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到底是个聪明人,若是再耍小把戏,他可不会再这么轻易饶了他。
没呆几秒外头的热浪便熏得他难受,沈望抒甩了袖子便进了内殿午休去了,只剩几个小侍紧贴在廊下那半步阴影里头。
约莫一刻钟,四人就已经不停地用手扇着扇子,他们瞧那跪在地上的人竟然还脊梁挺直。
又过了一刻钟,廊下的小侍只剩下了两个,叶思枕那长而直的睫毛已经被汗珠濡湿贴在了下眼睑上,他难受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香炉里的香已经灭掉了好久。
无人替他点香,那这半个时辰便会超出很久,再抬眸,远处廊下已经一人都没了。
也是这个天气,哪个奴仆不躲凉?
叶思枕微微垂了垂首,那汗珠儿便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打湿了青砖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热意烘干。
膝盖上的痛意和热意时时刻刻地侵袭着他的心,再抬起头,头已然晕了不少。
等他晕倒了,膝盖上应该是又红又肿吧?像是被炙烤的肉?
叶思枕闭上了眸子思考着,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地感觉到微风吹拂过他的面庞,脸上的汗水也被风干,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烈日消失,乌云密布。
这是……要下雨了?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叶思枕的脑中,大滴大滴的雨水已经落了下来,仅仅几息之间,青砖地面便湿了个透,跪在地上的少年也不可避免。
暴晒之后又逢大雨会有什么结果?
叶思枕抬起手接了一捧雨慢慢地灌入了干涸的喉中,看着正殿的方向,唇角绽开的笑意带着偏执的疯狂。
……
“怎么样?这宫殿可还合心意?”
陆溪乔一来便自动牵起顾西凛的手宠溺地问道。
而顾西凛本人更是装的惊讶欣喜无比,仿佛真的是刚知道自己选的人竟然是大燕的女帝一般。
“未曾想乔乔竟然是燕国女帝,我真是幸运。”
两人演技皆佳,你来我往过了几招,甜甜蜜蜜羡煞旁人,只有两个人知道自己有几分真情。
赏完了赏赐下来的珍宝,两人便坐在榻上享用着齐县的特供无籽樱桃,顾西凛细细地剔除了那梗儿,递到了女帝的面前。
榻上的女帝张口便要接,妩媚绮丽的男人又把那樱桃往后挪了挪,如此反复两次,惹得女人明艳的眸中多了几分嗔意。
燕国的女帝还不是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顾西凛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便把那樱桃半含入自己口中,只留出了半边,俯身递到了她的唇前。
妩媚男人微微下垂的眸中是撩人的春意,含着樱桃也不忘勾起的唇角尽是挑逗。
都这样勾引了……陆溪乔在心底轻笑一声,勾住他的脖颈凑了上去,含住的不只是樱桃,还有比樱桃更艳的唇。
清甜多汁的樱桃在双唇间炸开,在两人的口腔中迸发出绝妙的滋味,柔软的果肉被一点一点研磨碎裂,然后又被吞入腹中。
正当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几乎要更近一步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侍的通报声。
“陛下…陛下……”
两人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稍稍分开了些距离。
“进来。”
小侍一进来,陆溪乔便认出了他是叶思枕身后经常跟着的那个,眼皮忽然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小侍从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不敢向上看一眼,刚进门那一撇,已经叫他心惊胆战。
他这是坏了陛下的好事…但是叶常侍那边又比较紧急…
念着叶常侍平日里也不曾亏待他,那小侍便豁出去道:
“陛下,叶常侍晒了好久的日头又淋了雨,已经发了高热!”
陆溪乔的瞳孔瞬间一震, 叶思枕那孩子怎么会?
但思及现在还在顾西凛这边,她便压下了某中浓浓的担忧,只微微露出些异样道:“可请了太医?”
那小侍从哭道:“咱们这些奴才哪里请到太医?只寻了个学徒开了个方子,熬药灌下去了。”
虽是心中依旧担心,但陆溪乔不能露出太多,只吩咐道:“那你就奉朕的口谕去请太医给叶常侍瞧瞧吧。”
那小侍见状也不敢多留,爬起身便跑向了太医院。
先前大好的氛围已被弄得一干二净,陆溪乔又勉强自己留在了这里半个时辰,便实在忍不住,用了还有政务要处理的由头打算回凤栖宫。
顾西凛自然不好再留她,便相送她到凤鸣门前。
两人互相又依依不舍了几句,走完这个流程,陆溪乔转身欲走,却又被抓住了手腕,一回头便被绮丽的男人搂紧了怀里。
“陛下…不会是处理政务是假,担心叶常侍是真吧?”
