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家锦绵
卫瑜觉得安逸的身影和山竹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
想到山竹,她就想到六王府的家人, 想到六王妃, 她就想到京城,唉, 更想回去了。
偏偏她现在就在京城城门之外,可有安逸看着她,卫瑜根本一点儿也靠近不了京城。
“我好歹也是将虎符运送出来的人呢!”卫瑜生气,卫瑜不满。
“郡主自是最厉害了。”安逸不走心的夸赞道。
城中却并不如卫瑜所想的那般火热朝天, 一战已经停歇,双方两败俱伤,好消息是半座城已经被卫军攻打了回来。
战况不能说不好,再坚持几个回合, 京城就将完全被他们夺回。
可就在战况正好时,九王爷方一队新的精锐部队涌入, 一时间大卫军队竟节节败退。
对战间, 大卫将士们听到敌方某些士兵嘴里冒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不由得心中惊骇——是羌国人!
杜将军面色不好的一刀将敌方的士兵捅了一个对穿, 是了,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羌国的公主可是九王爷的侧妃。
“这个叛国贼。”他咬牙,手下一刀一个的动作更加不留情。
顾珏也逮着羌国人杀,呸,这一个个的进贡时看起来都恭敬温顺的很,转头就来杀他们卫国的将士,恶心至极,原本就不喜欢羌国人,如今更加厌恶。
对方士兵原先看到他们人数骤多时还很是得意了一阵,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卫军却并没有用出完全的实力,无论是武力还是人力,便渐渐开始慌了起来。
自不必说,这些被虎符调出来的士兵可是精神饱满,又整日操练的精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里是霸占了卫宫的这些野路子能比的,若是这些精兵能被他们轻易打败,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局势逐渐的完全朝一边倒,在乾元宫内等着消息的九王爷终于开始心焦起来,他将目光放在皇上身上,后者一哂:“怎么,你那好名声不想要了?”
九王爷便收回了目光,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只不过他手下的兵很快给他送来一个大礼,之见士兵一脸兴奋的在九王爷耳边说了什么,听完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们倒是替本王省事,好了,现在用不上父皇帮儿臣的忙了。”
皇上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好似即便是外头兵戎相见,一切也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九皇子却生起了气来,不知天若真塌下来了,他这个好父皇还能维持得住这副表情吗?
想到这里,九王爷恶意一笑,太想看到父亲露出别的表情,他探身去皇上耳边轻生说了什么,后者一怔,随即再维持不住平淡,满眼厌恶的对九王爷骂道:“你这个畜生——”
九王爷眼底一黯,唇角却愈发勾起。
宫门口,九王爷这边的士兵就快要顶不住,宫门即将被大军破开,眼看胜利在即,大卫士兵们都精神一振,杀敌更加卖力了。
杜将军粗着嗓子上前喊话:“谋权篡位的狗贼,识相些就将宫门打开,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别怪我们将你杀尽!”
小兵们也跟着一叠声喊:“对,识相些就给你爷爷我开门!”
“识相些就赶紧投降!”
“狗贼,叛贼,快些开门!”
宫墙处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杜将军以为他们不敢冒头了,可片刻后,两个熟悉的身影被押上了塔楼。
顾珏瞳孔一缩,立即跑到了杜将军前面:“阿瑜?!”
赵问也是又惊又怒:“安逸!”
原来这便是九王爷适才俯身在皇上身边道的内容。
他手下的士兵见战况不利,原想要绕去城门以外,看能不能在背后给卫军搞一个偷袭,没想到便同撑着下巴坐在田埂上的卫瑜对上了眼,他面上一喜,大卫的郡主他是识得的,这简直是天降之喜,还有比这更好的人质么?
士兵连忙将踩到裙摆来不及逃跑的卫瑜擒住,顺便将过来救人的安逸也绑了,一带一,不嫌多。
卫瑜和安逸被当做人质,一角一个被押在塔楼的两边,上头喊话的反贼听起来很是得意:“楼下的军队听着,若是想要这两人平安,就乖乖收兵退出京城,不然——”那押着两人的士兵猛的将两个人质的上半身往护栏上一压,下头就是距离十几米的地面。
“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别!”不说顾珏和赵问,其他士兵也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纷纷喊停。
“那你们就退兵啊,你们先退兵,我们就将人放了!”
