便觉得那一小片天空便是整个世界。”
姜怀雪放下拿来装逼的茶杯,道,“那萧公子是否觉得,我们用现在的目光去看未来,也是如同这只井底的青蛙,坐井观天呢?我不敢去预知未来,我自信,却不会自大。”
“这样吗?”萧愉辰喃喃道,“姜公子的一些想法真是有意思。”
萧愉辰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已没了什么表情,“不知姜公子为何选择话本这个类型?你的这些观点若是加在散文诗歌中也能表现,甚至更能让人同意,若时加在戏剧里说不定还有戏班子找你排戏。”
“为何?你为何有这样的思想,还要写话本子?”
萧愉辰此话一出,不少人讨论起来。
围观的梅泽康酒也不喝了,“是啊,为何姜怀雪选择了话本子?明明还有其他的类型。”
“其实换个想法,姜怀雪对科举的看法真的很不错,若是写在散文、诗歌或者是戏剧里,那我们绝对会极其推崇的。”不少人赞同道。
要是有人有这样的想法,用诗歌等表现形式表达出来,他们直接义结金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儿怀疑这儿怀疑哪儿。
宋凉友收了扇子,只是思考。
其实戏剧和小说有很多共通之处,若时姜怀雪用戏剧的形势表现自己的观点,那今日的局面就会更好了。
台下的姜怀雪罕见地沉默了,她摆出了思索的模样。
萧愉辰见状,笑了起来,又道,“姜公子,你为何选择了话本子呢?是觉得其他的类型不配吗?”
姜怀雪看了萧愉辰一眼。
萧愉辰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也很割裂,之前姐姐姐姐的叫她,现在又对与她针锋相对。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才道,“萧公子向来都是关在家里读书吗?从来不出去走一走?或者说,你这个人很守旧不懂变通?”
萧愉辰脸上的笑容依旧,“姜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怀雪停止踱步,转身看着萧愉辰,她现在是站着的,萧愉辰是坐在椅子上,是以居高临下。
“话本子不过是才出现几年,却已经是市民们消遣娱乐的主要方式,他去年也被纳入雅集,而他的出现时间比诗歌、散文、戏剧要短的多,却已经有与他们齐名的势头了,他的潜力很大哦。”
“我想我是极度虚荣的,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写的文章。”
“我使用其他的表现形式,或许会让在场的诸位更加赞同,但是这些形式还有写这些形式的人,除了你们其他人可看不懂,这些其他人,我指的是众多的人民,他们不识字,却可以听别人念,这些简单的剧情还有其中所表达的简单的感情,可以让他们开心,我就觉得我很满足。”
“在写话本子的这段时间,有人因为我的话本而相识相爱,因为我的话本,原本濒临倒闭的书局现在如日中天,我的话本可以让一个平平无奇的酒楼创造以前无法想象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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