那妩媚又英气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怀里的女帝,语气中带着微微醋意,若是按照设定的人设,她现在应该留在凤鸣宫和他一度春宵。
但现在,她实在放心不下,只能佯作无所谓地哄骗着:
“哪里?朕虽然是有些担忧叶常侍,但是朕又不会治病,真的只是因为还有奏折需要批阅,贵卿就莫要吃醋了。”
“好吧,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顾西凛放开陆溪乔任由她乘坐轿辇渐渐远去,待她的背影消失,男人脸上的不舍和醋意才慢慢淡下,眉宇间凝起了一抹怀疑。
在知道那个叶常侍发热后,他好像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身边随侍的宫人最擅长揣摩主子的心意,见状立马道:
“陛下身边的叶常侍,奴才也远远地见过几次,那是不如主子您十分之一呢,主子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顾西凛转眸看向这个小侍,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了浓浓的惊艳,随即又放下了心。
自己的魅力没有一点问题。
他可能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而另一边的少年正端着一碗药汁,缓慢地一饮而尽,仿佛那不是苦涩的药汁而是甜蜜的糖水。
他要病,但绝不能病的太重。
毕竟还要留着力气做点……别的事情呢。
第13章 女帝的侍君13
陆溪乔一进来就瞧见那病弱的少年虚弱地支撑着自己端着药碗,那颤颤巍巍的手仿佛随时要把药碗倾倒。
她一个箭就冲了上去从他手中接下药碗顺势坐在了他的床畔,垂眸一看发现里面已经一干二净,他竟是把药都喝了?
好歹也是她身边最贴身的常侍,怎么会没有别的小侍从献殷勤?
“怎么没人伺候在你身边?”
扶着少年躺下,陆溪乔问。
感受着那柔软手指擦过自己的皮肤,少年的睫毛颤了颤急忙解释来道:
“不是他们的错,今个儿不当值的小侍从本来就不多,一个去替奴请了太医,一个又替奴去熬夜,另一个去后厨要了热水,约莫是忙不过来,自己顶上去烧了……”
虽是解释,但他的话却是说的极缓,到底是发了高热的人。
等叶思枕说完,陆溪乔才拧眉担忧道:“你不是替朕去送腕花吗?是怎么又晒了日头淋着雨的?”
她身边的常侍总不会连一把伞也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陆溪乔的眼睛是盯着少年的,她不希望少年对自己有所隐瞒。
可是当烧的连眼角都红了的少年眸光闪躲,停顿了一会儿才佯作无事地说只是路上少了日头和淋了雨时,一切都显得欲盖弥彰了。
他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最先想的就x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舍得再以强硬的态度逼问病弱的少年,陆溪乔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思枕,你骗不了我。”
只要她派人去查一查,不用一会儿就能知道。
少年抿了抿唇,翻了个身子不敢再去看陆溪乔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念道:“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那是贤太卿沈望抒啊,陛下纠缠至今还未的手的男人。
听着少年话语中的委屈和几分不抱希望,陆溪乔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怎么可能?
处了一辈子的裴仔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德才兼备,虽是计谋无双,但从不用在这等私事上,品性上用一个“士”来形容再贴切不过,怎么会意为难叶思枕这样的少年?
女帝的沉默让侧身躺着的少年心跳如鼓,她怎么不按他设想的反应来啊?她怎么不继续问?
又过了两秒,他才听到预想之中的话,“你不说,怎么知道不会呢?”
叶思枕这才放下心来,刚刚故意逃避与陆溪乔的对视,此刻也恰好错过了她眸中的怀疑和危险。
“陛下,”少年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对上女帝的眼睛,一双杏眸含忧,一句陛下,三分可怜,七分柔弱。
“是奴不好,惹了贤太卿生气,所以贤太卿罚奴跪了半个时辰。”
扭曲事实的话叶思枕是不会说的,那样太过于低级了,且会露出破绽。
陆溪乔面上担忧,心里却是渐渐放下了些,继续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惹太卿生气了?”
听这不咸不淡没有情绪的话,少年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果然……果然她还是更在意沈望抒。
“是奴一时大意把一对腕花都送给了太卿……”
一对腕花……陆溪乔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一时欣喜沈望抒因这事生气,一时又在心中暗叹眼下这个少年真的是“一时大意”么?
她刚垂下眸,忽地想起自己刚刚忽略的那一句“跪了把那个时辰”?
这么热的天跪了半个时辰?!
“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陆溪乔反应过来连忙要掀开叶思枕的被子,却被少年压住了手,若无其事道:“没事的,陛下,就半个时辰,当奴才的谁没跪过那么久呢?”
他是真不想让陛下看见膝盖上的伤,娇养长大的陛下哪里能见那样的伤口,看了心里是要不舒服的。
叶思枕只是想用晕倒发烧这一由头让她心疼几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