话说这么说,可谁楼底下谁也不相信他们退了兵,那些人就会将那上好的人质给放了,可若是不退,他们便会伤害人质,一时间都左右为难起来。
楼上的反贼眼快的的看到底下有两个人在慢慢挪动,当下慢悠悠的开口:“可别想出其不意过来偷袭,我眼睛好的很,可都看着呢,都给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顾珏和赵问便只得收回了脚步,面面相觑互相都失了主意。
就在大卫将士们真的在思索是否要暂时退兵时,塔楼上又出现了转机。
几个脑袋、不,十来个脑袋偷偷摸摸在嚣张的反贼身后冒了出来,离着远,他们又都在后头隐着,楼底下并看不清他们谁是谁,但是那属于大卫的官服却是谁也不会看错。
那狗贼还在猖狂:“刚才不是还打的很起劲儿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快选啊,退兵,还是看着这两个人从塔楼上摔下去。”
见他现在还不知道即将掉下塔楼的人到底是谁,众大卫将士都默默闭上了嘴。
反贼却以为他们怕了:“哼,一群懦夫……啊!”
“怎么回事……啊!”
看着满面银须的大学士狠狠扬着手里的木棍,一棍一个反贼,那袖口垂落间手臂的肌肉隆起,其余几人纷纷感叹:“没想到大学士你还是个肌肉书生啊。”
大学士丢去手中染着血的棍子,又将袖子好生撸下,随后谦虚的朝他们行了个拱手礼:“过奖过奖。”
卫瑜眼睛亮亮的问:“大学士,二皇伯,你们不是被关着吗,怎么逃出来了啊?”
二王爷回道:“外头打进来了,那些看守我们的反贼都出去支援了,没人看守我们,自然就逃出来了。”
还是他二王爷带领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窗户跳出来的呢,一跑到宫墙下就听到那又傻又蠢的反贼在猖狂的放狠话,于是本来想帮忙的脚步一转,顺便救了个人质。
几个大臣看这脑袋淌血软倒在地上的反贼,越看越来气,呸,什么东西,居然还想将他们郡主推下塔楼。
这些大臣都是看着卫瑜打小长大的,小姑娘活泼可爱又没架子,他们拿人当亲孙女看,孙女被人欺负了,做爷爷的能不为孙女报仇吗?
当下由盛尚书领头,几个大臣合力将地上的反贼抬起——大学士一人抬一个,抬到楼边上,毫不领情的将人扔下去。
远远看着那几个反贼硬生生被砸醒,翻着白眼醒来又翻着白眼昏过去,身下淌出一大片血迹,眼看定是活不成了,这才解气。
再说宫门外的将士们一见人质已经被解救,全都欢呼了起来,然后再没有顾及一鼓作气冲开了城楼,其中顾珏首当其中,赵问紧随其后。
“好了瑜姐儿,皇伯先不跟你说了,我们也要下去帮忙了,这里安全,你就好好在这城楼上待着吧。”
卫瑜点点头,却又连忙叫到:“二皇伯,你先别走,帮我把……绳子解开一下啊。”
话还未说完,一群人就一股脑都消失在了楼梯口,卫瑜与安逸面面相觑,好在他们走了,又有别的人上来。
几乎是二王爷他们刚离开没多久,顾珏就从楼梯口冲出来,赵问紧随其后,他看到卫瑜,忙跑过来按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卫瑜如实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刚被抓上来,没什么机会感到害怕,就被二皇伯他们救下了。”
看到一旁的赵问也围着安逸关心,卫瑜抬眼看向顾珏道:“快帮我把绳子解了呀。”
说来好笑,两波来救人的,没有一个记得把人质的绳子解开的。
顾珏没有帮她解开绳子,反而是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然后才一边替她解绳子一边解释道:“先问你讨一个亲亲,一会儿绳子解开你就不让了。”
卫瑜听着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对方是故意在安抚,经历了那么多惊险刺激的事,她也不再会感到害羞:“你现在是知道了,就不怕一会儿解开了绳子我要打你么?”
顾珏闻言,作势要将绳子再绑回去。
卫瑜踮脚在他侧脸上也落下一个吻,轻声道:“这个不算在三个亲亲里,我亲回去了,所以你可以再讨一个。”
顾珏眼神咻的变暗,他侧目看了眼边上并着肩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两人,轻声道:“以后再讨,现在先打仗。”
虽话是这么说,可等他们在塔楼上黏黏腻腻完再到楼下的时候,失去人质后实力被碾压的战争已经告了一段落。
卫瑜一脸茫然,他们错过了什么吗?
