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嗯,你过来。”
齐雪行,身形微微一怔,但他不能反抗,这是大长公主。
他起身略往前膝行了几步,跪在了陆溪乔的脚踏边,温顺地把头低了下去。
从陆溪乔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的便是他那挺拔的鼻梁和乌色的头发。
她从狐狸身上抽出了一只手,从那象征着君子端方的端正玉冠上一路流连,划过脸庞,拇指擦过鼻翼,直至下颌……
然后将之抬了起来,霎时四目相对。
“以身相许怎么样?”
陆溪乔的目光落到了齐雪行的脸上。
齐雪行的容貌自是俊秀,他眼尾微微下垂,看着便给于人一种无辜之感,颜色极淡的唇色像是雨后的粉玫瑰。
想让人亲吻。
爱怜的吻。
这个时候,齐雪行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救了他的女子的模样,云鬓风鬟,金妆玉饰,只是在凤椅上垂眸看他,就已经说尽了矜贵。
这就是大长公主,乘着香车路过他身边,从帘子里挥了挥手就叫那前一秒还在欺辱他的辽远伯世子缄言的大长公主。
她尊贵,强大,而他弱小得就像粘板上的鱼。
他闻到了一股清冷柔媚的香气,从钳制住他下颌的那只手上,也从她微微下俯的身上。
明明是上好的香料,他却在其中闻到了权势的味道,几乎能将他的傲骨融化。
以至于让他差点忽略了那一声“以身相许。”
第3章 微臣配不上公主
“微臣配不上公主……”
齐雪行还是反应了过来,立刻想伏身请罪,却察觉到那手依旧在自己的下颌上,只能垂x眸。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的算,是本宫说的算,雪行。”
陆溪乔饶有趣味地开口,就像逗弄怀里的小狐狸一样。
听到这一声亲昵的“雪行”,齐雪行的喉结动了动,再次道:
“微臣身份低微……不堪伺候公主。”
他不敢想驸马的位置,但不管是驸马还是面首,只要成了公主的男人,那流言便会像狂风一般将他淹没。
“哦?”
一声轻佻的“哦”声过后,齐雪行便觉下颌上的手松开了。
但随即又察觉到,那带着柔媚香气的手顺着下颌来到了他的喉结上。
随着指甲的轻轻剐蹭,齐雪行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
“公主……嗯……”
清俊少年有些难耐的声音低低呜呜地从喉咙中传出,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带着几分色气。
齐雪行不敢阻止那只手,只能忍耐,但却换来了主人更多的放肆。
手的主人弯腰贴近他,香气吹拂在他脸上,让他不敢乱动分毫,隔着两层绸衫擦过胸前的微凸,来到腹部。
陆溪乔的指尖停在了上方,只需轻轻一压便能感受那处。
“公主……请不要……”
齐雪行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那若即若离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压在了他的衣衫上,随即便愣在了那里。
离他那里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嗯……肌肉柔软有弹性。”
陆溪乔离开齐雪行,重新回到椅子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朋友就是不禁逗。
“雪行,本宫说的‘以身相许’是指叫你在本宫府中做官,府中事务繁忙,得需身体强健之人才行。”
古代总有文臣自比美人,诉说自己对君王就如同娥皇女英对对舜,齐雪行事臣,公主是君,所以这里的“以身相许”,是为公主做事。
聪颖的齐雪行立刻想通了这一切,顿时面色涨的通红,他刚刚都在想什么啊……
看出了他的窘迫,陆溪乔好心地不再逗他,正色道:“雪行可愿到我府中任内宰司正?”
内宰司是设置在公主府的机构,设司正,司副各各一名,总管公主府的各种事务,秩正六品。
若是寻常公主府,这个职位并无前途可言,但是陆溪乔是大长公主,大周朝的重要奏折每日还要呈给她看的大长公主。
可以说这个位置已经接触到了大周的权力核心,是炙手可热的位置。
大周的进士初授官都是八品官,状元也才是从六品,以齐雪行二甲进士的身份,这个官位对他来说已经是荣宠。
这是一条可凌云直上的路,只是这个官职乃公主近身,公主依旧风华正茂,多少有点……
又想到家中古板的父亲,齐雪行沉默了良久,缓慢立刻伏下了身子。
“公主能不能容微臣考虑一下?”
这已经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大长公主这里岂容他讨价还价?
可是他看在公主怀里的那只白狐狸还敢用嘴含着公主的手指,他便胆子大了一些。
或许公主也会容忍他一二。
陆溪乔挑眉,这荣华富贵还诱惑不了他吗?果然是她的男主。
“可以,明日给本宫答复。”
第4章 权势的味道
齐雪行回去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手指又滑落到下颌上,似乎那里还被几根细嫩的手掐着。
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香气。
但一抬眼看到正厅外嫡母身边的老嬷嬷,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便全然收了起来,面色淡漠如水。
“大公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正等你呢。”
“好,我这就去。”
……
齐雪行进入正厅,上首已然坐着他的父亲和他嫡母,在嫡母身边下首处正坐着小他三岁的弟弟齐雪扬。
他穿着今年时新的锦缎衣裳,戴着上好的玉冠,是齐府高贵的嫡公子。
而他则是庶子,不被人待见的庶子。
“听说你今天进了大长公主府?怎么现在才回来?”
齐父的直接使劲敲了敲桌子道,他一双有些苍老的眸子在齐雪行的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今日遇见了辽远伯世子,他欺辱儿子,大长公主替我解围,儿子要谢恩。”
“谢恩?谢了有两个时辰?”
齐父听到嫡妻给他传递的消息,他简直如坐针毡,就害怕自己这个庶长子给齐家抹黑。
齐家家风清正,可不能出什么邀宠媚上的玩意。
“公主公务繁忙,儿子便等了一会儿。”
齐雪行垂首,果然,自己的父亲直接忽略了一句话,没有问他是怎么被欺负的。
这个家除了弟弟雪止,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
“哎呀,老爷,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咱们齐家两个公子都中了进士,就别计较这些了。”
齐夫人看了一会儿,眸光闪动,拉着齐父安慰道。
“雪行可是二甲第一,比雪扬要好得多呢,要好好夸奖才是啊。”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齐雪扬便接话道:
“是儿子不如兄长勤奋努力,只得了二甲四十二名,儿子惭愧。”
今年二甲进士一共录了五十名。
齐父却是一声轻嗤,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道:“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勤奋努力?科考前为父还看他三番五次在大街上闲逛呢。”
齐雪行觉得有些可笑,但更多的是早已习惯。
他想说,那段时间小弟雪止得了风寒,府上没人给他请郎中,他只好亲自去抓药。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以后就是要授官的人了,以后在外谨言慎行,别连累了齐家。”
想了想,齐父又告诫道:“你身份卑贱,大长公主金尊玉贵,不是你能攀上的,有些心思劝你还是收起来吧。”
他看了看这个庶长子和他娘一般出众的容貌有些不屑,一个男子要这般俊秀有何用?
齐雪行瞬间抬起了头,即使他本就不曾对自己的父亲抱过希望,但他还是没预料到齐父总是能说出更让他心寒的话。
这是一个父亲能够对儿子说的话吗?身份卑贱……
呵……
原本在心里已经差不多决定的好的念头陡然转了个弯儿,鼻尖仿佛又萦绕了清冷柔媚的香气。
那是权势的味道。