顾珏一脸无所谓,反正他知道自己没错过亲亲。
叛军死的死伤的伤,羌国士兵更是几乎全被砍死,宫门外血流成河,宫门内却是一副安宁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九王爷被从乾元宫押出来,皇上被救出时原本一脸平静,可在听闻九王爷通敌的时候勃然大怒,大骂道:“朕怎么会生出如此这般的不肖子!”
如若仅有先前的谋反,九王爷甚至都可能只落到一个终身□□的结果,可加上了通敌的罪名,这一条命便必是留不住了。
九王爷仿若未闻,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毫不在意。
也许他也知道沾上了这两条罪名,从他动手以来就只有两个结果,生与死,现在得到了死的结果,好似也不怎么叫人意外。
九王爷暂且被押下,容后处置,事情看似是告一段落了,可战后的工作还有许多。
这次的谋反虽未祸及百姓,士兵及宫中宫女内侍却损失了不少。
敌方的尸体不管,草席都不卷一张直接拿车一批批运去乱葬岗烧了。
牺牲的大卫士兵要登记战功,查看入伍时填写的亲属册,将抚恤金送去给他们的家人。
这项工作耗费了不少时日,单说那要拉去乱葬岗的尸体,就足足拉了两天两夜才拉完。
期间卫瑜帮着忙去给战死的士兵做后续工作,到这会儿,她忽然察觉了有什么不对。
卫瑜抬起头,摸着下巴:“好像忘了什么……”
卫瑾便头也不回的问她:“忘了什么?”他也自愿过来帮忙了。
“嘶……忘了什么呢……”她想的脑仁疼。
忽然,兄妹两个停下手里握着的毛笔,齐齐扭过头面对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六王爷!
他们将此事告诉了杜将军,杜将军当即不费余力的派出小兵们去寻找失踪的六王爷。
此时六王府一家子又是担忧又是自责,担忧六王爷失踪这么些时日还能否平安归来,自责这些天忙着别的事情完全没想起失踪的六王爷。
小兵们的速度完全可以信赖的,两日后,他们便找到了六王爷,还有一个附带的惊喜。
那与六王爷一道被找到的,居然是原本早已死去的信使,活的信使!
在卫瑜欣喜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小兵如实道出了他们见到六王爷时的情景:“我们见到六王爷时,六王爷变成了野人……”
“什么野人,见过这般英俊的野人么?!”六王爷骂骂咧咧的打断了小兵的话,挤的小兵无处落脚,“去去去,我自己来说!”
在六王爷的叙述中,时间回到宫变前。
那日六王爷听说宫中新酿造了一批好酒,他这人,最爱的便是吃喝玩乐,好酒与美食了,当下一大早便兴冲冲的去了宫中。
以王爷的身份,他很容易的从酒官那里哄来了两大坛子酒,六王爷迫不及待的在宫中找了个幽静的地界品了一口酒,随即眼睛一亮,嗯,好酒啊!
于是这两大坛子酒很快被六王爷喝了个底朝天,毫不意外的,他醉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六王爷发现自己在一间柴房里,躺在一堆柴火中,艰难的爬起来,透过窗子,他判定那会儿已是黄昏。
刚想要出去,就听到外头传来尖叫与兵刃相见的声音,六王爷立马又缩回了手,难得聪明一回,他悄然将耳朵贴到门上,半晌终于听明白了外头发生了什么。
六王爷当下就是一个面色惨白,又是懊恼为什么今天要进宫,又是害怕那些反贼冲进来给他咔嚓一刀。
好在没有谁想到要检查柴房,六王爷躲过一劫,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且不说他们今日不检查柴房,是不是明日也不检查,再者他早先虽喝了个水饱,但不顶饿,放了个水就又饥肠辘辘了,再在这儿待下去,他要么被反贼咔嚓,要么饿死在这里。
看着外头夜色降临,六王爷果断的决定,跑!
可是哪里那么容易能逃呢,宫门都被守死了,六王爷失望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插嘴一提,六王爷躲避巡逻队时拿出了少时逃学的功底,倒是躲的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